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我想問你一件事?!毖︻]了那嬉皮笑臉的模樣,認真看向傅辰。 傅辰這個時候已經在尋找躲避的最佳地點了,示意薛睿說下去,他聽著。 “你是根據什么找到這間屋子的?”薛睿鄭重其事。 他和父親薛雍不過是因為jiejie嫁給了邵華陽,才進行了結盟。 至少他,對二皇子還真沒衷心到那地步,這十來年的支持因為由不得他們選擇,就算他和薛相不站隊,其他人也會自動把他們算做二皇子黨的,皇帝一道圣旨下來,將jiejie許給了邵華陽,他們站不站隊已經不重要了,除了扶二皇子,沒第二條路。 在邵華陽執意要殺李變天的時候,他就已經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對方那時候就對他們產生了殺意,那時候薛睿就知道,不可再留在二皇子旗下了。 羽翼漸豐的邵華陽已經用不到他們了,更因為他們父子在離開京城后就沒了利用價值。 利用反對突襲李變天的事情,與邵華陽爭吵,在邵華陽暴怒下,他就順勢勸父親忍下來,“溫順”地被綁到那山洞,為的就是讓邵華陽感覺他們父子兩沒有什么威脅,然后再伺機尋找逃脫機會。 只是沒想到,這山洞下方就是這個村落。 “你在村口的灌木叢旁做了記號,還有那片樹葉的提醒,我剛才看到了這邊門口有對應的?!备党接X得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果然!他猜的沒錯,不是湊巧!這人就是認準了這間屋子進來的。 是啊,這世上沒有那么多巧合。 “您是效忠七皇子嗎?”薛睿又問,其實比起二皇子,他更不看好七皇子。 傅辰挑眉,并不回答,不承認也不否認。 薛雍輕輕喚了一聲,“睿兒?!?/br> 知子莫若父,他顯然發現現在的薛睿的狀態,好像在下某種決定。 “父親,我不會害了我們薛家?!毖︻UC了表情,定定地望向傅辰,“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在這樣一群村民手中,毫無價值!要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我薛睿雖然常常言而無信,戲耍他人,但我從來沒發誓過,我現在身上沒有什么可以給你做保證的,體內還有一顆你給的藥,我只有我自己和我父親,一無所有,但我懇請你能信一次?!?/br> “你怕死?”傅辰問道。 為了待會能不死,而選擇暫時向自己妥協,這樣的誓言,讓他怎么可能信。 傅辰的眼神,讓薛睿心下一涼,他說謊說了一輩子,難得說句真話,卻完全不被信任,真是個油鹽不進的男人。 “是,我貪生怕死,這沒什么好否認的,這世上誰不怕死。但現在如果不是你,我寧可選擇別的路。我是個男人,精忠報國的心,我亦不想晉國就此沒落,如果是你,我相信你選擇效忠的人定然值得我追隨,我不想當亡國之奴!我現在可以發誓,從今往后我只效忠你,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就是我的主子,絕無二話!剛才和你說的,我有自己的一批力量,這是真的,并未欺騙于你,只是現在被囚于這里,我無法聯系他們,但只要出去了,他們就由你調遣?!憋@然,薛睿也通過和李變天等人接觸,發現了什么,關于晉國和戟國之間的。 說著,就著被捆綁的姿態,朝著傅辰下跪,鄭重道:“我知道現在說什么,你都不會信?!?/br> “求你,救我們!” “信我一次!”這是薛?;畹浆F在,第一次發下那么重的誓言,沒了驕傲,沒了說笑,沒了謊言,他是認真在為自己做選擇。 只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夠格!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的聲音朝著這個方向前進。 