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2)
愛或恨擇一,金綰岑是會毫不猶豫選恨的人。 某方面來說,杜佑南就像身體發揮到極限的舞者。如果單純迷戀南極具魅惑性的胴體反而輕松,但是杜佑南是言出必行的人,他確實幫金綰岑創造一個新世界,徹底解放了她的心靈。她終究瞭解到愛恨原是一體兩面,愛越深,越有理由去恨。 初的邂逅即是謊言。 她不去想未來,不去想,愛與恨就走不到盡頭。只有現在,她唯一能和南共同活下去的現在。如果上天說他們沒有未來,那么他們便沒有未來。 「小金魚,你別看南現在一副呼風喚雨的樣子,以前他可是蝦兵蟹將,一個弄不好,隨時會飛出去?!?/br> 「飛去哪?」 「說是浮士德的世界,他很難懂對吧?」 阿虎的臉掩沒在水煙裊裊白霧,慵懶橫躺天鵝絨沙發。 「我知道喔,是惡魔嘛?!?/br> 阿虎的女友樂兒緊貼杜佑南,令人不快的距離,手放在奇怪位置輕撫,杜佑南面無表情吃著瑪格莉特披薩。 金綰岑灌下塞著檸檬片的可樂娜啤酒,換過濾嘴抽了一口水煙。冰塊不斷涌出泡沫彷彿guntang了般,空氣瀰漫一股香甜氣味,她的身體飄浮行星間,吸得太大口了,腦袋瞬間缺氧,只是想笑而已,她騰出一隻手抓住紫色簾幔,阿虎大咧咧一笑,壓著她的雙腿,金綰岑吃痛倒下。 全是一團混亂,阿虎不知道哪時候離開了,杜佑南扶她起身。樂兒嘻嘻笑笑兩隻乾凈的腳ㄚ放在阿虎腿上,阿虎一手摸著,剛才被南握住的手腕痠痛不已。 「南,你很認真?」阿虎問。 「比你一臉智障神情還認真?!?/br> 「抱歉,不過現在我真得好好感謝你,金魚小姐?!拱⒒⒖v身橫跨桌子,差點把燒著炭火的水煙壺撞掉,他用力抱了金綰岑,骨頭嘎嘎作響,她突然覺得非常飢餓,像是喉嚨也縮進胃里撐開似的。 金綰岑抓起一把薯條放到盤子上:「他以前沒對女生認真過?」 「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就算南在某一天宣布出柜也會笑著面對,然后叫他滾出我的床?!?/br> 阿虎拍著樂兒的腳開懷大笑,被她不爽的用腳狠踢。 服務生提來一桶新炭火幫他們添上,菸火燒得更旺盛,杜佑南加點一壺冰藍莓酒與串燒拼盤。 「你們都一起睡?」金綰岑驚訝極了。 「南超愛抱怨,說我不是抱著他就是搶走整條棉被,樂兒,我睡相不可能有那么差勁吧?」 「我睡一睡還以為坐上了游樂設施呢?!箻穬嚎┛┬??!肝艺f那叫整骨,小金魚你也這么認為吧?」 金綰岑不置可否,她現在正在評估南與他朋友之間的關係,撲朔迷離,剛開始以為只是酒rou朋友,現在又非常熟捻似的,他們的心中有彼此的位子。南清楚阿虎是在對她開玩笑才沒有大發雷霆。 要說是哪類型的朋友喔,一開始我是跟著小南沒錯吧?有一個月的時間,那整個月都在zuoai啊……總之,南的技巧是非常高難度,但是沒有靈魂喔,實在受不了喔,最后變得像是一塊黏在砧板上的rou,每天剁剁剁包進油紙塞給客人。你不覺得zuoai其實很講求rock精神嗎?」 不,這群人說不定真是朋友妻,不欺,朋友會生氣的那種人。 金綰岑面露難堪。 「過去的事沒什么好提?!鼓险f。 「你罵導演不要搞一些有的沒的,你自己不也是,現在人家想講你還不想聽,男人完全就是渾蛋,一群不知足的渾蛋?!?/br> 「你醉了?!?/br> 「是微醺?!?/br> 「好吧,我的藍莓夜,你想問什么?」 「我不知道……」金綰岑的視線都浸泡在紅酒里?!肝乙娮R到你的溫柔,也見識到你的冷酷?!?/br> 杜佑南抽了口水煙,幫金綰岑切好一片披薩?!肝覠o法忍受隨意亂扣鈕扣的人,他們不尊重自己的身分?!?/br> 「也許他們比起索求,更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菇鹁U岑搖搖頭。 「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沒有能力辦到?!苟庞幽系男揲L手指握著菸管,一派優雅的吹笛人即將奏樂?!敢詾橛邢敕ㄓ薪涷灳湍芘某鰰缡棱犠?,到處各摻一點,包山包海包羅萬象。電影本來就是門復雜藝術,你可以想見那將演變成一場巨大災難。從頭到尾只需要講好一樣東西,專注在一件事上,厲害的導演想得復雜,簡潔表達,臺灣沒那么多厲害導演,有時候光一件事都講不好?!?/br> 「僅僅做好一件事?!菇鹁U岑喃喃重復。 「我現在也只想要專注一件事,一次的蛻變,再無其他……」 杜佑南吻上她柔軟的唇,復雜風味在口紅與食物香氣之間游走,金綰岑忘了這里是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