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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在身上留下這樣一副艷畫,小皇帝倒還算是聽話,只是兀自闔著眼睛,微微地發顫,身上朱砂色的蛇與花便隨著他的呼吸和顫抖鮮活起來,漂亮得驚人。 就算是最有名的花魁舞姬,想來也沒有這般人間絕景。 席觀月這樣還不肯放過他,拿來了兩面銅鏡,逼迫小皇帝睜開那雙霧水蒙蒙的藍眼睛,看看自己身后是何等絕艷的光景。 姜遲只是看了模模糊糊的鏡中人一眼,便有些受不住似的倚靠在男人懷里,眼皮都因為羞恥而變得通紅。 他應該是天上高不可攀的云,山巔萬年不化的冰雪,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扯進渾濁的紅塵里,染上不屬于他的泥濘。 那把孩子視若眼珠子一般疼愛的貴妃娘娘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竟然變成了被人禁錮在手心里的小雀兒,估計都要氣得活過來。 陛下莫怕。席觀月吻了吻少年的眼睛,感受著濕漉漉的睫羽顫抖地在自己唇上留下水漬。 微臣不會辜負陛下。 少年疲憊地任他動作,悶悶地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嗯。 系統:這樣就能讓他和皇叔打起來了? 狐貍:嗯呢。 系統:詭計多端的人類。 狐貍:我可是狐貍! 系統:我是說這兩個混蛋! 第151章 暴君(五) 阿麗莎跟在一名小太監的身后, 邁著小碎步子走進關雎宮的大門。 都說姜國這位年少登基的小皇帝性情暴躁, 驕奢yin逸。阿麗莎甫一走進這住著小皇帝的宮殿大門,心中不禁覺得有一絲奇異。 腳下踩著的是和田采來的瑩白暖玉,即使是寒冬臘月,也不會覺得寒冷。 外殿里掛著層層疊疊輕柔如胭脂的緋色紗幔, 兩邊擺著東海進貢的紅珊瑚, 各種珠寶如同流水一般潑在地上,一不當心就會踩到一條價值連城的珍珠鏈子, 或是什么鑲著藍寶石的鳳頭金釵。 那種奇異的感覺在阿麗莎的心頭越演越烈。 她覺得自己恐怕窺見了姜國宮廷最不堪的秘密。 小皇帝的寢宮,不像是屬于皇帝的,反而像是某位得寵的妃子的居所。 阿麗莎驀然想起臨行前那位惹人厭的哥哥的話:姜國最麻煩的便是那位攝政王姜昀, 和丞相席觀月, 至于那小皇帝,倒是最好欺負的。 外面有關姜國這位小皇帝的傳言不外乎是個被周貴妃寵壞了的性情張揚跋扈,喜怒無常的小惡魔,然而實際上,就是個外強中干色厲內荏的繡花枕頭。 若不是一文一武兩位權臣把持朝政,想來越國的鐵騎早已踏平他姜國的都城。 男人那張長久浸yin在酒色中的虛浮面孔上露出一絲叫人反胃的微笑:他們哪是當皇帝養啊, 那是當妻子,做寵姬養的。 小太監站在內殿外, 扯著嗓子小心翼翼道:陛下, 您挑的那位美人來了。 阿麗莎面上還掛著輕軟如霧的面紗, 那雙幽綠色的眼眸恭順地垂下,如同所有被當做禮物進獻給皇帝的美人。 那小太監低著嗓子道:陛下今日心情不佳, 你且小心伺候著。 阿麗莎低著描畫嫵媚的眉眼點點頭, 稱了聲軟綿綿的是, 又分外懂事地摘下了手臂上的一只金釧塞進小太監的手里。 那太監生的面白清秀, 拿著金釧笑開了花,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推開了內殿鎏金雕花的大門。 阿麗莎以為自己來到了神話里的極樂天國。 腳下飄著濕涼的云霧,空氣中浸著從未聞過的秾艷香氣。 阿麗莎聽見不遠處傳來撩動的水聲,猶豫了一下低著頭慢慢地走進了。 才發現原來那竟然是一處溫泉。 以一整塊巨大的白玉做底雕鑿出的溫泉,池邊鐫刻栩栩如生的蓮花和躍動的鯉魚,白霧彌漫的池水正中,是不斷吐著清澈泉水的并蒂蓮花。 阿麗莎心里莫名其妙地突然浮現一個荒唐的猜想:是誰想要同陛下做一雙并蒂蓮呢? 這點不敬的想法很快被眼前的景象沖淡了。 阿麗莎瞧不見少年的臉,只能看見比白玉還要柔滑雪白的脊背浸沐在泉水和霧氣之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那白皙脊背上纏著艷麗的朱紅紋路,細看像是一副畫,只是在水中泡得太久,筆觸融化淡退了,像是水邊蕩漾開一絲妖異的血色。 是姜昀,還是席觀月? 是誰這么膽大包天,敢在天子的后背用朱筆作畫。 絕色無雙的小皇帝懶洋洋地趴在池邊,似乎是睡著了,兩頰上被溫泉蒸出艷麗的緋色,比尋常人要濃長許多的睫羽像是兩扇停棲在眼瞼上的蝴蝶。 阿麗莎像是著了魔似的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 她腰間腳腕上系著的金鈴隨著動作發出叮叮當當的好聽碎響。 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很想,很想摸一摸少年泛著病態嫣紅的臉頰。 再走就要掉下來了。 少年倦怠到極致地闔著眼睫,說話的時候都帶著一點軟軟糯糯的鼻音。 他慢吞吞地伸出一只纖秾合度的手臂撩了撩溫泉池里的水,終于舍得睜開一點縫隙瞧一瞧這越國送進來的美人。 越國與姜國隔著一道天塹海峽,想不到那里的人連容貌也和姜國這邊的江南小意大有區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