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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鋼琴也是為這個人演奏的。 外賣員的來電把季星回拉回現實,這里沒辦法送上樓,于是說放在前臺就好,他會下去拿。 周克云正在打一個工作電話,他的英語口語很好,咬字很好聽,季星回沒打擾他,自己下了樓。 等拿到外賣,他才想起自己沒有門禁卡這件事,哪怕讓前臺幫他刷了下面的,他也沒辦法去周克云的辦公室。 季星回成功被自己蠢到,他覺得自己有點不在狀態,只好給陳然發消息,麻煩他下來接他一下。 季星回等待期間,跟前臺的小姑娘聊了起來,他長得漂亮,聲音又好聽,五分鐘都把小姑娘的薪資情況和家庭背景聊出來了。 季星回。 季星回本來胳膊撐在桌上,聽到聲音轉頭,表情凝固在臉上。 他沒想到來的人是周克云。 季星回收起笑容,拎著外賣盒小跑著過去:陳助理呢? 周克云面無表情地說:他下班了。 季星回有些遺憾地啊了一聲:我還給他也點了一個呢。 周克云走在前面,他們一起走進電梯,電梯內部和這棟樓外面的玻璃一樣干凈,人的影子映在上面有些扭曲。 季星回和周克云站的是一個對角線,他覺得有些尷尬,偏偏他那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嘴,總是在周克云面前失靈。 你喜歡吃蘑菇嗎?季星回說完就后悔,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但話都說了,也不怕更丟人。 我點了雞rou蘑菇的,很好吃。 周克云后退一步,和季星回并排站著,神情自若地說:不用擔心吃不完。 好像是在安慰他一樣。 季星回松了口氣,又問一句沒什么意義的話:你今天工作忙完了嗎? 電梯到達,周克云抬起手,很快地攬了一下季星回的肩膀又放開,好像是搞錯了對象那樣尷尬地咳了一聲:晚上還有一個電話會議,現在沒有事。 季星回下意識看自己的肩膀,莫名其妙覺得有些臉熱。 他們坐在周克云寬敞的辦公室,三個披薩盒子打開,在桌上排列得很整齊,屬于快餐的那種濃烈直白的香味漫出來,跟周克云的辦公室十分不搭。 季星回給周克云倒了水,自己則打開隨披薩贈送的廉價碳酸飲料,冰涼的氣泡刺激口腔,讓他覺得清醒不少。 周克云脫掉了西裝外套,他今天沒有打領帶,白襯衫外面穿了一件霧藍色的,很好地突出了他上寬下窄的好身材。 周克云確實長得很帥,季星回沉默地吃披薩,離得近了,才發現他的眼尾是微微上翹的,睫毛很長,看起來多情。 說起來,同學聚會你每年都去嗎?季星回覺得自己在沒話找話,但他不太喜歡這種只有兩個人的,太過寂靜的氛圍。 有時間就會去。周克云簡單地回答他。 于是房間里又只剩下咀嚼的聲音。 等到最后,季星回才明白周克云那句不用擔心吃不完是什么意思,周克云的飯量比他想象得要大,而且也不挑食。在季星回飽了之后,周克云把剩下的披薩都吃掉了,并且保持了優雅的吃相。 但季星回看不出他是喜歡吃,還是不喜歡。 好像從學生時代開始,周克云就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他好惡的人。 季星回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來電的是唐城,刻意避開周克云沒有必要,于是他接起來:怎么了? 問你來不來同學聚會怎么不回我? 季星回看了周克云一眼:今天有點忙,我去的,你別念叨了。 幾號回?我去接你。唐城瞬間開心了,好久沒見你了,白眼狼,忘了你的老班長了。 這個還沒確定,我到時候跟你說。 唐城:周克云也說來的,你別擔心,到時候不讓你們坐一桌。 季星回下意識看了一眼周克云,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是否聽見這句話,但就算聽見了,周克云肯定也不會表露出來。 嗯,到時候聯系。季星回又跟唐城聊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周克云正在用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手,見季星回打完電話了,就問:是班長? 你聽到了?季星回表情有點緊張。 周克云笑了下:猜出來的。 季星回這才發現,原來周克云的臉上有一個小梨渦,笑的時候會折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左邊沒有,只有右邊有。 他問我去不去同學聚會的事,我之前總是不去被他罵。季星回說。 周克云看起來心情不錯,順著他的話問下去:為什么故意不去? 季星回嘆了口氣,喝完罐子里最后一點飲料,這種碳酸飲料喝到最后只剩甜味,很廉價的味道。 上學的時候我的風評又不好,除了班長也沒有別的朋友,去了尷尬。季星回誠實地說。 一開始是為了自己那點自尊心,后來純屬覺得浪費時間,賠笑臉,假客氣,在那里稱兄道弟,有什么意思?但說來說去,其實就是我不愿面對吧,覺得過去太糟糕了,而那些人,都是我過去的證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