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色 第1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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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承暉走過去,恨恨的瞪著他,將手里的弓扔到他的腳邊,聲音冷冷的道:“你的弓,還給你!” 孟承雍臉上的笑容斂了起來,看著他不解的問道:“你怎么了,暉兒?” 孟承暉抬頭看著他,目光帶著從未有過的恨意:“你為什么要向陛下請封你姨娘,你為什么這樣做?!?/br> 孟承雍臉上也不高興起來,道:“我憑什么不可以,陛下都同意了?!?/br> “哪家府上的側室可以請封誥命的,你姨娘已經得到了父親的寵愛,這還不夠嗎,她為什么這么貪心。我娘,我娘,她才是父親的嫡妻,只有她才可以受封誥命,你們不能這樣對她……” 他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臉上落下了淚來。 孟承雍看他哭了,也有些無措起來:“你怎么哭了,你別哭啊……” “我給我姨娘請封誥命,又沒有不認你娘是父親的嫡妻,她身上也有誥命,我又不是搶她身上的誥命?!?/br> 說著走過來,要給他擦一擦臉上的淚。 孟承暉卻用力的揮開了他的手,怒道:“你姨娘就是不可以有誥命,她是側室,她還是奴婢出身,她就是不可以……,” 孟承雍聽出了他話中對青槿的輕視,臉上也有些生氣起來,冷聲道:“孟承暉,你不許這么說我姨娘,你再這樣說,我可生氣了!” 孟承暉早已失去了理智,口無遮攔起來:“我就說,我就說,你姨娘是奴婢,是賤婢,賤婢……” “她當初不過是服侍父親的丫鬟,就因為有父親的寵愛,她就可以什么都有,她霸占了父親的寵愛,現在連我娘的體面都要奪走,她怎么可以這么壞,她是個壞人……” 孟承雍氣得臉上黑了起來,目光同樣寒冷起來,推了孟承暉一把:“你住嘴!” 他推的這一把并沒有收力,孟承暉被他推得踉蹌的倒在地上,然后他抬著頭憤恨的看著孟承雍,然后突然像頭憤恨的獅子一樣沖過來,將拳頭揮在孟承雍的身上,孟承雍也跟著還手,于是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覺得爹爹偏心?” 孟承雍和孟承暉打架, 兩個人都沒有留力氣。 同樣生氣的兩個人,就像是兩頭憤怒的獅子,彼此扭打在一起, 仿佛恨不得要將對方打死, 連下人上前來分都分不開。 直到剛回到府里就被下人請到這邊來的孟季廷, 看見他們扭打成一團,出手好不容易將他們分開時,他們身上臉上均都已經嚴重掛彩。 而直至被分開, 兩個人還仍是彼此憤怒的仇視著對方。 孟季廷盯著他們兩個人,臉上惱怒:“你們在干什么?” “兄弟兩個為何打架?” 兄弟兩人均沒有回答,雙雙冷著目光撇過臉去。 孟季廷見問不出他們什么話來,讓人給他們處理傷口后,去問當時在場的下人。當從下人口中了解到前因后果后, 頓時窩起一肚子火氣, 將他們雙雙扔進祠堂里跪著。 等青槿從宮里回來時,兩人已經在祠堂里跪了有不少時辰。 青槿換下衣裳,有些奇怪的問孟季廷道:“他們兄弟一向要好, 很少吵架,今天怎么會打架?” 孟季廷想起孟承暉說出來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 黑沉著一張臉, 沒有說話。 那些輕視青槿的話,他自然不會告訴青槿, 也嚴令下人將孟承暉說的那些話傳進她的耳朵里。 青槿見從他這里問不出來, 便作罷。 然后找來了墨玉、承影等人, 想要打聽清楚是怎么回事。承影笑著對青槿道:“姨娘, 兩個七八歲大的小子, 打一打架多正常的事情, 并不是非得要發生什么嚴重的事才打架,我和純鈞小時候打得也不少,現在不照樣是好兄弟,您也別太擔心了?!?/br> 青槿瞪了他一眼道:“你就聽你們主子的吩咐,不告訴我罷了?!?