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百味 第9節
書迷正在閱讀:和前任魔尊私定終身后、我在無限片場當反派[無限]、霓裳帳暖、抽卡后郡王是基建狂魔、室友說他是直男、重回十一歲、炮灰進行時、和影帝在戀綜組CP后爆紅了、重生成貓后我踹了影帝、穿書文男主拒絕被攻略
直到她離開,那人依然沒將食物往嘴里送。 不過微不足道的小事,顧逸亭轉頭就忘了。 若非眼前也有一位俊秀男兒,她大概永遠不會想起,上世曾有此一幕。 夜色蔓延處,當年小哥哥面目,逐漸與跟前的小青年重疊。 小青年似覺察她的端量,放下碗勺,轉頭沖她粲然一笑。 這一笑美好如柔風皎月,害她心跳驟然停后,復而狂跳不息, 打??!專注吃湯餅!不能再胡思亂想! 無奈,有關前世記憶的匣子一打開,往事隨湯餅的軟糯感綿綿襲來。 活了兩輩子,讓她如適才心跳怦然的時刻,屈指可數。 除去寧王為維護她,公然打落新平郡王牙齒的那一刻,大多數時光皆平淡無奇。 對于威名遠播的未婚夫,顧逸亭有過欽佩、仰慕、感動和期許。 遺憾兩次倉促會面,寧王生性冷漠,不茍言笑,使得她心懷敬畏與忐忑,擔心自己無德無才,配不上他,更當不好寧王妃。 她遭人陷害,情不得已之下,為保存雙方顏面,選擇退婚、出逃。 也許因對寧王尚存感激、敬仰和歉疚,以致于被他府中人一箭透胸,她的無盡憤懣與恥辱,最終在重生后的數年間日漸釋懷。 長居嶺南,顧逸亭再避諱,依然時常聽到寧王的音訊。 他和前世一樣,出類拔萃,且對顧家同樣有某種執念,導致顧逸亭的父母聯合長嫂,一再催促她上京。 于她而言,恩也好,怨也罷,就此相忘于此生的悠閑歲月,足矣。 ***** “我搶了一半梅花湯餅,惹你不痛快?” 漫長沉默中,小青年半開玩笑問了一句。 顧逸亭勉強從沉重記憶中抽離,啐道:“在你眼里,我這般小氣?” “那……你為何傷神?” “想起舊事?!彼⒋寡垌?,以掩飾濕潤眼眶。 小青年一直凝望她,自然輕易捕捉她的微妙情緒。 他擱下陶碗,向她挪近數步,柔聲道:“誰欺負你了?我傷好了,立馬幫你揍他!” “沒……”她為京城孽緣而唏噓,事關皇族,豈可透露給旁人知曉? “你那二舅中午來了,等不到你回家,說是過兩日再登門拜訪。我以為你……” “以為我什么?” “以為你,因瑣事而為難?!?/br> 顧逸亭向他擠出無甚歡愉的笑。 親戚頻繁拜訪的確讓她困惑;伺候多年的小五在關鍵時刻離府,使她心生疑慮;楊家兄妹莫名的糾纏,亦叫她周身不暢。 一剎那,逃避念頭悄然蔓生。 在她默然不語時,小青年將吃得干干凈凈的碗放回竹托盤,正色道:“多謝小娘子,與我同享如此美味的梅花湯餅?!?/br> 顧逸亭聽他說得嚴肅,失笑:“你吃住了這么些天,獨獨謝我這一碗?” “這不一樣?!彼蓊伱闪艘粚拥≡氯A,顯得分外渺遠。 “有何差別?” “先前,對我中毒昏迷時的照料,是為仁;在我清醒后的照顧,是為義;上回的雞湯和湯圓,是為恩;只有今夜的梅花湯餅……” 顧逸亭等不到他的結論,追問:“是為何?” 小青年笑顏舒展:“今夜的梅花湯餅,有那么一點……情分在?!?/br> “呿!誰跟你有情分!”她嗔道,“自以為是!自作聰明!自命不凡!” “好吧!是湯餅跟我有情分,可以了吧?我就愛吃湯餅!”小青年沒再逗她,端起竹托盤,卻又似舍不得走,磨磨蹭蹭地搗騰了一陣。 “對了,你到底叫什么?”顧逸亭終于憋不住。 “你……真沒認出我寫的字?”小青年滿臉窘迫。 “寫得太潦草,看不清?!?/br> 這話擺明是冤枉人。 當時,他一筆一劃,格外清晰。 是她心不在焉,神思不屬,壓根兒沒往心里去。 小青年無可奈何:“我叫……阿維?!?