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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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淵空張著嘴,將要說的話全數咽回了肚子里。這一聲喝止足夠他明白太多事了。他從城墻上站起身,雙眼望下去。 人神族雖然能死而復生一次,但這道城墻的高度足夠把五臟六腑摔碎。 rou身不完整,便不能再重生。 現在,于其等著被殺,不如自己了斷,還能博個體面——你看,他自我了斷了,是不是知道錯了? 不待他躍下,蓬萊島島主汪徊鶴不知從何而來,手臂整個貫穿了他的胸膛,硬生生抓出心臟。 “你們何至于要毀我至此?” 可笑。 典蟬是沈淵的母親,并非他安之的。 反正沈淵也死了。 安之道:“我知道自典嬋生下我便是一個局,斷我何時生,斷我何時死……我想死嗎?我很想活的,只是你們不讓我活……還有,至少死前對我好點,我這么傻氣,為了你們死也可以……” 說著,他忽然沉聲厲色,“前世渺渺,今事了了。我不會信你們了?!?/br> “阿淵——”向延握上安之那只抓住他衣領的手,輕輕拍了拍手背,好似在安慰。他一臉心疼地注視著安之,說道:“不會了。我保證。所有的事都已經翻篇過去了?!?/br> 安之搖頭:“不,沒有發生在你的身上,你當然可以說過去了就過去了?!?/br> 向延認真地說:“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可我從沒有害過你,你連我也不信嗎?” 的確。 向延一直信著沈淵,直到最后。 安之放松了一點,緩緩放下手臂。 …… 向延又給安之灌了一瓶忘川水。 風又迎面吹來,銀發飄舞,他們正在向郁都嶺下落。 萬丈高空往下落,失重感巨大。怕掉下去,安之悄然伸手,用力揪著向延腰間的衣服。 郁都嶺,是被掩映的一個城鎮。墨色磚瓦房與陳舊發白的茅草屋雜糅錯落在一起,往整體形狀來看恰似一盤八卦圖,往小了看也是一盤廝殺得正酣的圍棋。 與向延那正氣凌然將軍氣相配極了。 他們停落在這個郁都嶺正中央那戶人家。 那戶人家的房屋甚是古老。大門氣派莊嚴,氣氛沉寂肅穆。 門頭上一塊烏木鑲金絲邊的匾額,上面金光閃閃的“向府”二字,盡顯雍容華貴。 果不其然,向家大門打開,一位素衣清顏的女人便走了出來。 “阿淵?——” 聽聲音,那女人是典蟬。 看得出她很焦急,迫不及待地迎上他們,腳步聲如驟雨般密集,噠噠噠,一刻不停,但步伐卻相當克制。 九離之主,大家閨秀,儀容整潔自然,儀態端莊大方。 當她來到二人面前時,耳下一對耳環絲毫沒有波動。 “阿淵——”典蟬抓住安之雙臂,用力擁入懷里。 安之無動于衷。 當初沈淵都叫汪徊鶴把心給掏出來了,她都沒半點表示。典嬋把討厭他表現得多明顯啊,若是像以前一樣母親母親的叫著,反倒顯得他不知好歹,恬不知恥把臉貼上去呢。 他大氣不敢出,怕典嬋又是當頭一劈,了結了他。 向延見安之呆愣著,伸出手,大力拍著他的后背,說道:“典蟬。你的母親。母子重聚,還愣著干嘛?” “哦……”安之這才動手還以典蟬一抱。 動作輕柔僵硬,短暫地碰了碰典嬋,仿佛不愿意碰到她。 典蟬似有察覺,眉頭輕蹙,松開安之,失意片刻,才重新伸出玉指,想拉上安之的手腕。 典蟬果然要動手了! 安之心下一抖,立馬后退一步,離典蟬遠點。 干凈的臉龐又是一怔。半晌,典蟬笑道:“府中酒窖里窖藏了一些遺子春,足有千年,氣味醇綿。我帶阿淵去可好?” “……”安之沒說話。 典蟬立即補充道:“那我讓其他人帶你去?!?/br> 安之搖頭,道出原因:“我不會喝酒?!?/br> “這樣啊……”典蟬面露失望地神色。 話音剛落,向府未關的大門里沖出另一位女人。 她衣著干凈,卻又蹦又跳,眼神渙散,瘋瘋癲癲,“哈哈哈!又來一位酒搭子!哈哈哈……” 她一把推開典蟬,拉起安之,拽著往府里去。 雖是女子,卻氣力無窮,安之怎么掙也掙不脫,只求讓她輕點,“輕、輕點兒!……” 見狀,典蟬趕緊穩下身形,一躍而起,死死按住女人,厲聲命令道:“放開他!” 頭發花白,已到中年,那女人卻撒潑,“我不我不!我不嘛!” “典后?!毕蜓訌纳砗蠛暗?。他向安之走近一步,可又停止腳步,原地不動,說道:“師姨不會傷害阿淵,典后就隨她去吧?!?/br> 典蟬動搖一點點。 師姨馬上拉著安之一沖入府,一路嘻嘻哈哈,言語隨風飄散在向府上空:“隨她去吧隨她去吧……永遠都是隨她去吧……哈哈,都是一些唯利是圖,拋妻棄子的人……哈哈哈……” 不愧是千年窖藏的遺子春。他們還未到酒窖,酒香就飄入鼻腔中,安之不會喝酒,但也叫那酒香饞得直咽口水。 師姨帶安之翻身溜進地窖,將地窖門關上。 望著累起老高,漫漫延伸到酒窖暗處的遺子春酒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