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有一對祖孫吃完了要離開, 方瀲坐過去, 把碗筷收成一摞, 抽了兩張紙巾擦拭桌面。

    楊阿姨端著豆腐花過來，看見方瀲在收拾桌子，趕忙制止道：“你放著你放著, 我來?！?/br>
    方瀲把紙巾丟進垃圾桶, 接過瓷碗說：“沒事?！?/br>
    “那你吃啊，不夠再叫我?！?/br>
    “誒?！狈綖囎笫帜弥蜅l, 右手拿著湯匙，一口油條一口豆花，快樂得很樸實。

    塑料簾被掀開，方瀲抬眼看向門口。

    雖然那一秒很短暫，但她確定兩個人的目光交匯過。

    方瀲往里頭挪了個位置, 匆忙吞咽嘴里的食物, 想招手告訴他這里有位置。

    “阿姨, 麻煩給我打包吧?！?/br>
    方瀲僵住，訕訕收回手，低下頭繼續喝豆花，假裝無事發生過。

    她的人生又恢復到一個月前的樣子，今天重復昨天，明天又重復今天，百無聊賴，只有時間在向前，日子卻仿佛停滯住了。

    這天下午，方瀲接到陳晨的電話，對方語氣著急，問她能不能去幫忙看會兒店。

    “好?！狈綖嚵⒖檀饝?，邊起身邊收拾東西，“我馬上過去?！?/br>
    “等會萱萱爸爸接了她送過去，你看著她做作業啊?！标惓吭陔娫捓飮谕?。

    “知道了，你快去醫院吧?！?/br>
    陳徹聽到她在和陳晨打電話，問：“我姐怎么了？”

    方瀲說：“芃芃發燒了?！?/br>
    陳徹擔心道：“??？沒事吧？”

    “我也不知道，我先去幫她看店啊?！狈綖囌f著推門往外走。

    今天是工作日，方瀲在晨晨小鋪坐了一會兒，也沒等到什么客人來。

    四點多的時候陳晨的丈夫紀明遠把大女兒送了過來，方瀲接過小孩的書包，喊：“姐夫?！?/br>
    “誒，麻煩你了啊，我去醫院了?！奔o明遠神色匆忙，連門都沒進，走的時候不忘回頭叮囑女兒，“聽阿姨話啊?！?/br>
    方瀲摸摸小姑娘的腦袋，對她說：“做作業去吧?！?/br>
    萱萱仰著脖子看她：“我們沒有作業?！?/br>
    “??？”方瀲被這么一提醒才想起來現在有雙減政策，她頓覺不甘心，“憑什么你們沒有作業？”

    而她小時候每天回家抄課文。

    “那你每天晚上干什么？”方瀲問。

    萱萱坐到柜臺后的椅子上，從抽屜里找出她媽的ipad，回答方瀲說：“看動畫片?！?/br>
    方瀲瞇眼質疑：“你沒騙阿姨吧？”

    萱萱提高聲音：“真的！”

    “那你看吧?！彼畔聲?，坐到小姑娘旁邊，問她，“你餓不餓??？想不想吃肯德基？”

    萱萱熟練地cao作著平板，搖頭說：“不要?！?/br>
    方瀲倍感稀奇地“嚯”了一聲，怎么現在的10后連肯德基都誘惑不了了。

    萱萱找到要看的動畫片，把ipad挪到桌面上離自己最遠的地方，坐在椅子上認真觀看起來。

    方瀲看著她的舉動，覺得陳晨不應該讓她來看著萱萱，而應該讓小孩來看著她。

    太自律了。

    聽到屏幕里的人物在說英文，方瀲好奇地把腦袋湊過去。

    “誒，這不是?！彼J出那個藍發女孩，還有她神奇的寵物鹿狐枝枝。

    萱萱晃著兩條腿，說：“hilda！”

    “她名字??？”

    “對！”

    過了會兒，方瀲拿出手機遞給萱萱：“你幫阿姨打一下，怎么拼??？”

    萱萱接過手機，小手指一下一下點擊屏幕。

    聽到鈴鐺響，有客人來了，方瀲抬起頭，卻只捕捉到一抹匆匆離去的身影。

    ......

