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百味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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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澍連忙把話鋒接轉:“都怪我!我該陪他一起做的……阿維他打小被護著長大,未曾碰過這些,性子也執拗,顧小娘子別往心里去……我現在去勸勸他!” 他邊說邊向蔻析使了個眼色,追著出了門。 蔻析盈盈淺笑:“阿維近日心火旺盛,說話難免沖了些,我給他調理調理就好。大家繼續吃菜……別浪費了這么一大桌子美味?!?/br> 席上眾人陸陸續續把注意力回歸到佳肴美酒上,仿佛剛才并未發生任何波折。 顧逸亭舉杯飲盡殘酒,深覺喉嚨至胸腹燙灼如燒,連帶腹中陣陣隱痛,除了難受,再無別的感覺。 她為掩飾熊熊未滅的惱火,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朵白木耳。 明明爽滑兼備,飽含rou湯的鮮美,卻令她食不下咽。 席間觥籌交錯,她如芒在背,只坐了一盞茶時分,遂借身體不適為由,避席而退。 ***** 天高夜沉,一彎新月擦過農家院舍的檐角,以柔柔清輝勾勒出屋頂上兩個健碩的身姿。 若非從海外殺手處奪來的密匣還藏在顧家的隨行物資中,一時半會兒取不出來,宋顯維大抵會壓抑對顧逸亭的眷戀,立馬帶上錢俞柯竺,一走了之。 畢竟,敵對勢力已被清剿,而他毒性除盡,按理說,該急速歸京復命才對。 此番紆尊降貴,遭受挫敗與折辱……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本可置之不理,但冷嘲熱諷他的,是他捧在心尖上的那個人,他的那道氣難吞難吐,如鯁在喉。 夢中,她對他始亂終棄;夢外,半點情面也不留。 她若顧及他的顏面,豈會容許宋昱跟了一路?豈會始終隱瞞顧家上下,讓大伙兒覺得他如賴皮狗追著她、自討苦吃? 他宋顯維,是當今天子的親弟弟!是先帝遺詔所封的寧王! 拋開近年守衛疆土、征戰沙場所獲的擁戴和敬重不說,就算他閑居在京之時,處廟堂巔峰的兄姐,尚且寵著護著他,何時需他向任何人低聲下氣、百般遷就? 眺望月下山川連綿起伏,山村小宅院燈火寥落稀疏,他恍然如置身夢境,竟有種忘卻身處何方的錯覺。 他也許中了蠱毒,才會平白無故去作賤自己! 秦澍陪坐在他身側,手里拎著從某處順來的一壺酒,偶爾灌上兩口,酒香四溢,卻始終無話。 同為男子,知曉沉默的可貴。 匆匆腳步聲敲破院落的寂靜。 顧逸亭一手不經意捂著腹部,領了紫陌倉促行出,步往一側的臥房,因一低喚定住步伐。 宋顯維居高臨下,眼見宋昱從內推開一座房子的大門,噙笑說了句什么。 逆著夜風,具體的聽不真切。 依稀聽其提到“鎮上的陶瓷展”、“合適的盤碗碟”,宋顯維猜出,他又借機約顧逸亭小逛。 沿途奔波的七八日,宋昱曾力邀她欣賞桃花林、到鬧市酒樓品嘗新菜等,已不下數回。 顧逸亭大多以忙活為由,婉拒或改讓顧逸峰湊個熱鬧。 然則這一回,宋顯維似看到顧逸亭往他的所在掃了一眼,含笑應聲:“承蒙世子邀約,明日必定如約前往?!?/br> 她那柔如夜月微風的嗓音,以及宋昱意外驚喜的笑容,如雙重利刃,狠扎在宋顯維心頭。 他冷冷收回視線。 抬目望天之際,皎潔銀月與璀璨星輝落入了他的清亮眼眸,卻耀不散他堆疊的寂寥與黯然。 ***** 顧逸亭是故意的。 她縱然夜視不佳,亦能瞬即判別,月下屋頂的兩道身影屬于何人。 以那兩人的能力,即便聽不清她和宋昱的對話,也可憑借神態推斷談話內容。 怒氣驅使她揚起笑顏,爽快答應宋昱的邀約。 然而洗浴過后,捂著蔻析熱過的藥包,悔意便如濃烈草藥氣鉆入她鼻息,匯入她的身體發膚。 她從何時起變得如此愛計較了?又自何時起學會以銳氣去傷害旁人? 阿維和表姐藏了小秘密,并攜手瞞騙她,固然可惡;但她利用宋昱的示好,當面刺激阿維,又好得了哪里去? 夜間的腹痛外加心事縈繞,她輾轉反側,倍感煎熬,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入了夢。 夢中,陪伴那家伙閑坐屋頂的人,換成了她。 房屋拔地而起,她既驚且慌,他則笑而挽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語:“不怕,有我在?!?/br> 最終,他們立于山峰之巔,俯瞰蒼茫大地上的蕓蕓眾生,心也似容納了廣袤天地、千山百川。 在他溫柔擁她入懷的蜜意中,火熱跳動的心,蔓生出笑傲蒼穹的豪情壯志。 次日晨起,尚未從那包攬六合八方的大夢中回神,顧逸亭揉著惺忪睡眼,被紫陌備下好幾套華麗服飾和精美首飾一晃,心生惆悵。 