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03
好不容易把堆在桌上的資料整理到一個段落,沉芯抬眸一看,鐘上的時間正好過六點。 從午后到現在,外頭雨勢仍不減,天氣預報今天傍晚會有豪大雨。 那天面試的隔天,沉芯就收到霞姊發來的郵件,她這幾天忙著將資料讀熟,好準備適合莫冬的教材。 沉芯也在新家住了有半個月了。 沉芯走出公寓,她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沉默片刻,決定在外頭解決晚餐。 雨勢小了很多,只剩雨絲在灰暗的空中輕飄。沉芯打開傘,往旁邊的人行道走去。 道路兩旁的樹木經雨水沖刷更顯蒼綠,零星幾個路人趕在雨勢變小的期間返家。 已經過了下班巔峰時刻,馬路上的車輛依然擁擠。紅綠燈像不慎打翻的水彩,呈現朦朧的顏色,路間不時響起刺耳的喇叭聲。 住宅區周圍正在蓋新房子,難免影響到生意。很多小吃店都提早打烊,只有一家酒店和一家咖啡廳還在營業。沉芯撐著傘,路過這兩家店面,繼續向前走。 遠遠看到一間超商的時候,她停下腳步,將傘收到傘架里頭,走了進去。 沉芯買了一杯熱美式跟兩顆茶葉蛋,她想了想,決定到附近的一座公園把晚餐解決。 這幾年都市更新,很多地段都重新改建了,倒了不少店家,也開了不少店家。沉芯回來后認得的也只剩這座公園,還有a大。 下過雨的天,公園里空蕩蕩的。 唯獨在涼亭里坐著一名少女,安靜地讀著手中的童書。 沉芯走進涼亭,選了最角落的石椅,把傘收在腳邊。從包里拿出關霞發給她的郵件,她在超商時順道把資料打印出來、收到皮包里的資料夾,方便隨時拿出來看。 雨輕輕飄落,風緩緩拂過。青綠的枝葉在細雨微風中搖晃、輕顫??諝庵猩l出淡淡的青草氣味,周邊景色因為細雨綿綿的天氣更顯清幽。 「姊姊?!?/br> 聞聲,沉芯抬起頭。 少女不知何時站在她旁邊,手里舉著書又喚了一遍:「姊姊?!?/br> 沉芯衝她笑了笑,「怎么了?」 她說:「唸……書?!?/br> 沉芯微愣幾秒,對著手里的資料看了看,又驚訝地抬頭望眼前的少女。 她怎么也沒想到第一次見到莫冬會是以這種形式。 莫冬拉了拉她的手,睜著圓溜溜的大眼,道:「可以,唸......書嗎?」 沉芯一瞬間回神,手里還端著咖啡,她想了想,點點頭:「好呀?!?/br> 她不著痕跡地把文件收進了包里。 莫冬沒想到對方這么輕易地就答應了,顯然有些高興,水汪汪的大眼瞇成兩條線:「謝謝?!?/br> 沉芯抿嘴笑了笑,少女花了點時間回到原位收拾東西,才回到沉芯旁邊坐下,然后將書本放到她腿上。 庭內,響起了輕輕地朗讀聲。 唸到一半,沉芯雙眼離開圖書,忍不住側目打量她。 少女開心地哼起歌。 斷續地,突兀地、節奏均勻的。 書就在旁邊,莫冬卻像是想要更深入劇情般,整張臉幾乎都要貼到書上了。 似乎是感受到視線,對方先是疑惑的抬眸看沉芯,沒多久開心地笑了出來。 「冬冬?!?/br> 涼亭外傳來一道低緩的聲音,打破這份寧靜。 沉芯順著聲音抬頭,撞上了從涼亭外望過來的目光。 短暫的視線交會,男子的眼神沒有在沉芯身上多做停留,重新落在看書的女孩身上。 少女抬起頭,望著庭外的人,雙眸為之一亮,大聲喊著:「......叔?!?/br> 男子還站在那里,對她招招手說:「回家了?!?/br> 莫冬不情愿地把眼楮從書本上移開,撐起身子:「書,還沒看,完?!?/br> 「回去再看?!鼓凶拥恼f。 