/br> 但孟季廷要嚴父教子,青槿也并不想影響他的權威,于是并不打算為他們求情。 只是到了晚膳時分,青槿怕他們餓了,讓藍屏做了吃的和喝的東西,一起送到了祠堂里面去。 而此時的祠堂里,孟承雍和孟承暉并排跪著,兩個人都不說話。 直到藍屏進來放下食盒,將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的端出來,對他們道:“兩位小少爺快點吃吧,你們午膳就沒來得及吃了?!?/br> 藍屏端來的都是一些餅子、點心之類的好拿的東西。孟承雍看了碟子上的食物一眼,道:“爹爹沒說我們可以吃東西?!?/br> 藍屏看了他一眼,道:“你傻啊,你爹爹也沒說不讓你們吃啊?!?/br> 說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又道:“趕緊吃吧,吃完我等會過來收拾?!?/br> 說完便先離開了。 食物香味撲鼻,孟承雍餓著的肚子頓時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他現在餓得很,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或爹爹允不允許他吃東西的事,打算先吃飽再說,于是拿了點心就往嘴里塞。 旁邊孟承暉的肚子這時候也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孟承雍拿了一個烤餅遞給他,因為不想和他說話,于是“嗯”了一下,示意他把東西接走。 孟承暉沒拿他手上的東西,冷著眼撇過臉去,并不搭理他。 孟承雍哼道:“你愛吃不吃,不吃餓死你?!?/br> 說完自顧自的吃起來,吃東西時故意發出聲音來饞他,喝了一碗飲子,最后摸著肚子打了一個飽嗝。 孟承暉咕嚕咕嚕不停叫起來的肚子顯示,他的胃并沒有他的嘴巴那么硬。 孟承雍有些幸災樂禍起來,但他也留了一半的食物在碟子里,等著他自己吃。 又過了許久之后,孟承暉大約的確是扛不住了,才緩緩的伸手拿起一個餅子,小口小口的咬著。 孟承雍看著道:“我還以為你有本事扛著不吃呢?!?/br> 孟承暉不理他,這并不是只送給他一個人的東西,他憑什么不能吃,憑什么為了跟他生氣委屈自己。 祠堂外面,孟季廷站在窗口,看著跪在地上的兄弟兩人。然后直到看見他們都吃了東西,才放心下來,然后又默默的離開了。 兄弟兩人直到第二日早晨才被放回來。 孟季廷先去看過孟承雍,見下人在給他膝蓋上藥,接過下人手里的藥親自幫他揉著膝蓋,一邊問他道:“昨日的事情,你的錯小,暉兒的錯大,但我罰你們一樣跪祠堂,你服不服?” 孟承雍點了點頭,道:“服?!?/br> 孟季廷道:“說說看?!?/br> “因為一筆寫不出兩個孟字來,我和暉兒是兄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以后不管是我們之間誰做錯了,最后承擔后果的都是我們孟家一大家子?!?/br> 孟季廷笑了笑,伸手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等給他上完藥之后,又對他道:“身上的傷沒好,今天就停練一天吧?!?/br> 孟承雍點了點頭,孟季廷又叮囑了他一番注意膝蓋還有身上的傷,愈合之前不要碰水之類的,然后又去了孟承暉的房間。 孟承暉膝蓋和身上的傷已經由下人處理過了,小丫鬟正端著藥準備出去,見孟季廷進來,對他微微屈膝行禮。 孟承暉正把卷起來的褲腿放下來,聽到父親進來,并沒有向往常一樣高興的喊著“爹爹”,而是垂下了頭去,繼續裝著在整理自己的褲腿。 孟季廷揮了揮手讓屋里的人都下去,然后拉了一張凳子坐到了他的旁邊,看著他臉上、脖子上掛得彩,又看了看他的膝蓋,問道:“傷得怎么樣了?” 孟承暉低聲道:“已經好多了,謝父親關心?!?,語氣顯得有些客氣和疏離。 孟季廷看著他,想起他昨天說的那些話,又聲音嚴厲起來,教訓他道:“莊姨娘是你的庶母,也是你的長輩,你昨天說的那些對她如此不敬的話,讓爹爹很生氣?!?