居然莫名其妙做了離奇的夢,什么睥睨天下,什么游歷山河! 她不就是個錙銖必較、胸無大志的小女子罷了! 連小小的一道菜也容不下。 無意打扮得過份張揚,她挑了件紗織煙灰紫褙子,配了素色上襦、白底銀線梅枝刺繡羅裙,隨意綰了個發髻,插上簪花珠飾點綴。 她只求維持一貫雅致清麗的形象,避免招搖過市。 走出房門,正好遇見蘇莞綾與阿木對著二叔公那堆排得整整齊齊的盆景在小聲討論。 “二舅公最愛這株天目松盆景,你真沒覺比來時發黃?” 阿木撓頭:“每日盯著,倒沒覺察哪兒出問題?!?/br> 顧逸亭細看這盆景樹皮龜紋深裂,枝干蒼老道勁,枝葉疏朗秀拔,葉色翠中的確透著黃氣,淡聲發話:“興許是路途奔波,未能吸天地之靈氣、納日月之精華,水土不服,也是常有之事?!?/br> 阿木咧嘴一笑:“小娘子說得在理?!?/br> 顧逸亭又問:“你們為何還杵在這兒?不去收拾東西?” 蘇莞綾道:“世子吩咐下來,說分作兩路——你們逛你們的陶瓷會;二叔公、七叔、表嫂他們吃過午飯,直接入住鎮上的瓷商宅院?!?/br> 顧逸亭微惱。 看樣子,宋昱早把他們赴展會的消息散布至顧府上下。 她打量蘇莞綾一身影青緞裳裁剪得體,妝容素淡,微笑道:“表姐,我恰好有事想與你商量,不如……你隨我同往?” ***** 當宋昱目睹兩道倩影相偕步向馬車時,臉上笑意有些微凝固。 他特地改換了嵌珠紫金冠,換了身玉色松鶴紋袍,外披靛藍大氅,玉佩香囊等物無一不精,只為以瀟灑挺拔的姿態,與顧逸亭共游。 他原想著,她先和阿維起了爭執,又爽脆應允他的邀請,自然是要接受他的心意。 不料,她拉上了蘇莞綾。 “世子爺,”顧逸亭報以一笑,“我欲與表姐同行,請您別介意?!?/br> “蘇小娘子肯賞光,在下深感榮幸?!?/br> 宋昱朝蘇莞綾頷首,作了請的手勢。 “世子爺客氣了?!碧K莞綾被臨時抓來擋箭,窘迫萬分,又無從辯解,只得向他盈盈一福,當先鉆進馬車。 宋昱不好與兩名少女同擠車內,當下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馬車起行,榮王府護衛與顧家的三名仆役丫鬟緊密相隨。 途中滿山的桃杏灼灼欲燃,顧逸亭聽窗外馬蹄聲咯噔咯噔,雙目悠悠轉向蘇莞綾忐忑的面容。 “我強行拽你相陪,你很不安?” “亭亭,誰不曉得世子一心想和你單獨會面,”蘇莞綾面帶慍色,“我夾在中間,像話嗎?” 顧逸亭唇角淺淺一勾:“原來,你也覺,夾在別人中間,不像話?!?/br> 蘇莞綾柳眉輕蹙:“你……此話何意?” 顧逸亭咬唇斜睨著她,心下暗忖,是裝模作樣,還是真傻? 若說表姐喜歡阿維,對他處處相護,不愿讓他受委屈,不假。 但顧逸亭確曾有一回,見蘇莞綾與阿金為二叔公的盆景澆水時,相談甚歡。 難不成,她心里裝的不止阿維一人? 眼看車內無旁人,顧逸亭試著道出盤踞在心的想法:“表姐,我問個問題,你要如實作答?!?/br> “……什么?” “你,鐘情于阿維?” 蘇莞綾眼睫一垂,粉唇翕動片晌:“何有此問?” “回答我?!鳖櫼萃つ曀廾谟诚碌难鄄?,一字一頓。 蘇莞綾幽幽嘆息:“說是鐘情,倒也不至于?!?/br> 那算什么?顧逸亭纖纖十指輕捏裙擺。 蘇莞綾轉目對上她狐疑的眼神,悄聲道:“他很好,遺憾以他的出身,注定要被你辜負。我……最初是同情,繼而便忍不住多關心……時日久了,有時候會想,倘若我也能遇上一位傾心待我之人,該有多好!” “你憑什么,認定我會辜負他?”顧逸亭話音透露幾許涼意。 “即使你不能如舅母所愿嫁給京城的王公貴族,起碼也會嫁給誠心相待的榮王世子,難道……”她面露驚訝,“你心里的人,是……是阿維?” “我答應過阿維,讓他到京城后上門提親?!?/br> “那、那……那你竟還讓世子跟咱們一道?”蘇莞綾驚詫中暗含憤怒,“你今兒還與世子私會!阿維他……他該有多難過!” 顧逸亭一怔:“我婉拒了世子,他非要跟來,我還能如何?……今日之會,不還有你在嗎?” 蘇莞綾失笑:“亭亭,我總算明白,你昨夜何以大發雷霆。你斷定,我有意搶你的人,但……你可曾想過,你們之間表現的,只是他一廂情愿,而你在迂回曲折地躲避或利用? “正因我未感受到你們的情投意合,更以為你終將選擇世子,才會對阿維心生憐惜,一再維護……更不忍心他把煨得半熟的雞端出來供大伙兒取笑,才以舉手之勞幫了點忙。 “沒想到,此舉惹來你的猜忌,還害他被你當眾奚落……這事,原是我多事生非。但亭亭??!他待你千依百順,折騰半天,只為得你認可,你緣何非要踐踏他的一片真心?單單是因為你心懷醋意?” 顧逸亭后知后覺,她和阿維的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爭執,根本不是緣于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