有人來了。 傅辰卻始終沒有動靜。 薛睿眼中,漸漸泛起了絕望…… “信我……”薛睿的雙眼充血,血絲布滿,幾乎是低吼了出來。 阿一阿三終于在樹洞里找到了李變天,如果不是看到從“寶石之地”一路而來的樹叢和樹桿上都有傅辰留下的記號,他們也不可能一下子找到這棵大樹。 要知道,這個山谷實在太大了,隨時都有可能走散,他們的人已經分了好幾批,分頭尋找李變天了,但依舊花了很久。 將幾乎凍僵的自家主公的抱了下來,李變天這個時候還能保留清醒,他不會在這種時候昏迷。 阿一等人一看到李變天居然傷得那么嚴重,更是將二皇子一行人給恨到了骨子里去了。 “你們怎么找到我的?”李變天問道。 “是李遇,他一路給我們留下了記號,您看……”阿三指著一路上的星河沙記號,傅辰之前抓的那把放進衣服里的星河沙就在這里派上了用。 李變天看了眼,不置可否。 “主公,李遇他……”李遇,是李變天給傅辰取的名字。 “他為了幫我引開追兵,進了那村子里了?!崩钭兲毂緛砭蜕n白的膚色,看上去更像個凍人了。 “什么!” 所有護衛都挺震驚的,其實一開始他們對傅辰的感官很差,這個小孩來路不是那么好,而且對主公態度也不怎么樣,小脾氣很多,實在不是個討喜的,他們也只和他不過是點頭交。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傅辰居然在關鍵時刻為了救主公,而以身犯險,特別是那么危險的村子,那是兇多吉少啊,這是把命都交給主公了。 如果在生死關頭還不能信任,那么還有什么人能相信呢? 以前對那個少年的偏見,都不由得有些松動了。 “那么殿下,我們還要去救他嗎?” “他是譴族的?!崩钭兲斓卣f。 所以要救。 幾個護衛對望一眼,如果按照以前的,要救后面定會跟著一句隱含的意思,救不了并無關系。 在得知連扉卿煉制的唯一一個保命的丹藥都給了李遇后,他們都明白李變天的意思,主公是不希望那少年遇害的,不然不會在緊要關頭把唯一的保命藥丸先給了少年。 譴族,曾經被屠殺殆盡的種族,也是曾經飼養犀雀的飼主,和犀雀一樣生活在熱帶,是一群驍勇善戰又智慧超群的人,只不過他們最后得罪了人,全族都被誅殺了,現在這個世界,甚至是史書上都幾乎沒了譴族的記載,只有零星的一些野史還有相關資料。 李變天等人之所以能飼養犀雀,用的就是曾經譴族人的食物。 而全天下,只有譴族人的血液才能引起犀雀激動。 所以,他們每次追捕需要追捕的人時,就會用譴香作用在那人身上,利用犀雀來追蹤。 譴香就是從最后一個譴族的人身上的血rou凝聚而成的精華,相當珍貴。 就在那只犀雀奄奄一息,被拿給李變天看之前,李變天就有所懷疑,因為那段時間犀雀已經受了那么重的傷,但依舊很激動,所以他命人封了那只犀雀的嘴。 而他們之中,沒有人是譴族,那附近都沒有,唯一的外人就是李遇。 所以當阿三拿著犀雀籠子進了馬車里的時候,傅辰多看了幾眼,李變天就不動聲色,將這只鳥賜給了傅辰。 李變天自然知道李遇是不可能中了他們的譴香,因為這種香相當珍貴,扉卿一共也只成功培養出了幾個死士有這樣的能力,沒道理會作用到市井出生的李遇身上,沒這個動機和機會。 那么既然李遇不是被那些死士“感染”上的,就只剩一個可能性,李遇才是最后存留的譴族人。 而譴族人,是開啟曾經遺失的譴族龍窟寶藏的關鍵,他不會讓李遇死。 “不過,從他剛才舍命出去的時候,朕就決定了,從今以后,朕需要他活著,他就必須活著?!?/br> 李變天在外幾乎從來不用朕自稱,除非到有必要的時候或者他非常認真時,他的地位不需要靠一個稱呼來維持,他本身就是獨步天下的,不在乎虛名?,F在用了朕,含義不言而喻。 阿一等人都發現李變天話語中的不同處,如果之前只是把那少年當做一個玩物,或者說開啟寶藏的鑰匙,現在卻不一樣了,皇上是真的上心了。 這是生死中建立起來的情誼,哪怕他們每個人都有為李變天豁出命的覺悟,但那終究是不同的,他們是屬下,為主公獻命那是理所當然,而李遇不同,他從來都是表面上做著下人的活計,但心里就沒臣服過,再加上主公是把他當徒弟看待的,是沈驍和沈彬生命的延續,身份是不同的。 