他穿著黑衣黑褲,手上也沒打傘,肩頭被雨水浸成兩塊更深的黑色。在朦朧的雨中,沉芯看不清他的面目,也覺得對方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莫冬慢慢把書平平整整地裝進一個袋子里,揹到肩上。對沉芯說:「姊......掰掰!」 沉芯輕輕揮了揮手。 亭外的男人自始自終都沒再看沉芯一眼,等少女跑到他身邊,便牽著她的手離開。 隨著人影的消失,沉芯心中的幾絲好奇也隨之消散。 過了一陣子,雨終于停了,烏云散開,天空被刷洗成更深的黑色,連星星都比平時閃亮。 她的手機響了一下,一條訊息閃現:『姊姊,你現在有空嗎?』 來訊息的是沉芯的表妹梁小臻,今年升上高二,就讀a大附近的二高。 沉芯和梁家相處模式一直很疏遠,除了過節以外幾乎不會有太多交集。真正讓她熟悉起來,是因為沉芯父母的葬禮。 葬禮過后,沉芯的存在成了親戚之間議論的對象和不愿承接的燙手山芋。梁海是沉芯的舅舅,現任刑事局科長。從小和沉母感情甚好,也有將沉芯帶回家的打算。 他平時忙于工作,除了梁小臻也沒有其他兒女,深怕孩子覺得孤單,想想也可以讓孩子有個伴,便在葬禮結束后一個禮拜,將沉芯接回來住。 明年的這個時間就是大學入學考試了。梁小臻還是將大部分的時間花在吉他社的社團練習,對于學習也沒有多上心。儘管梁海和邵美云如何苦口婆心地勸說,梁小臻仍不為所動,更甚變本加厲,社團練習完甘脆就住在朋友家。 沉芯為了報答梁海的養育之恩,梁小臻幾乎成了沉芯出社會后,最關心也花費最多心思顧及的人。 她每個月會給表妹一點生活費,也會在她考試前指導她學習,或是在需要的時間點代替梁海教育梁小臻人生的大小事情。 如同現在。 沉芯看了一會,便發了幾個字過去。果真沒幾秒時間電話就響了。沉芯接起來:「喂?」 「姊姊?!沽盒≌樵陔娫捘穷^的聲音吵雜,從這樣的聲線里出來,她應該還沒回家。梁小臻繼續說:「你吃過飯了嗎?」 「嗯?!?/br> 梁小臻喔了一聲:「這樣啊......」 沉芯說:「有什么話直接說?!?/br> 梁小臻抿抿嘴,像是怕被誰聽到般,聲音小了一點:「你能不能借我三千?!?/br> 聞言,沉芯微微皺眉,三千。說多不多,但對于一個高中生來說,卻是個可觀的數字。 沉芯眼睛看向一邊,緊緊盯著旁邊樹干上的紋路:「你要那么多錢做什么?」 「最近要繳社團費用?!?/br> 沉芯皺眉:「舅舅沒給你錢嗎?」 梁小臻說:「上次拿去繳班費了?!?/br> 「......」 見對方沒有說話,梁小臻有些窘迫:「那不然兩千......呃不,一千五!一千五就好了!」 沉芯當然聽出她語調中的心虛,冷著聲開口:「哪一個學校的社團費用要這么多?」 梁小臻口氣有些不好:「活動表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快要大考了,多參加活動才有內容做面試的書面資料??!」 沉芯又問:「什么時候辦?」 「九月的時候?!挂粏柕郊毠澨?,梁小臻整個人煩躁了起來,要不是有求于她,她才不會這么低聲下氣:「真的是表演活動,我沒有騙你!」 「然后呢?都參加了些什么人?」 梁小臻的聲音有些忐忑:「你不認識的人?!?/br> 「什么人我不認識?!钩列咎籼裘?,冷言說:「是徐婉儀,還是你最近交往的那個男生?」 梁小臻忽然不說話,沉芯能感覺到她在電話那頭瞪著自己。 「你知道什么?」梁小臻的聲音不高,卻是一股壓抑的聲調:「不要因為自己是姊姊,就在那邊自以為是?!?