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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方凈的聲音清清冷冷,帶著些特有的磁性。他看著許成,卻沒有伸出手。 袁故沒有收回手,而是順勢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坐吧,方律師。 方凈坐下了,修長的手從文件夾里拿出幾個文件袋,很多話,我已經在法庭上說過一遍了,我不想重復。 袁故平生囂張慣了,第一次遇見比他還傲的人,他挑了挑眉,伸手拿了一份文件袋,打開看了兩眼就隨手甩在了桌子上,啪的一聲不輕不響。那動作意味十足,論囂張他袁故這輩子沒落過下風。他嘴角揚起一道弧度,方律師,你我心里都清楚,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了,論鉆法律條文空子,玩文字游戲,我是不如你,但到底事理在我這兒,你一個人再厲害,能把白的說成黑的嗎? 許經理說笑了,你沒見過,不代表我做不到。方凈淡淡迎上袁故的視線。 那一眼,明明沒有帶著挑釁的意味,可袁故卻仿佛聽見戰鼓咚一聲在耳邊蕩開。他千軍壓境,敵手只一人,別的不說,但是這一分魄力,他就佩服方凈。袁故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低笑道:就算是方律師能做到顛倒黑白,云祥還能撐得住嗎?被這么拖下去,怕是最后連方律師的律師費都付不起了。 我的收費規矩一向是先清算,至于云祥是不是能撐下去,不在我的考慮范圍,我只是個律師而已。 袁故的眸子漸漸冷了起來,方凈這人不愧是律師,條理清晰,字句不落下風。他心里暗自嘲弄了一下自己,人家就是吃吵架爭辯這碗飯的,就憑著自己這點道行,在這方面和他較什么勁?思及此,袁故心中一片清明,他緩緩開口:方律師這樣的青年才俊,真是難得。云祥上哪兒挖的人才,這么有眼光? 私人問題,我不想談。方凈掃過房間里所有的人,我以為,我今天來是聽譚氏的和解條件的。 和解?私下和解?袁故一下子輕笑出聲,方律師,你今兒出門沒睡醒吧?譚氏家大業大,不差那么點律師費和訴訟費,大不了,我們耗著唄。 那就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方凈淡漠地說。 方律師,你搭上你的聲名,趟這一趟渾水,到底是為了什么?袁故的眼神掃過那些文件,看得出來,方律師不像是不明白事理的人,譚氏哪里得罪你了?這么咬著不放? 方凈沉默了片刻,接著伸出修長的手把文件拿了回來,慢慢裝回了袋子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只是個律師而已。 這么說,那要是譚氏出重金,方律師也會為譚氏做事?袁故饒有興致地問。 我,譚氏請不起。方凈站起來,穿過玻璃門,走了出去。 這么有魄力?袁故的眼里逐漸升騰出興奮的意味,他這輩子,最經不起人挑釁,論囂張,他就沒輸過。原想著云祥那邊會見好就收,提幾個條件私下調解這事兒就過去了??蓻]想到對方那么有意思,越是理虧越是囂張,他這小暴脾氣還就擰上來了。 給臺階你不下,那就落地的時候忍著疼,別叫喚。袁故沖法務部的人勾了勾手,叫幾個資深的律師,帶上法典和資料,來我辦公室。 是。法務部的人臉上也有些陰郁,方凈今天這番話都已經不只是挑釁了,那是分明的打臉,他們作為譚氏公司的法務人員,難掩憤憤不平。 別拉著臉了,做事去吧。袁故安慰了對方幾句。 許經理,這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我們可以重新搜集證據。法務部新來的副部年少氣盛的,有些壓不住性子。 袁故點點頭,不會就這么算了。 方凈站在電梯里,看著紅色的光標一點點向下移動,他的視線有些漂移,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兒,淡漠的眸子里難得浮現出陰郁。就在電梯門緩緩打開的時候,他忽然見到了一雙極為熟悉的眼。 方凈的身體就那么僵了一下,他漠然地看著那人,仿佛所視無物。 譚東錦沒有想到,他會那么猝不及防地撞上方凈,電梯門一打開的瞬間,他覺得心中猛地抽動了一下,那是先于意識的條件反射。方凈的面貌和十年前沒有任何變化,他陡然生出了一種錯覺,年少的心緒一瞬間涌上了心頭。 他們都沒有想到,重逢來的那么不經意,那么平靜。 方凈。半晌,譚東錦的聲音極為低沉切齒,幾乎能聽出一陣寒意來。 方凈淡漠地看著他,說了不咸不淡的三個字,譚東錦。 那聲音一下子勾起了無數的過往記憶,往昔的故人再次相見,兩個人除了名字外,誰也不想寒暄半句。譚東錦的視線鎖在方凈的臉上,帶著透視般的銳利。就在電梯關上的那一瞬間,方凈終于踏出了電梯間,和譚東錦錯肩而過。 這個人身上的清冷氣息,還是一如十年前,譚東錦沉寂許久的真實情緒忽然爆發,他沒有回頭,一字一句道:方凈,你再走一步試試。每一個字,都帶著濃烈的戾氣。 背后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卻沒有聲音響起。 譚東錦緩緩回身,看著那個長身玉立的漂亮青年,方凈,你在找死。他居然還敢,就這么出現在他的面前,仿佛所有的事都沒有發生過,用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淡漠眼神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