/br> 顧逸亭總覺非親非故,直喚男子之名過于親切,又問:“貴姓?” “免貴,姓……柳?!?/br> 柳?顧逸亭心底疑惑再生。 她似乎記得,他以手指作筆,落下來的第一筆,明明是一點。 罷了!江湖人或許不愿透露本名,她何必較真? 這人手腳一日比一日麻利,不出五日就可完全康復,而后徹底消失在她的視野,像從沒來過一般。 屆時,他姓甚名誰,還重要嗎? 尋思之際,靠近后門的竹叢似有極輕動靜。 顧逸亭眼睛有微疾,先天難適應暗弱光線,即便吃拼命吃動物肝臟也無濟于事。 久而久之,夜間聽覺變得敏銳。 她疑心又有稀奇古怪的武林高手為尋阿維潛入她家,正想詰問一番,不料阿維一個箭步擋在她跟前,冷聲喝問:“誰!鬼鬼祟祟!出來!” 竹后沙沙作響,慢吞吞走出一人。 青衣如霧中楊柳,鵝蛋臉,杏仁眼,卻是丫鬟青梧。 顧逸亭霎時一懵。 無端徒生被捉jian的錯覺。 呸呸呸!沒有jian情!清清白白的! 最多就是……摸過了手。 “小、小娘子……我、我剛從后門回來,一心想回避……不、不是竊聽二位的對話!” 青梧垂首而立,肩頭輕顫,異??只?。 顧逸亭和阿維雖無越禮之舉,但孤男寡女躲在偏僻花園角落一同飲食……難免讓人多想。 “我今兒心血來潮,做了大家吃不慣的面食,量有點多,正好阿維愛吃,我便分他一些?!彼睦锇l虛,忘了她身為主子,根本不需對下人解釋。 某人聽她以綿軟嗓音直呼他“阿維”,笑容全然不受控,甜得要溢出蜜來。 ***** 顧府西客院,夜靜更深,臥房燈火微晃。 宋顯維盤膝坐于榻上,身后一灰袍青年并攏兩指,點在他頸側許久,眉目憂色堪比夜色深濃。 “殿下,屬下無能,您的陽蹺脈……從肩部到頸外側這一段,依舊受毒性控制。萬一您調動內息,會嚴重影響下肢運動的能力,您看……?” 宋顯維低聲喝斥:“錢俞!說了多少次!在外不許稱‘殿下’、‘王爺’!” “殿……多年習慣,真不好改,屬下以后一定注意!”錢俞畢恭畢敬應道。 宋顯維反手在他腦門上一敲。 “‘屬下’、‘下官’、‘卑職’這類自稱,一律不能再說!以你我相稱即可!你叫我阿維,我叫你阿金,記住了沒?” “是!”錢俞應得斬釘截鐵,又小聲道:“您身陷南國,奇毒未清,為何非要在顧府養傷?” “這兒東西好吃?!?/br> 錢俞嘀咕道:“是您覺著……做吃的那位顧小娘子秀色可餐吧?” 話音剛落,“咚”!頭上又被敲了一記。 “明兒把柯竺他們叫來!沒別的事,先下去吧!”宋顯維不耐煩了。 “是?!卞X俞執禮,偷望了他一眼,唇角難掩笑意。 “看什么看!不許笑!”宋顯維臉頰泛起淡淡緋霧。 錢俞咬唇忍笑告退。 他已有兩年沒見宋顯維玉面少年郎的模樣。 為征戰沙場,大名鼎鼎的寧王,對外皆展現滿臉胡須、膚色黝黑、冷面心狠的形象。 此番,一行人秘密南行執行要務,不巧遇敵。 激斗中,人員分散,宋顯維失蹤。 數日后,余人驚覺他藏身顧家小院中,急忙請他轉移。 沒想到他賴死不走,且一見那位美貌小娘子,笑得跟個傻子似的,還死不承認……倘若被女帝和親王們知曉,恐怕要笑昏過去。 錢俞逮住機會,化名“阿金”混入顧家當仆役。 堂堂一侍衛指揮使,冒充家丁,盡干粗活,實在憋悶。 可攤上了一位任性的主子,他又能如何? 夜月依依,柔光傾瀉,錢俞謹慎轉了一圈,飛身隱匿在樹上,嚴密看守這小小客院。 然而,透過半敞窗戶內,他清晰看到,屋中人時而惋惜慨嘆,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欣悅微笑…… 他心中震悚——殿下該不會……魔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