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言之約 第78節
衛東言摸著下頜,深思說:“所以這就是梅里特風投栽贓你父親的賬號?” 蘭亭暄用力點頭:“肯定就是這個賬號?!?/br> “那怎么辦?警方卷宗顯示的證據,證明這個賬號,還確實就是你父親的私人賬號?!毙l東言覺得有些棘手。 但這正是蘭亭暄今天要找的突破點。 她一向冷靜自持,此時卻激動得嗓音微微發抖。 她站起來,走到大顯示屏旁邊,指著那個屬于她父親的私人加密貨幣交易賬號,一字一句地說:“昨天,段瀟薇告訴我,八年前,離岸基金的交易賬號建立,理論上是由金融分析部的總監負責。但是在段瀟薇任職的時間內,她從來沒有開過任何新的加密貨幣交易賬號!” “而在八年后,梅里特風投公司也沒有開過任何新的加密貨幣交易賬號?!?/br> “只有這五個賬號,是在我父親任職期間新開的!所以這五個賬號,并不是段瀟薇所開?!?/br> 衛東言眉頭微微舒展:“……所以是誰開的這五個賬號?是你父親?還是另有其人?” 蘭亭暄深吸一口氣:“衛總,這就是我想說的話?!?/br> “我并沒有證據證明這五個賬號不是我父親開的。我只能說,我相信它們不是我父親開的,因為我能找到證據,證明這五個賬號,是別人開的?!?/br> “誰?”衛東言馬上回過神,“你的意思,是這五個賬號,都是阮興貴開的?” 蘭亭暄重重點頭:“對,我就是這么推測的?!?/br> “你這是有罪推定?!毙l東言不是很信服的樣子。 蘭亭暄倔強地說:“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院,我不做無罪推定?!?/br> 衛東言:“……行,你繼續說?!?/br> 蘭亭暄聽出衛東言不信她,忙說:“我不是先入為主,我一向以理服人?!?/br> “我知道,這個符合開戶資格的人,其實不止阮興貴一個人,還有段瀟薇,我父親,甚至梅四海本人,又或者是王建材?!?/br> 第90章 小秘密(大章) 蘭亭暄開始用排除法一個個分析。 “首先,梅四海。他位置太高,自己一般不會親自去做這種行政性的工作。就算他能做,為了撇清關系,或者找個替罪羊,他也不會親自去做,所以首先排除他?!?/br> “其次我父親……我相信我父親不會這么做。況且就算他想‘公器私用’,也不會笨到同時給自己開一個私人賬號,還把所有把柄都放在公司系統里?!?/br> “再次是段瀟薇。如果是她做的,按照阮興貴‘連升三級’的效果,段瀟薇幫了梅四海這樣一個大忙,應該坐上首席執行總裁的位置,可她失敗了,沒有爭到那個位置。以段瀟薇的性格,并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欺負的,所以我認為不是她?!?/br> “還有王建材。我爸在梅里特風投的那三個月,他根本不在國內,而是在國外進修。從警方卷宗上看,這些申請開戶的資料,都是直接從國內梅里特風投公司的ip發出去,所以也能排除他?!?/br> “最后只有阮興貴一個人,有時機,有手段,也有后果?!?/br> “時機就是,他正好在國內,是金融分析部除了段瀟薇之外,唯一一個跟cao盤手a有過聯系的員工?!?/br> “再說后果,阮興貴是八年前幫了一個大佬的忙,才在我父親去世后,突然連升三級。從他得到的好處逆推,也能知道他當年是做了什么事?!?/br> “八年前,梅里特風投恰好在賬號的風險管控上非常薄弱,還被審計師特意指出來過?!?/br> “而段瀟薇說,她雖然是金融分析部的總監,但從來沒有開過新賬號。我們已經證明段瀟薇沒有說謊,那就是金融分析部另外有人,利用金融分析部的職權開了新的交易賬號?!?/br> “當時阮興貴也是金融分析部的高級分析師,他曾經跟離岸基金的cao盤手a合作過?!?/br> “因為阮興貴最近暴露出來的后臺,我們推測八年前的cao盤手a,就是當年的老總裁梅四海?!?/br> “所以我們完全可以推理,是梅四海授意阮興貴,利用我父親的身份,在網上開了這五個新賬號,其中一個賬號還特意開成是我父親的私人賬號?!?/br> 衛東言:“你的意思是,阮興貴盜用了你父親的身份,開了這么多新的加密交易賬號?” “對!就是盜用身份!”蘭亭暄對衛東言的反應簡直是激賞,“我查過,八年前在國外開啟加密貨幣交易賬號其實非常容易,只需要在線填表格,上傳身份證明文件和有效的地址證明文件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國內這些人臉識別和身份認證過程?!?/br> “我父親當時入職梅里特風投,身份證明這些證件,幾乎都在公司人事部里保存。所以公司內部如果有人想要用他的身份申請新賬號,簡直易如反掌?!?/br> 衛東言覺得有點道理,但還是有些疑問:“……但是警方卷宗顯示,這些申請資料上的簽名都是真的,不是偽造的?!?/br> 蘭亭暄嘆口氣,走回沙發上坐下:“這就是最無語的一點,因為這些資料,都是電子簽名,只需要驗證電子信息,沒有驗證筆跡這一說?!?/br> 衛東言皺眉:“……電子簽名?那不是身份盜用就更容易了?” 蘭亭暄說得口渴了,端起橙汁喝了一口,才說:“對,所以我認為,這就是阮興貴為梅四海做的事。他盜用我父親的身份,利用我父親的ip賬號,申請了這五個賬號,而且用了我父親的電子簽名,這樣最后可以把所有過錯推在我父親頭上,為梅四海挽回巨大損失?!@么大的功勞,的確應該用連升三級來回報?!?/br> “可阮興貴已經去世,要拿到他盜用你父親身份這個證據,可不容易?!毙l東言很客觀地說。 難道還能讓死人開口說話? 