/br> 「說個理由說服我?!钩列九c她針鋒相對,儼然就是一個家長訓著孩子的姿態:「沒來由的要借錢的是你,說話不清不楚的也是你?!?/br> 梁小臻整個人一僵,忽然火氣上頭了,大聲吼道:「你要是沒有想借我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被對方掛了電話,沉芯也沒怒,盯著手機半晌,將椅子上的東西收拾收拾,整理一下準備回家。 週末,沉芯受邀約參加utopia每個月一次的聚會。 聚會地點固定在一間叫「night」的酒吧舉辦。關霞也在訊息中附註到,這間店的老闆是原先機構的主人,前年退休后開了這間店,只要機構有需要就會提供場地和美食給大家歡慶。 沉芯按照發給她的地址到達時,天空下著毛毛細雨,雨非常小,小得幾乎感受不到,沉芯抬起頭,淅淅瀝瀝地落在臉上。 一道清脆地鈴鐺聲響從不遠處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請問你哪里找?」 沉芯回頭,見一個女人一手撐傘站在她背后。 她的長相很面熟,沉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我是沉芯?!?/br> 「啊,那個新老師?!箤Ψ叫α诵Γ骸肝医鞋斃?,是將來的.......小南的姊姊?!?/br> 瑪莉是關霞的姪女,今年三十二歲,和弟弟卓在night上班,偶爾空暇時也會去機構幫忙照顧孩子。 瑪莉邊帶沉芯進屋避雨,指著門邊的傘架跟墻上的掛鉤,「傘放那里就好,大衣可隨意找一個空的掛鉤掛著?!?/br> 時間才六點鐘,距離聚會開始還有不到半小時,室內漸漸地有了人潮涌入?,斃蚴墙裢淼闹鞒秩?,她先安置沉芯坐在吧臺邊的高腳椅,人就到后臺忙活了。 場面越來越熱鬧,沉芯的手臂突然被碰了碰,她回頭,一個小麥肌膚色的男子坐在她旁邊,微笑著:「嗨?!?/br> 沉芯點點頭:「你好?!?/br> 他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沉芯?!?/br> 男子啊啊了兩聲:「我聽說過你,是新老師對吧?我叫卓,在機構負責孩子們體育的老師?!?/br> 沉芯正要說什么,此時,周圍忽然響起一陣掌聲?;仡^就見瑪莉站在舞臺中央,為今晚的表演做開場白,臺下不斷涌起如雷的掌聲,現場頓時變得更加熱絡。 瑪莉拿著麥克風,對臺下的沉芯說:「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機構一個月一次的聚會,除了要慶祝上個月的辛勞,也很高興沉芯老師能夠加入我們的行列。由于南先生前天飛往英國見客戶,恕難到場,他拖我轉告一聲:請沉老師見諒?!?/br> 語落,所有人笑了出來,也紛紛向坐在吧檯的沉芯問好。 「南先生由衷感謝臺下所有同仁一直以來的努力,很高興能看到孩子們重新展露笑容。另外,南先生還吩咐了,」瑪莉拿著麥克風,環視臺下的觀眾一圈,「今晚的所有消費,南先生全包了!祝大家玩的盡興!」 尖叫聲跟掌聲連綿不斷,同時間,瑪莉走到舞臺一角的鋼琴前坐下,手指俐落的滑過鍵盤一圈,磁性的嗓音從餐廳各角的音響傳出來,為聚會做開場致詞的結尾。 人潮越來越擁擠了,卓怕沉芯初來乍到還不適應。將她帶到二樓,他邊走邊說:「我現在帶你去見老闆,霞姊有告訴你他是誰嗎?」 沉芯點頭。 他又接著說:「伸哥是南先生很好的朋友,對我們都很照顧?!