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 第39節
這樣想著,又莫名幾分好笑。 就這般斷斷續續走著神兒,玩了好一陣子,挪子也不甚用心。 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便聽得一聲“你輸了”。 一抬頭,那小病秧子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低頭見著棋盤,果然是輸了。 他許久沒輸過,倒是愣了一愣。 再抬頭去瞧沈鳶,沈鳶一本正經,不見喜色,倒是嘴角緊繃幾分緊張不安,在那眼底偷偷地匿著。 衛瓚瞧著沈鳶這模樣,便是心里頭禁不住一聲笑。 ——得了,又來了。 他挑了挑眉道:“我輸了?” 沈鳶“嗯”了一聲。 他說:“要問我問題?” 沈鳶站起身來瞧他,淡淡說:“衛瓚,愿賭服輸?!?/br> 他悶笑一聲,一伸手,捉住了沈鳶的手腕,一牽一帶拉了過來。 指尖兒卻是順著衣袖往里頭摸。 沈鳶下意識一顫、道:“你這是做什么?” 他指腹擦過細嫩的手腕內側,沈鳶頓時要掙扎,卻干脆讓他直接給拽到了懷里頭去。 沈鳶站立不穩,登時坐在膝上,讓他鉗制得一動不能動。 尚且來不及開口。 袖口便“丁零當啷”掉出了兩枚骰子來。 沈鳶頓時啞了火兒了。 他一手仍箍著這小病秧子,一手卻撿起那骰子,隨手往棋盒里一擲,便是兩個六,想來這骰子就是這樣,怎么擲都是六。 他心道這小病秧子不愧是心眼兒長得多,學棋學了三天,出老千先自學成才了。 他戲謔一挑眉,問他:“沈折春,好一個愿賭服輸???” 他嘴硬冷聲道:“兵不厭詐?!?/br> 倒是這么回事兒。 衛瓚笑一聲,卻說:“出千是個技術活兒,你藏得慢了,得再練一練?!?/br> 沈鳶挑眉:“小侯爺又是懂了?” 衛瓚便一手箍著他,一手撿了一枚正常的骰子在手里,笑著問:“你想要幾?” 沈鳶也不看他,也不看那骰子。 他笑笑說:“那就三吧?!?/br> 于是指尖兒一彈,那骰子在棋盤上滾了幾下,定住時正正好好是個三。 他沒黑沒白在賭場廝混、練骰子玩老千,讓他爹拖回家去揍那會子,沈鳶還在屋里頭平上去入地糾官話呢。 只是這話不能說,越說這小病秧子越火大。 沈鳶從牙縫兒里擠出字來說:“你早就知道我不可能贏你?” 他將那骰子捏在指尖兒彈著玩,笑著說:“你說了,兵不厭詐?!?/br> 沈鳶登時漲紅了臉,捏緊了拳。 他笑說:“怎樣,輸得服不服?” 沈鳶就是把舌頭嚼爛了,都說不出一個服來。 恨恨瞪了他好半晌。 拂袖要走。 卻讓他死死攔腰箍在懷里,笑著問:“你走什么?丟了臉就要跑了?” 沈鳶氣得咬牙:“輸都輸了,還說什么?!?/br> 他說:“愿賭服輸,說好給我唱呢?!?/br> 沈鳶說:“你先放開我?!?/br> 他渾不要臉說:“怕累著你,坐著唱?!?/br> 抓了個現行還想跑。 衛瓚多少是存了些壞心眼,心道總是最后一日了,再不禽獸一下,他很難對得起自己讓沈鳶劫了這么一回。 這般想著,自己心先熱了一半。 垂首唇蹭過他的耳畔,膝也跟著動了動,喃喃低語哄他:“沈哥哥,你趕緊唱,趁照霜她們沒回來?!?/br> “她們這會兒出去瞧人了,若是一會兒回來了,你更不好開口了?!?/br> 沈鳶抿著嘴唇不說話。 半晌,面頰仍是通紅,卻盯著他的眼睛冷笑了一聲,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道:“好,我便坐著唱?!?/br> 這會兒倒是衛瓚心底便忽得警覺起來。 沈鳶這小病秧子,相處久了會發現一個特點。 他羞窘惱怒的時候,往往不大設防,最好對付。 一旦靜下來了,忍下來了。 那便是已在醞釀什么大事了。 他咳嗽了一聲,竟有幾分心虛,想要松手。 卻忽得發覺沈鳶卻不肯放過他了。 一手扶住了他的肩,眸中幽邃隱忍、浮浮沉沉。 院外是兵馬鐵蹄踏過石磚的聲響、天色暗了,隱隱有一道一道火光從門縫間掠過。 沈鳶低垂著頭,柔膩的一段頸子也就在他面前低著,怎么瞧都是一股紅燭羅帳里的味道。 可開口吳語酥軟,唱得卻是他唱過的那一首詩。 “關中昔喪亂,兄弟遭殺戮。 官高何足論,不得收骨rou?!?/br> 冷冷清清、凄凄惻惻。 聽得人后脊一陣一陣發冷。 衛瓚的手握成拳。 又松開。 半晌笑說:“你聽見了???” 他那日以為小病秧子已走了,才隨口這般唱。 誰曉得卻是教他聽了去。 或者說。 這小病秧子的目光,就沒有一刻是離開了他的。 外頭鐵騎聲漸漸消失了,一盞接著一盞過去的火光也消失了。 這院落中寂靜如夢中。 沈鳶仍坐在他膝上,指尖在他肩頭一下一下地輕叩。 神色捉摸不定,卻是幾分涼意、幾分思索。 “衛瓚,昔日讀書讀過傳說,講有人夜宿邯鄲,一夜一夢,便過了一生一世,盛衰榮辱如過往云煙,醒來卻是仍在邯鄲,我只當怪談?!?/br> “這幾日細細想了許久,見你所言所行,卻覺得未必是傳說?!?/br> “若非如此,不足以解釋你的先知?!?/br> “若非如此,不足以解釋你對我的態度突變?!?/br> 衛瓚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卻分不清誰更像獵手。 只見那夜色沉沉里。 沈鳶的眸子如微皺春水。 緩聲問他: “你邯鄲一夢。 可是夢見了我?” -------------------- 作者有話要說: 小春卷說的典故就是黃粱一夢的典故啦,就是一個書生路過邯鄲睡大覺,在夢里過完了一生,醒來發現自己還在邯鄲,鍋里的黃粱飯還沒煮熟的故事。 李泌《枕中記》 “開元十九年,道者呂翁于邯鄲邸舍中值少年盧生,自嘆其困,翁cao囊中枕授之曰:‘枕此,當令子榮適如意?!诿轮?,娶清河崔氏女,舉進士,登甲科,官河西隴右節度使,尋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掌大政十年,封趙國公,三十余年出入中外,崇盛無比,老乞骸骨,不許,卒子官。欠伸而寤,初主人蒸黃粱為饌,時尚未熟也。呂翁笑謂曰:‘人世之事,亦猶是矣!’生曰:‘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教?!侔葜??!?/br> 第32章 饒是早已預料到沈鳶的心細如發,卻還是沒想到,幾天的工夫就讓他猜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