蘭亭暄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想從阮興貴的妻子入手?!?/br> “為什么?” “我覺得阮興貴這個人能夠掌握了這么大的把柄,卻沒有當時就被鼴鼠那批人給弄死,還得到那么大的好處,他肯定很謹慎地保留了切實的證據,或者威懾力?!碧m亭暄胸有成竹地說,“雖然阮興貴已經死了,但我可以肯定,阮興貴一定不是所謂的‘醉駕’車禍而死?!?/br> “你覺得他和你父親一樣,也是被人謀害的?” “至少有八成可能?!?/br> “你這概率有點低啊……” 蘭亭暄苦笑一下:“阮興貴這個人,確實如同段瀟薇所說,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做的缺德事太多,也許有那么兩成的可能,確實是老天爺收拾他了?!?/br> 衛東言以手撐頭,靠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你為什么不從段瀟薇入手?她給我的感覺,好像知道一些事情?!?/br> 衛東言的視線從顯示屏上,轉到蘭亭暄面上:“你不覺得,她在暗中提醒你嗎?” 蘭亭暄的心漏跳了一拍,繼而又臉色發白:“難道她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 “你的真實身份?”衛東言哼了一聲,“你難道不叫蘭亭暄?” “我當然是叫蘭亭暄?!?/br> “這就是你的真實身份?!毙l東言坐直了身子,“段瀟薇提醒你,可能不是知道你的親生父親是沈安承,而是純粹想針對某人在公司的影響力?!?/br> 衛東言確實跟蘭亭暄想的不一樣,因為他所在的位置不一樣。 站在高處,才能看得更遠。 不過他這樣一提醒,蘭亭暄也明白了。 她沉吟片刻,緩緩地說:“你說得也有一定道理?!?/br> “是段瀟薇提醒我,王建材雖然是公司的首席執行總裁,但并不是真正能在公司做主的人?!?/br> “是段瀟薇提醒我,梅里特風投的董事會才是最高權力機構,而且是看股權說話。誰股份多,誰發言權就大?!?/br> “也是她提醒我,梅四海雖然退出了公司管理層,把股票轉讓給了他女兒梅瑾歡,但梅瑾歡卻是代持……” 蘭亭暄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她抬眸看向衛東言,神情依然平靜如水,但是眸子卻更加閃亮:“……也是因為她漏掉了審計師的問題,才能跟我有意提起,說她從來沒有給離岸基金開過新的加密貨幣交易賬號!” “衛總,您覺得,段瀟薇是不是故意漏掉那個問題?” “還有,更是她提醒我,不要繼續追查跟阮興貴有關的事!——那時候我以為她是不想惹麻煩。但是現在仔細想想,會不會她已經知道這里面有多兇險?!” 衛東言默默聽著,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大顯示屏前,看著那五個賬號,嗓音低沉而磁性:“段瀟薇居然做了這么多事,那我覺得你的推理可能有幾分準確?!?/br> “哪個推理?” “……你說她可能猜到了你的真實身份?!?/br> “您剛才說,我的真實身份就是蘭亭暄?!?/br> 衛東言回頭,意味深長地說:“那是你的法律身份。而你跟沈安承的關系,就算她不是非常清楚,但應該已經把你們兩人聯系起來了?!?/br> 蘭亭暄只覺得心跳得特別快。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起最近一段時間,段瀟薇對她長久而沉默的凝視。 衛東言都說過,她的長相,跟沈安承有七八分相像。 衛東言甚至只見過沈安承的照片,并沒有見過沈安承本人,都把他們聯系起來了。 而蘭亭暄在梅里特風投一直戴著大黑框眼鏡,最大原因就是遮掩自己跟沈安承相貌的相似,并不是為了遮掩所謂的“美貌”…… 這一點,大概只有衛東言明了她跟沈安承的親生父女關系之后,才有這個推測。 段瀟薇卻不同,她是女子,而且是觀察力非常敏銳的女子。 她曾經隔著那個大黑框眼鏡和層層遮瑕,都能看出她的黑眼圈…… 而段瀟薇更是見過沈安承本人,甚至跟他共事過三個月。 蘭亭暄之前在公司里“韜光養晦”極力低調的時候,段瀟薇可能還沒有認出她。 但是當蘭亭暄決定為自己討回公道,開始頻頻出現在段瀟薇面前跟她合作,又有繼父蘭宏星來公司給她撐腰,段瀟薇肯定就開始注意她了。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蘭亭暄知道自己的偽裝并不是完美無缺的。 她之前極力低調,也只是讓別人不注意到她而已。 因為她知道,只要有心人注意到她,她就無法偽裝了。 現在她只慶幸,第二個識破她的人,是段瀟薇。 而段瀟薇對她并無敵意。 她可能也想利用她,這跟蘭亭暄想利用段瀟薇是一模一樣的關系。 “那我先找段瀟薇試探?還是坦白?”蘭亭暄認真跟衛東言探討這個可能性。 衛東言垂眸琢磨了一會兒,說:“還是試探吧。她既然不想揭穿你,你也沒有必要自爆身份?!?/br> 蘭亭暄相信衛東言的判斷。 “好吧,我明白了,謝謝衛總,我先回去了?!?/br> “你回去上班?現在都快中午了?!?/br> “不,我今天請假,不用上班?!?/br> 衛東言馬上說:“那你就再等一會兒,我回幾份郵件,然后我們一起去吃午飯?!?/br> “這樣不好吧?會不會太耽擱您的時間了?” “我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找到鼴鼠。你在做的事,也是我要做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