棺啃α诵Γ骸噶硗?,他供應我們的食物和飲料都不含酒精成分,所以不用擔心會有失控的場面?!?/br> 上了樓,轉角就見一個跟樓下一模一樣的長吧檯,卓對著吧檯后面的暗門喊了聲:「伸哥,我帶新老師上來了啊?!?/br> 二樓的燈沒有開,窗外落進來的陽光是這個空間里唯一的光源。沉芯觀察了一下,這層樓只有一個吧檯和酒柜,前面擺了五張高腳椅,墻上掛了一幅油畫,落地窗外是延伸出去的陽臺,看起來是提供客人抽菸的空間。 幾分鐘后,被稱作伸哥的男人從門后出來,手里端著兩杯咖啡:「你好,我是伸叔?!?/br> 沉芯衝他淡淡一笑:「您好,我叫沉芯?!?/br> 伸哥將泡好的咖啡放在沉芯面前,舉起另一杯朝她致意:「歡迎你的加入,有什么問題儘管提出來,大家都會幫你的?!?/br> 沉芯頷首道謝:「我會的?!?/br> 「唉唷,你們居然瞞著我偷偷跑上來!」瑪莉從樓梯處出現。她氣喘吁吁地瞪著卓,手指指著卓。 「誰跟你偷偷來!我就是帶沉芯上來找伸哥還不行了?」 「哎,卓你別吵?!股旄鐚⑺溉说氖峙南氯ィ骸付啻蟮娜诉€丟臉?!?/br> 「是她先的!又不是我!」 瑪莉朝他大步奔去,她拉著他的耳朵:「你什么態度?我是姊姊,要有禮貌知道嗎──?」 見兩人又要吵,伸哥又把他們按回座位,有些歉然:「這對姊弟溝通起來像在吵架,希望你不要介意?!?/br> 沉芯笑笑:「沒事?!?/br> 這對姊弟很活潑,伸哥又很能跟年輕人間聊。沉芯坐在一邊聽著,偶爾被問到話了才回應。她雖然不太能喝咖啡,但還是將伸哥的心意喝完。正放下空杯時,一通電話響起,沉芯接起來,是快遞員打來的。 沉芯這次回來地匆促,許多東西都還留在美國。所幸那邊的前房東太太很熱心,在沉芯回國期間幫忙整理剩下的東西,再給她郵寄回來。 沉芯掛掉電話后,說:「我有重要的郵件到了,先失陪了?!?/br> 「???你要走了?」 「嗯,里面都是一些必需品,我不太放心寄放在那里?!?/br> 伸哥問:「需要送你下樓嗎?」 「沒關係?!?/br> 沉芯拿揹起起包,往樓下走。 「需要帶你出去嗎?」伸哥也從吧檯走出來送人。 沉芯搖搖頭:「沒事,謝謝?!?/br> 沉芯后腳才離開,南宮耀前腳就踏入酒吧。 他知道今天是聚會,但不知道沉芯有來,他問了樓下的員工瑪莉的去向。還沒到樓上就聽見女人嚷嚷的聲音:「我挺喜歡哪個女生的!下次再多讓小美女來店里玩吧?」 「我同意!」卓舉起右手,忍不住一嘆:「不然每天在這里工作都常常接收到許多失戀、失意的負能量,未老都先衰了?!?/br> 「你不是本來就衰了?!?/br> 卓聞聲回頭,南宮耀西裝筆挺站在樓梯處,他向伸哥點頭打招呼,問道:「誰是小美女?」 卓說:「你介紹給阿姨的老師啊?!?/br> 南宮耀揚起眉宇:「她今天有來?」 「她才剛走不到十分鐘?!?/br> 南宮耀從口袋翻出手機,正要打電話,伸哥就在他面前放了一杯熱美式,阻止道:「別打了,人家有急事先回去了?!?/br> 南宮耀才放下手機,低下頭,沉默半晌說:「我去抽菸?!?/br> 卓一邊看著南宮耀快步離去的身影,笑說:「小美女走了就不爽啦?都這么久沒見了,還是不是兄弟???」 瑪麗也笑出來,旁邊伸哥從頭到尾都沒說話,一臉若有所思。 南宮耀拿著咖啡,靠著店的外墻吞云吐霧,1會后瑪莉也跟著到陽臺抽菸。 南宮耀:「你出來干么?」 瑪莉拿了一根菸:「抽菸啊,怎么?我還不能抽???」 南宮耀沒回話,又叼起菸深深吸了一口。 