/br> 孟承暉鼻子酸酸的,眼睛里落下淚來,他想起自己母親這些年受的委屈,終于抬起了頭來,看著孟季廷道:“父親,您為什么只心疼莊姨娘?” “父親,您為什么不喜歡我娘,跟莊姨娘比起來,我娘有什么不好,您為什么不能喜歡她?!?/br> 母親樣樣都比莊姨娘好,她有比莊姨娘更好的出身,她會管家,也懂琴棋書畫,她對府里的人都很好,也很溫柔,可父親為什么就不能像喜歡莊姨娘一樣喜歡她呢? 孟季廷看著他眼睛,問道:“你在為你娘委屈?” 孟承暉不說話,只是眼睛紅了起來。 孟季廷回答他的話道:“哪有那么多的為什么,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爹只是跟著心選擇。我雖不愛你娘,但她身為主母該有的尊榮和體面,我也都給了她,我并未委屈她。莊姨娘就算有了誥命,也并不會影響她什么?!?/br> “可是府里的下人會看輕她,外面的人也會笑話她?!?/br> “所以呢,為了讓她在外人面前風風光光的,爹爹得把莊姨娘貶低到塵埃里面去?你別忘了,莊姨娘是給父親生了三個子女的人,貶低她同樣也是在貶低你的弟弟meimei們?!?/br> 孟承暉抿著唇,垂著頭不說話。 孟季廷嘆了口氣,又伸手慈愛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我雖然不愛你娘,但你是我的兒子,你跟雍兒他們在爹爹心里都是一樣的,手心手背都是rou……” “可是手心rou多,手背rou少?!泵铣袝煷驍嗨?。 “你覺得爹爹偏心?” 孟承暉沒有說話,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感覺得到,比起對他,爹爹就是更喜歡雍兒,他親自教他讀書練武、親自給他做弓箭,他總是花更多的時間在他身上,他看著雍兒的時候眼睛里總是滿滿的愛意,而爹爹待他,卻更加客氣。 他也很嫉妒雍兒可以與父親這樣親近,可他是兄長,爹爹和先生都教導他要愛護弟弟meimei,所以他不但不應該嫉妒雍兒,更應該好好照顧他。 孟季廷看著這個兒子,認真的對他道:“雖然手心rou多手背rou少,但是割起來一樣的疼?!?/br> 他有些心軟,道:“你娘前些時候來找我,想讓我為你請封世子。你是我的長子,世子之位爹爹一直也是打算留給你的,這些年爹爹一直不請封你,是不希望因為世子之位影響了你們之間的相處狀態。爹爹希望你和雍兒之間,能夠平等的、和睦的一起長大,建立深厚的感情?!?/br> “倘若你覺得不安的話,爹爹過兩日會上折子,請封你為世子?!?/br> 孟承暉抬起頭來,看著父親:“爹爹,我并不是為了世子之位?!?/br> “我知道?!彼f著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或許從前他想錯了,他想著兄弟之間,身份地位有了高低,難免相處起來就會有尊卑落差。 他顧慮這時候請封暉兒為世子,會讓雍兒心里有落差,讓他覺得兄長變得高他一等。他想讓他們兄弟再長大幾年,心理更成熟了再說。 可是現在看來,跟雍兒比起來,心里更不安的或許是暉兒。 孟承暉抱著膝蓋,將臉埋在自己的膝蓋上,心里喚了一聲“爹爹”。 他想怨父親,可是又怨不起來。 孟季廷伸手將他抱了過來,輕輕的拍了拍他。 過了兩日,孟季廷果然遞了請封世子的折子。在遞折子之前,他先跟青槿打了聲招呼。 青槿倒沒什么感覺,她對此心理早有準備。她五歲到他身邊,有時候青槿覺得她了解孟季廷這個人比了解自己還要多。 他雖然疼愛她的孩子,但是他一定會按照宗法,請封嫡長子為世子的。家族使命和責任比他的命更重要,他不會讓孟家陷入非議之中。 就像當初他可以為了她,娶一個家族已經沒落無勢,但品行過得去的妻子,以免她會受太多的委屈,卻從來沒想過為了她不娶門當戶對的妻子。 她對孟季廷道:“暉兒是嫡長子,請封他也是應當的?!?/br> 孟季廷抱著她道:“雍兒和業兒雖然沒有爵位,但我不會委屈了他們?!?/br> 青槿點了點頭,這一點她是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