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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飛機前,俞冬又撥了一次電話,莫丞一還是沒有接。 想見他,想要一個解釋。 第28章 破鏡(四) 進來吧。崔星武扶著門框,視線釘在莫丞一下顎線上的傷疤,從他眼前滑過,這個少年從一開始青澀傲慢出落成了一個乖狗。 等莫丞一安靜地褪去自己的衣服,房間里的暖氣開得很猛,以至于玻璃氤氳出了一層薄霧,偶爾的雪星子滑落,玻璃反光一瞬又重新蒙上水汽。 崔星武似是而非地看著他笑:今天表演,你是不是跳錯了? 他指的是H6剛結束跨年的演唱會表演。 因為身體不舒服,早點結束吧。莫丞一背過身,不愿意看到崔星武的臉。三年以來陪伴他每一場噩夢的臉。 莫丞一看了一眼圓形的床,躺下去,捂住了不算柔軟的右腹。 從上次去完醫院,把藥都吃完了,燒也退了,右腹的脹痛感不減反增,偶爾會逼得他反胃,在舞臺上他強忍住了,可還是分了神,跳錯了幾個節拍。 崔星武從一個黑色的牛皮袋里拿出一個東西,丟在莫丞一眼前。 手機,還你了。崔星武長長舒一口氣,愉悅,俞冬那小子每天來電話,我被他折騰煩了。 俞冬對北京的印象還停留在小學課本,就像內陸人對海洋的向往,南方的俞冬未嘗沒對北京有過幻想。 只是這種幻想在飛機落下的那一刻,徹底破滅。 2010年,一月一號,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走完了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十年。 凌晨兩點半,飛機晚點了兩個小時,此刻的北京窸窸窣窣地下起了鵝毛大雪,飛機要是再出發得晚一點就要延遲航班了。 空氣里連帶著黃土沙礫的干冷,俞冬沒穿夠衣服,左手塞進口袋也無法取暖,冰涼的手和冰涼的口袋相互摩挲,右手拖著行李箱,骨關節處發白,雪飄在上面融化時汲取著那僅有的溫度。 兩點多,這要放在他生活的那座小城市,路上早就光禿禿的了。 好在北京是一座繁華的大都市,機場還有出租車和一些舉著住宿的大叔大爺們拉晚班。 他隨意進了一輛出租,司機一腳油門冷漠地把他拉到老板娘給的酒店地址。 計價打表時,機器咔噠咔噠的響。像嚼著骨頭的猛獸。 俞冬下了車,才想起來手機要開機,一打開,就收到了十多條陳航的來電,還有十多條是母親的。 他全部刪除,人不在廣東,回了電話也沒有用。 在步入酒店前,深吸一口氣,冷氣徑直鉆進喉嚨,怪刺疼的。 又撥了一次電話給莫丞一。 孤零零地響了三四聲這回接通了。 俞冬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里,錯愕地看著手機拿一小塊屏幕亮起通話中三個字,久違的三個字,一時訝異說不出話。 他顫抖著手舉起手機放在耳邊,吞了吞唾沫,打著腹稿,思忖著如何告訴莫丞一自己在酒店大堂里坐著等他。 可他話還沒說出口,便依稀聽到幾聲男人的聲音,他辨認不出這個聲音是莫丞一的還是別人的,也不知道接起電話的是不是莫丞一,電話就被掛斷了。 掛斷后的嘟嘟聲很急促,好像在催促他趕緊離開。 俞冬抬起頭,目光巡視一圈落在了電梯那兒,但是他并不知道莫丞一在幾樓,在哪一間房,他要怎么找。 于是他按捺住心里的緊張又撥通了莫丞一的電話,很快就又被接通了。 你在哪?俞冬立刻說。 靜默幾秒,一聲長長而粗重的嘆息,俞冬皺了皺眉:你為什么這兩天不接我電話? 對方依舊是靜默,但是有一點環境雜音傳來。 莫 遲點說,我先掛了。莫丞一急匆匆的,聲音沙啞,根本不給俞冬說話的機會,俞冬就又被掛了電話。 俞冬愕然地放下手機,盯著上面的已掛斷好幾秒,一陣躁郁感蔓延開來,俞冬后牙槽咬得緊緊的,渾身無力。 總不能一間一間地去找,更不可能在這等他到早上,到時候他身邊會有公司其他人,俞冬不會有說話的機會。 可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電梯前。 這家酒店不是那種五星酒店,管理并不嚴格,何況還是凌晨,酒店大堂的幾個小姐已經撐著頭睡了。 俞冬按下了向上的箭頭,箭頭亮起了紅光。 電梯從十八樓徐徐降下,數字跳動了十七下,停在了一樓,叮咚一聲,門開了。 俞冬啊。 俞冬一抬頭,就看見黎樞杰環著胸,微微揚起下巴,含笑看著他,似乎沒有很驚訝,也可能驚訝只是一瞬間,隨后又掩飾了。 你不會是來找莫丞一的吧?黎樞杰似乎沒有想出電梯的意思,俞冬張了張口,沒有說話,黎樞杰當他是默認了。 他這才走出電梯,替俞冬按下了二十層,也就是頂層,經過俞冬時說了句:豪華套間2001。 黎樞杰是對著他眼睛說的,直勾勾的眼睛里冒著一點貪婪卻又像是輕蔑,等俞冬回過神,黎樞杰就只剩下背影。 他匆忙地進了電梯,心跳隨著電梯一層層地上而高懸起來,還有一點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