    他跑什么？

    方瀲眥了眥牙，心里憋屈地想揮拳。

    -

    任瑜看溫誓前腳剛走，后腳又回來了，問他：“落東西了？”

    “沒有?！睖厥奶置讼潞竽X勺，“我再待一會兒，過會兒走?！?/br>
    任瑜奇怪道：“你不說要去隔壁買餐具嗎？”

    “不急?！睖厥淖貑稳松嘲l上，桌上剛喝的茶還沒來得及收走，他端起繼續喝。

    任瑜看他反常的樣子，琢磨出什么，壞笑著說：“之前讓你在我這兒多待一會兒都不肯，怎么了？不追人家啦？不喜歡了？”

    溫誓正郁悶著呢，不想理會他的八卦欲。

    不過有一點他很清楚。

    如果一個女人有的時候對你愛答不理，有的時候又給你一點甜頭，忽冷忽熱，似是而非，讓你抓心撓肺的話……

    你不會不喜歡她的。

    你只會更喜歡她。

    這是人之常情。

    溫誓嘆了聲氣，他也不知道該怎么繼續往下走了。

    -

    方瀲陪萱萱待到七點多，晚飯點了兩碗餛飩吃。

    陳晨夫妻倆從醫院回來了，紀明遠先把女兒接回家。

    “芃芃沒事吧？”方瀲關心道。

    “沒事，小孩嘛就是容易生病?！标惓渴帐爸浖?，問她，“趙行和我說了，你倆不合適??？”

    方瀲“嗯”了聲。

    陳晨說：“沒關系，你姐夫有一個同事人還不錯的，我等會把他微信給你啊?！?/br>
    “不用了?！狈綖囶D了頓，說，“我現在有一個在接觸的人?！?/br>
    “真的？”陳晨亮起眼睛，“怎么樣??？”

    “還行吧?！?/br>
    “那好，要是聊不來你就找我，我給你留了好多個呢?！?/br>
    方瀲笑了笑，走過去抱住她，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陳晨身上有種好聞的味道，但她說她平時不用香水，也不像洗衣液的味道，方瀲有的時候很喜歡貼著她，聞這種又淡又溫柔的香味。

    比起吳松月，陳晨不像閨蜜，不像朋友，更像jiejie。

    方瀲說：“好羨慕你哦?！?/br>
    “羨慕我什么？我還羨慕你呢?！?/br>
    “姐?！?/br>
    “嗯？”

    方瀲問：“姐夫怎么追到你的??？你為什么答應他？”

    陳晨把新到貨的杯子整齊擺到架子上，回答她說：“就覺得除了他沒人會這么喜歡我了唄?！?/br>
    她低著頭，頂光打在面容上，眉眼柔和得好像失焦：“我當時甚至覺得，哪怕有一天他突然不喜歡我了都沒關系，就他了吧，沒有更好的了?！?/br>
    方瀲問：“為什么？你這么現實嗎？”

    “不是現實，珍惜眼前的就好了呀，不想太久遠的事?！?/br>
    方瀲點點頭，把這句話記到心里。

    比起電視劇或綜藝，方瀲工作的時候更喜歡放著紀錄片，一是旁白吐字清晰，光聽也能聽明白，用不著看畫面，二是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心緒不用被帶著走。

    但今天她有些本末倒置。

    本來想著一部動畫片，就算是英文也應該挺簡單的，但方瀲聽了五分鐘，一頭霧水，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木塊和刀片，抬頭認真盯著屏幕。

    二十多分鐘一集，方瀲居然津津有味地看下去了。

    看到片尾的滾動字幕，她自己都覺得神奇，她可是在電影院都要五分鐘瞄一眼手機的人。

    方瀲點擊暫停，脖子酸痛，她仰頭靠在椅背上，看著吊燈發呆。

    木頭人總是不敲門就闖進希爾達的家，mama覺得他非常不禮貌。

    他不打一聲招呼，抱著一捆柴火，自顧自地躺在壁爐前看起了書。

    希爾達卻說：“沒事的，他可能只是想暖和一下?！?/br>
    他只是想進來取暖，不是為了拿走什么。

    所以，她也不必把門鎖得那么緊。

    隔天方瀲去了一趟水果店。

    老板問她：“想買什么？要不要看看麒麟西瓜？無籽包甜?！?/br>
    方瀲目的明確：“拿箱橙子?！?/br>
    “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