「說吧,她是不是你那個從大學時期就喜歡的妹子?」瑪麗拍拍他的肩:「姊聽著呢?!?/br> 南宮耀低頭看瑪莉一眼。 瑪莉皮皮地笑了一下。 南宮耀靜了靜,說:「這件事很長,一言難盡?!?/br> 「我只能告訴你,我和她之間不是那么簡單能在一起的?!?/br> 他們之間有太多曲折的故事,一時半會是說不清楚的。一直以來,南宮耀對于沉芯,下的任何決定都深思熟慮。 「喜歡就追啊,哪這么多垃圾話?!?/br> 南宮耀搖搖頭:「姊,你就是太風風火火了,所以才會總是遇人不淑?!?/br> 瑪莉喔了很長一聲,說:「所以應該像你這樣,當個默默守候的男二?」 南宮耀卡住了。 「小南。什么事情都要打鐵趁熱,感情也是一樣的。你沒看阿姨跟你爸在英國那場邂逅,簡直了......」瑪莉說得興致勃勃,忽然停住,瑪莉「啊」了聲,視線落在地上。 她彎腰撿起東西,在昏暗的燈光看手中的照片。 在錢夾最里面的一層,她翻出了一張照片。 背景在一棵鳳凰樹下,兩男兩女并排站在一起正在準備拍照的樣子。 站在最左邊的南宮耀,臉上帶著青少年痞痞的樣子,一手搭在一個笑嘻嘻的唐娜肩上。唐娜的手則是勾著沉芯,她的表情和現在沒什么變化、很平淡,正抬著頭像是和右手邊的男生說著什么。 瑪莉看著照片,咦了聲:「這不是你嗎?」 南宮耀拿過照片。 這張照片年代久遠,但保存的很好,可以看得出來照片的主人很珍惜它。 瑪莉在照片跟真人來回比對:「沒想到你以前的樣子像個小流氓!」 「......」 南宮耀冷眼看她,瑪莉看著照片里的兩男兩女,忽然又興奮起來,「那你們誰和誰是一對???照這個陣仗看來,你跟左邊這個應該是一對的,沉芯跟這個男生應該是一對的吧?」 一陣風吹過,樹上落下葉子,南宮耀把手里的菸掐滅了,沒有說話。 ...... 沉芯才從郵局回到家,天邊正刷下一道強光,緊接著響起一聲雷,震耳欲聾。 不知怎么的,近期的臺北像是泡在海里,只要一過了正午,勢必得下一場大雨才甘愿。 沉芯仰頭看了天幾秒,忽然關上門衝上去直奔上樓。她赫然想起自己在頂樓還有早上剛曬的棉被,若不趕快收起來,保不齊就會被一會的大雨淋濕了。 上樓時,沉芯遇到同一層的住戶,對方還擔心道:「你趕緊,快要下雷陣雨了?!?/br> 打開頂樓的門的一瞬,雨花迎面撲來。風很大,雨水四處亂飛,傘打了跟沒打一樣,沒半分鐘沉芯的身上就已經濕透了。 沉芯看著遠方的被單被吹到公寓外的大樹,卡在樹枝上。 她光在狂風中站在墻上就已經很困難了,更別說想把被單勾回來。沉芯嘆了口氣,她不是沒有想到等雨停了再收,只是她擔心要是被單飛到馬路上,會造成行車或路人的危險。 雨大得連眼睛都睜不開,沉芯站在屋簷下沉思。 沉芯抱緊手臂,被雨水淋著,她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下不但被單濕了,說不定明天她也會感冒。 沉芯又重重吸了口氣,扶著墻走緩步移動到大樹前。 她將雨傘收起來,一手撐著墻,一手把傘柄當作勾子。 正在快要勾到被單時,一陣狂風呼嘯而過,把被單吹得更近了。 沉芯心一喜,馀光瞄到腳邊有一個磁磚,想把磚塊當墊腳石。她踩著磚正要爬上墻,又一陣大風雨來襲。 這陣風吹得沉芯搖搖欲墜,在她摔下之際忽然一股力量將她往后一拉。 沉芯一瞬間愣了一下,一隻有力的大掌抓住她的右手腕,她還來不及轉頭看對方是男是女,就摔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