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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驟起,刀劍入鞘。 陛下公子,是我的錯。男人低下眼眸,眼底血色褪去,便只剩無限柔情,細碎光影浮在幽綠虹膜里。 行了,動不動就錯來錯去的,我都聽煩了。跋扈張揚的紅衣小公子蹙起眉拉著慕心的袖子,語氣很不客氣,快點過來付錢,我要這盞兔子燈。 那是一盞栩栩如生的兔子燈,在里面點上了燭火后便亮堂堂得像是要活過來了似的,可愛精巧非常。 姜遲對這些造型奇特的燈籠愛不釋手,又買了盞荷花燈叫慕心跟在身后拿著。 跟著人群走到朱雀大街的盡頭,就是漂浮著無數荷花燈的護城河。 小皇帝很珍重地捧過那盞荷花燈,本來還無憂無慮的臉上不由得顯出一絲落寞。 方才慕心偷偷看過荷花燈里提著的名字。 周氏煙姝。 周煙姝,沒記錯的話,是當年慘死在碧霄宮的貴妃娘娘的閨名。 慕心隱約好像知道了什么,瞧著少年完美無缺的側臉,眸光不自覺變得溫軟。 姜遲閉上眼睛,靜靜地祈禱著什么,好半晌,終于很不舍地把荷花燈放進河流里,眼看著河燈跟隨著流水飄向遠方。 水色眼眸里印襯著無數星子般的河燈。 人群不斷地擠上來,慕心擔心他被人擠下去,也顧不得什么君臣之禮,伸手拉住了姜遲的手腕將人往懷里帶了一點。 少年清瘦身子靠在懷里,那股淺淡如夢的香氣越發惑人,鴉黑色的冰涼長發被夜風吹起,柔軟地蹭著慕心的頸子。 慕心忍不住忍住滿心眼的戀慕之情,低下頭悄無聲息地嗅著少年發間旖旎的香氣。 男人的動作頓了頓,幽碧眼眸顏色更深。 以現在這個居高臨下的角度,恰好能透過微微散開的衣襟看到少年深陷的頸窩。 一枚深紅的齒痕深深地印在那細白肌膚之上,足見留下牙印之人有多大的怒氣。像是恨不得穿透少年的鎖骨,把人釘在床榻之上。 你說,為什么聰明不算是好事呢?夜風有些涼了,少年霜白耳垂上泛起一點寒涼。 慕心愣了愣。 小皇帝半闔著眼睛,望著河燈漸漸地遠去。 皇叔,老師,還有更多的人,好像都希望我是個傻子,最好不通政事,只要會吃喝玩樂,背著他們想要我背的污名就好了。 不會反抗,也不會耍小聰明,被乖乖地供在龍椅上做他們的傀儡,連自己母妃的死因都稀里糊涂。 說不準,以后我也會像母妃一樣不清不楚地死掉。 我還不想死。 少年的肩頭發著顫,他身體不好,被涼風一吹就忍不住要顫抖。 慕心環著他,用自己的身體替小皇帝擋住了身后吹來的寒風,他只消稍微低下頭,便能吻到少年冰白的臉頰。 不會的。慕心緊張而珍重地環抱著小皇帝消瘦的肩,一字一句地承諾道,只要有我在,你就不會死的。 少年轉過身來,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含著一點瀲滟的水色,充滿希冀地望著他:那你會替我查清殺害母妃的兇手嗎? 你會幫我的,對吧。 少年蜻蜓點水似的掠過男人的唇峰,眼尾艷異地勾起,說話都恍若嘆息: 只要你為我了卻心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現在只能信任你了,小狗。 第154章 暴君(八) 昨夜玩得太狠的后果就是睡眠強烈不足。 當皇帝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快樂, 天不亮就要早起上朝,閉著眼睛聽完臣子們老和尚念經似的嘮嘮叨叨,還要到宣事殿批改奏章。 小狐貍翹著尖耳朵嘰嘰歪歪地抱怨:電視里每天只負責談戀愛的皇帝果然都是騙人的, 就算是昏君也要每天按時上班。 系統忍不住呼嚕一把小狐貍像蒲公英一樣毛絨絨的腦袋, 認真反駁:昏君也不是不可以不上朝,只是怕你那好皇叔和老師不答應。 姜遲拿著朱筆昏昏欲睡地批著奏章, 幾次要把那殷紅墨跡涂到自己的臉上去。 眼前的文字都在困意中模糊成了一堆黑色的扭動的爬蟲。 他不明白明明每次處理國事最后都是席觀月下的決定,席觀月為什么還是非要他坐在案前裝模作樣。 不是巴不得他最好連大字都不識一個嗎, 現在周圍也沒有旁的人在,還做這虛偽情狀干什么? 好折磨狐啊! 他表現得太明顯, 想藏都藏不住,縱然是席觀月想忽視都不成。 一只冰涼手掌猝不及防地從身后探出來覆在了少年的臉頰上。 姜遲被這突如其來的涼意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轉過了身, 對上了席觀月面無表情的臉。 男人清冷如月的面上浸著一絲寒意,垂下長睫, 黑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少年因為困頓而顯得格外無辜的小臉。 陛下, 昨夜里過得可還快活?他語調還是慢悠悠地,姜遲卻敏銳地從里面察覺到一絲掩藏不住的怒氣。 姜遲瑟縮了一下,想要偏過臉去卻被男人掐著臉強行掰回來。 微臣是不是告訴過陛下,萬不可耽于聲色, 荒廢了朝政。席觀月低下頭, 姜遲有點不適地往后退了退, 可是半張臉被人握在手里,連退都退不到哪里去,只能被動地接受著男人給予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