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等了兩個小時,走進一看,眼前的人卻讓允生不知所措。 是魏自清,一身白袍的魏自清。 看到他的時候,允生眼眶一紅,卻低下頭,不讓魏自清看到。 她走過去、坐下,自始至終都不敢看他。 好一會,魏自清也忘了說話。 即便早就知道是她,但等到他真正看到她的那一個瞬間,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魏自清就細細地打量著好久不見的她,別不開眼。 好似時間靜止?? 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像在進行著某種儀式,安靜、仔細,好像連呼吸都是多馀的。 此時的沉默,好似在提醒她,他們曾有過一段那么美好的過往,可惜現在,只不過是一對「差點能在一起的有情人」罷了。甚至允生都不知道,現在他們之間,除了過去以外究竟還剩下什么。 「哪里不舒服嗎?」 良久,允生才聽到這么一句話。 她苦笑,四年后,他們第一次說話是魏自清的問診。 「喔,我就是最近早上起來會頭暈,白天??白天容易走神,沒法專心,還很常打瞌睡,有時候還會有點噁心?!乖噬廊皇穷^低低的,斷斷續續的說。 「晚上會打呼嗎?」 「我??不知道?!?/br> 「最近有沒有常忘東忘西的癥狀?」 「有?!?/br> 「有服用安眠藥嗎?」 「有?!?/br> 「今天有帶藥來嗎?」 「沒有,但我就是在藥局買的藥,魏醫生你知道是什么藥嗎?」 魏自清點了點頭:「你大概是服用了第一代抗組織胺,先停藥一陣子吧,你的噁心和暈眩就是長期服用的副作用,這種藥儘量不要再吃了,傷身?!?/br> 魏自清的十指在電腦鍵盤上快速打字,有那么一會,小小的診間只剩下呼吸聲和打字聲。 「這樣的情況持續多久了?」魏自清說話的時候打字聲依然沒停。 「四年吧?!?/br> 打字聲驀然止住。 「四」這個數字,在他那里就是難以忘記的疤。 到現在,車禍的傷口都仍在隱隱作痛。 但魏自清只是沉默,允生也不說話,打字聲又繼續,填滿他們之間無話可說的空白。 「為什么拖了這么久才來看?」 允生不說話。 「那為什么現在又想起來看了?」 允生還是不說話。 魏自清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的道:「我在問診?!?/br> 「??被逼來的?!乖噬@才道。 魏自清目光一沉。 「被誰逼來的?」 允生又不說話,魏自清不耐煩的又問了一次,允生才說:「一個認識的人?!?/br> 「不然還是陌生人嗎?」魏自清冷笑,「是江尚恩吧?」 允生不置可否。 「魏醫生,你問的有點多了吧?」 允生這句話說的有些生分了,聽的魏自清一愣。 于是他看了眼她,嘆了口氣,打字聲又繼續。 「雖然噁心基本可以確定是藥物所致,但走神和注意力不集中的問題還需要進一步做檢查。改天約個時間去分院做個睡眠檢查吧,」過了很久,魏自清才說:「可能會排到三個月后可以嗎?」 「可以?!?/br> 「那就十月十六號晚上八點,準時報到?!刮鹤郧謇渲曊f。 允生苦笑。 「魏自清?!?/br> 突然,鬼使神差的,允生喚他。隔了這么久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魏自清和允生皆是一愣,允生更多的是久違的習慣和不習慣。 可這一聲魏自清,生疏的很。 魏自清抬起頭看她。 卻看到允生還是低著頭,不看他。 「什么事?」 見允生久久不說話,魏自清問。 三字里,多少帶了點疏離。 允生卻突然退縮了,連忙改口,問:「魏醫生,我不是掛的吳醫師的號嗎?」 她本來是想問他,四年后的今天,他還怪她嗎? 可是轉念又想,應該是怪的吧,畢竟,她懦弱的逃避了他對她的喜歡,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她其實知道看著她走遠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殘忍,換作是她的話,她心里一定疼死了。 所以問又有什么意義呢? 聞言,又是長長的沉默。 長到允生已經準備好了要走。 「吳醫生出了點意外,這幾天都由我代診,你還有什么問題嗎?」魏自清沉聲道。 「沒有?!?/br> 語落允生就要走,背過他的時候,卻聽到身后魏自清問她:「你就沒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允生周身發顫,轉過頭,挫不及防地對上他的眼睛。 她趕緊的別過頭。 魏自清一愣,欲言又止,最后顫抖著問她:「你都想起來了,你知道我是誰,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