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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余弦的耳邊,呼出的鼻息溫熱。乍一看,兩人就像是情人在一起耳鬢廝磨。 余弦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以為你是一個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的人?!?/br> 沈芒輕笑了聲。光明磊落這四個字,跟他可完全沒有半點關系。 “恐怕要讓余老師失望了,上一世的我,確實什么都不懂,像個徒有其表的花瓶一樣,任人擺布??蛇@一次不一樣了,那些纏在我身邊的男人實在讓我厭煩,我覺得他們都很惡心,這個以我為中心的世界,我也覺得無比惡心?!?/br> 他跟余弦看待這個世界的態度完全是不一樣的。余弦一開始對這兒抱著警惕和懷疑,但真正交到朋友后會慢慢放下戒心,嘗試融入這個世界。 可沈芒卻并不會這樣,也許是因為已經經歷過一次,他始終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嘲弄的姿態,俯視著這里的蕓蕓眾生,就算他偽裝得再好,他心底對這個地方也是不屑一顧的。 也因此,對于上一世那些跟他有糾葛的人,他更是格外厭煩。 余弦沒想到,沈芒竟然是抱著這樣一種厭世的態度在活著。 可他明明應該是天之驕子,被無數人喜愛和追捧。他應該集所有美好的品德于一身。 到底是哪里錯了,他才會變成這樣? “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不知好歹?”大概是看出他在想什么,青年諷刺的笑了一聲。 他忽然抓住余弦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腰處。感受到溫熱的肌膚觸感,余弦眉頭一皺,下意識想收回手,卻被他按得更緊。 “這里……有一道疤?!?/br> 他抓著余弦的手往下,果然,余弦摸到了一塊凹凸不平的傷疤,在燈光下,那塊深紅色的傷疤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上次他給沈芒擦拭身體的時候,對方坐在輪椅上,他并沒有擦到他后腰的部位,根本沒注意到這里竟然有一塊傷疤。 “這是我九歲的時候,被我舅舅給弄傷的。那個時候我媽帶著我,因為找不到工作,只能在舅舅家借住。那個男人酗酒,家暴,跟妻子離了婚,有一天晚上,他醉醺醺地回來,抽出他的皮帶,讓我跪在他腿間,用嘴……” 沈芒頓了頓,睫毛在眼瞼處落下濃密的陰影,并沒有把那句話說完。 余弦敏銳的聽出來什么,他心中一緊,追問道,“然后呢?” 沈芒輕蔑的一笑,“然后我就用煙灰缸砸了他的頭,他暴怒之下,一腳踹在我的腰上,又用腳尖狠狠碾了好幾下。如果不是我媽上晚班回來,我現在應該不會站在這里了?!?/br> 余弦看著對方云淡風輕的聲色,只覺得心臟像被什么狠狠剜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青年的童年這樣悲慘。他以為他這樣的長相,應該是被人呵護在手心,受盡寵愛的。 只是他忘了,沈芒在單親家庭中長大,母親的家境并不好,他長了這樣一張精致美麗,雌雄莫辨的臉,身邊除了母親又沒有其他人庇護,從小到大會被多少男人覬覦,又有多少變態向他伸出過魔爪? “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過這些事,抱歉?!?/br> “該道歉的人是我?!鄙蛎㈧o靜看著他,沒有錯過他眼底的不忍。 “余老師,我那個時候不確定你究竟是不是真的余弦,所以才想試探你。對不起?!?/br> 他伸出手,想放上余弦的肩膀,卻被對方揮開。 余弦的神情帶著一絲排斥和緊張。 “你還是怕我嗎?” “我沒有怕你,我只是覺得,我跟你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應該靠近的?!?/br>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窺探到沈芒偏執瘋狂的那一面。盡管他能理解他這種病態的性格從何而來,可內心還是接受不了。 明亮的燈光下,余弦黑色的眼睫像是展翅的蝴蝶,似乎下一刻就要飛走似的。 他并不是柔弱或者秀美的長相,眉眼間反而帶著英氣,可落在沈芒眼里,反而有種難以形容的脆弱感。 他越是這樣糾結為難,想縮回自己的龜殼里,沈芒越是想狠狠欺負他。 以前的他需要費盡心機的在余弦面前偽裝,不讓他看到自己陰暗的那一面,可現在,既然他知道了全部的真相,那他也就沒有必要隱藏自己卑劣的性格了。 “余老師,你現在說這句話,是不是太晚了?”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托住余弦的下巴,摘下他的眼鏡,讓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毫無隔閡的跟他對視。 “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不排斥的人,唯一在意的人,只有你。所以你不能從我身邊離開,明白嗎?” 如果沒有知道公交上的真相,聽到沈芒對他說這些話,余弦心底肯定會十分歡喜??蛇@一刻,他胸口卻仿佛壓著什么一樣,沉甸甸的,喜憂參半。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厚厚的繭里,沈芒蘊含著濃烈情感的目光無處不在的包裹著他,讓他窒息。 這樣偏執的情感,對他而言實在太沉重了。 “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說不定哪一天就回去了。又或者,萬一哪一天出什么意外……” 他話沒說完,嘴巴便被青年捂住。 “余老師,別這么詛咒自己,你會活得好好的,說不定你會活得比我還長?!?/br> 余弦在他懷里掙扎了幾下,將那只鐵鉗一樣捂住他嘴的手掰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