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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這一刻,紀宵心里的有點煩放大成了一萬分的煩躁。而這僅僅是導|火索,班上的男生不懂事,卻又仗著青春期做些大人明令禁止的事。 紀宵有次不小心撞見班上幾個男生在午休時間偷摸看小黃錄像,他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旋即越來越沉重似乎那畫面對他沒有任何的吸引力,而其他同學表現出來的興奮和女孩子落下來的吻一樣索然無味,莫名其妙。 饒是他再不懂事,此時也默默地認識到了什么。 經此一役,十四歲的紀宵花了半個月去市立圖書館,把關于同性戀的科普讀物都翻了個遍,在腦子里裝滿了這樣那樣的理論,最終絕望地承認了事實。 他是同性戀,天生的那種,被電成發光體都擰不過來。 這個天大的秘密紀宵誰也沒告訴,包括他無疾而終、仿佛一個笑話的初戀。 縱使書上說這很正常,沒有誰能控制,但那會兒同性戀剛從精神病名錄中剔除沒幾年,彼時沒有全民大同的玩笑風潮,沒有吐槽君下同性勸和的氛圍,大部分人尤其是大人聞之色變,第一反應就是能治嗎。 紀宵的日記里寫的清清楚楚,害怕,忐忑,還有糾結和自我折磨。 他妄想是自己出了問題,可不敢找人派遣,那會兒他不認識翟辛恩,只得自己默默咀嚼,在病態和正常中反復拉扯,最終人越發沉默疏離,把自己搞得很忙。閑下來的深夜,這些怨念與糾結落在筆頭,寫了厚厚的一本日記。 這本日記他一直上鎖,紀宵不太相信家長口口聲聲的尊重他的預感是對的,這天出門前忘記鎖,于是被打掃房間的母親好奇心發作翻了兩頁。 全家人以一種近乎赤|裸的方式分享了他的秘密。 那天紀宵沒吃飯,反鎖了房門,坐在床邊揉跪得酸痛的膝蓋。他脫了長褲,看那上面一片淤青,罪惡感和憤怒一起涌上來。 我的真實想法都被她看見了,她為什么還覺得是我的錯?紀宵嘲諷地想,動手揉了揉淤青,又是一陣錐心的疼。 他糾結到11點半,走出房間拿了消腫的藥。 起先,紀宵還天真地以為和以前每一次吵架一樣,只要過了夜就好了。他沒事人似的睡了一覺,然后從第二天|朝陽初升開始,所有的都變了。 最明顯的是邱志軍,起先他對紀宵很是和藹,拼命扮演一個好父親的角色。煙灰缸砸偏后,邱志軍便再也不跟紀宵說話,每次看他都斜著眼睛,甚至把紀宵喝水的杯子放在一邊,好似他不是心態與眾不同,而是得了什么無藥可救的傳染病。 紀楠女士連續幾天不和紀宵聊天,看到他只唉聲嘆氣,那張五中的錄取通知書也沒能治愈,說兩句話就能泫然若泣。 紀宵看得懂臉色,心想,哦,這是沒有回轉余地了。 好在他跟母親單親久了,遇到這種冷暴力還不曾放在心上總比以前那些街坊鄰居背地里說他沒爸好,喜歡同性的癖好還不至于被拿到明面上說,只要家人不到處扯著嗓門喊咱們家小紀是同性戀,方圓五十里都不定有人知道。 平時邊緣得如同透明人,暑假時常悶在房里,遇到客人來訪,才忙不迭地裝出父慈子孝的樣子。 紀宵真是受夠了,生平第一次這么渴望開學。 他申請了住校,然而因為說得太晚沒有成功。更可怕的是五中沒有晚自習,這意味著他每天得住在家中,與最初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馳。 紀宵借口想補習,每天放學獨自在教室待到七點多才回家,途中又磨蹭好幾次,非得十點落腳,然后忙不迭地洗漱完畢,又悶回房間于是干凈利落地把所有的笑和好心情都隔絕在了家門外,權當自己懶得給父母添堵。 就是在日復一日的磨蹭中,他認識了翟辛恩。 紀宵不怎么想和女孩兒接觸,怕彼此都尷尬,但他每天在教室待那么晚實在太反常,翟辛恩是學生會紀檢部的,巡查教室時??吹?。時間一長,反而先和他聊了起來,問他為什么不回家。 紀宵承認,第一次和翟辛恩說話,他有點破罐破摔。 一個暑假的孤僻和封閉讓他非常想和某個人傾訴,正好翟辛恩不在他們班上,素不相識,就算覺得他惡心以后也不定能見到。 滿肚子怨言抖露出來,翟辛恩既不可憐他也不嫌棄他,只輕描淡寫說:那你可真是倒霉催的,又不丟臉,心疼你。 紀宵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試探著點頭:你不覺得我奇怪? 翟辛恩理所當然:很正常啊,我可是21世紀新青年,對這種事接受度很高的。你以后要不跟我混算了,我不調戲你。 紀宵: 此人真乃奇女子。 而后紀宵總算有了個可以說點心里話的朋友,雖然大多數時候,他正兒八經的心聲依舊自己悶著。對方見他孤僻,總變著法逗他開心紀宵一直疑惑,他平素在同學面前開朗得不行,這小丫頭怎么看出他不高興。 翟辛恩對此解釋: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對了,你要不要來學生會玩一玩?這邊很多都不是同班同學,而且人挺不錯的。要不順便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人?學生會小帥哥不要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