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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各吃各的。 吃過飯后去消食,顧闕想去莊子里,顏珞道:“出不去,城門有南平軍呢?!?/br> 顧闕一聽就明白了,眼下這個時候正是慌亂,她問顏相:“顏相,您想做皇帝嗎?” “不想?!鳖佺髶u首,望著漆黑天色,不由頓住腳步,“顧闕,你以為我會在意帝位?” 顧闕笑了,不在意帝位的人,并不是淡泊,而是瞧不上。 她沒有說,自己說多少,顏珞都不會改變心意。 她伸手,握住顏珞的手:“我有一本詩書,給你看看。上面有一句,我很喜歡。言道:你若擁我入懷,疼我入骨,護我周全,我愿意蒙蔽雙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br> 顏珞怔忪:“這也是個奇女子?!?/br> 顧闕沒有回話,唇角含著笑,望著明月星辰,這一刻,她深刻體會了這句詩的意思。 **** 二月初六,霍明堂病逝。 這日,顏珞在刑部與陸松商議新牢房的規劃,侍郎匆匆進來,面色凝重地說道:“霍老走了?!?/br> 顏珞沒抬頭,霍老就愛折騰,病沒好就亂跑,她壓根就沒在意,甚至在想要不要給牢房里添一間暗門關押重要的犯人。 陸松多問了一句:“霍老去見霍老夫人了?” 侍郎沉重地點頭:“半個時辰前沒了?!?/br> 顏珞驀然抬頭,看著說話的侍郎:“你再說一遍?!?/br> “霍老死了,霍家已大擺靈堂?!?/br> 陸松哀嘆:“已過古稀,算是高壽了?!?/br> 顏珞咽下一口氣,站起身,將圖紙遞給陸松,道:“就按商議的去辦?!?/br> 陸松看了一眼圖紙,“丞相,尚有幾處不明?!?/br> “好,我與你細說?!鳖佺竺嫔届o,唇角抿了抿,看向對面的侍郎,“宮里可有答復?” 侍郎搖首:“未曾降旨?!?/br> “他是敬德皇后的父親,門生眾多,此回,他一走,也令我等痛心?!标懰烧f了一句,文帝在位時,霍老官居要職,誰人不尊敬呢。 顏珞低頭看圖紙,與陸松說道:“這里、還要再改?!?/br> 陸松忙轉了心思,繼續聆聽。 府里的顧闕也在第一時間聽到了消息,孫氏手中的藥草突然就掉了,站起身,虛晃了幾步,顧闕忙去扶住她:“阿婆?!?/br> 孫氏天旋地轉,眼前一陣漆黑,顧闕聲聲喊阿婆。 半晌后,孫氏醒了過來,抓住顧闕的手,道:“你去官衙看看丞相?!?/br> 這一刻,顧闕確認一件事:顏相就是瓊琚公主。 她讓婢女照看孫氏,自己讓人套車,換了件衣裳就去官衙。 去了官衙才知,顏相入宮去見陛下。 女帝心情很好,拉著顏珞說長說短,她新得了一名美人,容貌身段遠勝顏珞送來的瘦馬。 顏珞靜心聽著,女帝又說起南平軍,讓人打開輿圖,說起布防。 太后對朝政并不陌生,相反,她甚至透露出比女帝更強的天賦,這回,調動南平軍,便是她一手安排。 顏珞問:“南平軍駐扎在城外就不動了嗎?” “太后打算讓南平軍守在各城門,設置關卡,就看對方怎么動了?!迸壅Z氣微冷,“這回朕做了完全的準備,他們再敢妄為,朕比讓人大肆搜查,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br> 顏珞沉默,甚至一點都不想聽,她垂首,忽而問:“陛下,您對霍家動手了嗎?” 女帝頓住,笑容微凝,道:“觸犯圣顏,該當如此?!?/br> 顏珞勾唇,道:“陛下圣明?!?/br> “丞相,你去霍府,代朕去吊唁?!迸凼嫘臉O了。 顏珞俯身揖禮,“臣去辦,對了,陛下可要追封?” “封?”女帝詫異,繼而說道:“朕恨不得讓他曝尸荒野?!?/br> 顏珞點了點頭,略有些無力,徐徐退出殿。 走出殿,她感到萬分無力,腳步虛浮,雙腿似乎邁不動了,然而,她秉持儀態,不敢露出半分不滿。 登上馬車,吩咐車夫:“去霍府?!?/br> 霍老死了近三個時辰,靈堂已擺好,棺木就在靈堂內,不少人聞訊趕來吊唁,天色有些黑了,腳下走得不太順暢,顏珞下車上臺階的時候,險些摔了一跤。 走進府里,霍家大老爺霍子旭穿著孝服趕來,顏珞語氣薄涼:“我替陛下來的?!?/br> 霍子旭忙揖禮感謝:“臣替父親謝陛下恩典?!?/br> 恩典?顏珞笑了,太諷刺了。她隨著霍子旭朝里走,也不問霍老怎么走的,得陛下金口玉言,勝過許多證據。 路上遇見許多熟悉的身影,他們見到丞相,也紛紛避讓。 霍子旭先說道:“只怕成儒要先回來丁憂了?!?/br> 顏珞道:“待霍老七七后,便讓他回去,規矩都是死的?!?/br> 霍子旭道謝。 進入靈堂,冷風陣陣,顏珞跨過門檻,目視前方,麻木地跪在蒲團上。 霍家子孫多,霍子旭自己都做了祖父,孫兒都有十歲了,乖覺地跪在靈堂內。 顏珞跪過便起身,看了一眼棺材,還未曾封棺,然而,她沒資格要求霍家開棺讓她看一眼。 片刻后,她離去,安靜地來,安靜地走。 夜色降臨,霍府門前人流不斷,馬車停了,走下幾人,進去吊唁,片刻后,又來幾人。 顏珞沒有走,坐在車內,掀開車簾,看著門前走動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