那么他能豁出命救主公,這份情誼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被阿一等人喂了藥后,緩解了身體的不適,李變天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這條黑水河的源頭,應該就在這附近?!备鶕寥罎穸群秃恿鞯拈L寬、深度的不同,李變天判斷出河流源頭的位置,“用你們的辦法,把那造起來的土壩毀了?!?/br> 這里處于山谷,水往低處流,加上前段時間連著好幾日暴雪和大雪,最近又化雪了,山上的水匯聚在一起應該是相當可觀的,很有可能沖垮這個山谷,但這個村子居然還是地坑院的結構,這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他們難道不怕被水淹嗎,那么就只有一個解釋,哪怕水位上漲,都有什么來阻擋。 來阻擋的,就是類似于土壩之類的東西了。 毀了,還怎么擋? 李變天冷颼颼的眼神,嘴角卻微微揚起,望著村子的方向,看著令人毛骨悚然。 曾經起兵殺了在皇帝寶座上的二哥時,他也是這樣的表情。 他要處理他人,或是要毀了這樣一個村子,可以從頭到尾都表現不出任何殺氣,將自己的氣息收放自如。 阿一等人離開,如果真的有土壩,河流必將改變流向。 這難道是要淹了…… 他們眼底都透著一絲崇拜、敬仰和隱隱的畏懼。 村民幾乎將這個龐大的地坑院給翻得底朝天了,依舊沒找到傅辰的蹤跡。 村長當機立斷,覺得那個少年是逃出村外了,吩咐了一批隊伍前去追殺,而其他人想留下狂歡的就繼續狂歡,想回自己屋子休息的就繼續休息。 村長帶著村里的四個干部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村長,您前些日子抓的那兩個人真的不能殺嗎?”說的是薛雍父子。 “到底那年輕的,救過我。而且不還有幾個飼料嗎,再說我覺得那個小子和咱們不一樣,知道的東西多,說不定有用?!贝彘L是個高壯的中年人,皮膚黝黑,肌rou發達,雖然兩鬢有些白發,但穿著夾襖看上去也是孔武有力。 “您說的是!”幾個干部附和道。 “如果沒有您,咱們村子的人,可早就和外面人一樣,給活活餓死了!哪里能活到現在!”特別是因為這個事,他們把持著這附近村縣的一些權力,很多村每年都要“上供”一些祭品。 說這個村長的權力很大,那也的確是實話。 這些村子也是沒辦法,這里的位置太難找了,常常是有去無回,易守難攻,官府來圍剿了幾次都沒成功。 “對啊對啊,村長才是我們的大恩人?!?/br> 這個村子,好像除了那血宴和食物不一樣外,看上去和普通村落并非天差地別。 幾人來到屋子前面,村長邊準備開門,邊說道:“我想把里頭這個小子給留下來,正好我的閨女缺個俊俏的郎君,哈哈哈哈哈!” 好像完全不擔心被里頭的薛睿聽到,已經打算霸王硬上弓了 其他幾個干部也同時笑了起來,“那我們就提前恭喜村長大喜了!” “到時候可要討一杯喜酒喝!” “沒問題哈哈哈哈!”村長笑得志得意滿。 村長五個人打著火把,將房間內的油燈點上后,幾個人才走了進去。 看了眼在房間角落里,被繩子捆著的薛家父子,村長看他們的眼光終于不像看牲口了。 薛睿乖乖低著頭,和薛雍一樣,兩個人看上去都被折磨得沒有一點力氣的模樣,耷拉著。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和他離開前沒有任何不同。 他們都沒有發現,一個藏在床板底下的人,正靜靜地計算著他們的步數。 就在村長踩到了地上一根看不到的魚線的時候,忽然魚線抽動,嗖嗖嗖,空中傳來輕微的滾動聲,嗙一聲,這個時候門應聲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