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巨大的響聲引來了館里所有人的目光。 短暫的寂靜之后,是人群慌亂嘈雜的聲音。 嚴將一拳放倒了教練,傷員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救護車很快呼嘯而來,館長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頭走上救護車。 他轉給館長五萬元,作為教練的醫藥費,在眾人責備的目光下面色平靜地走進更衣室。 回程的路上經過跨河大橋,他把車子停在橋下,走上漆紅赭色的鋼架大橋,趴在欄桿上抽煙。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翻出來查看,是兩條信息。 館長說教練確診是輕微腦震蕩,醫生已經把他拉進手術室。 屬下發來了一張惡搞的表情包,圖片上被咒罵的人頭頂上是他的名字。 兩條好像都沒什么回復的必要,他把手機收入口袋,緩緩吐出一口煙圈,握緊了欄桿...... 今天早上不到五點,天邊還蒙著青色,他從一場大汗淋漓的夢中驚醒,確切的說,那不是夢,是往日回憶的重現。 一切不知從何講起,不如說說那份游戲文件吧。 初二的某天,龍昊給嚴律分享了一份游戲文件,附帶一個邪惡微笑的表情。進入性成熟時期的男生們,開始有了遺精和自慰,他也不例外。 黃色游戲里有一位可被攻略的白發女性角色人氣很高,人物設定是主角的親meimei,當時在網絡上討論熱度不低。 嚴律帶著一只耳機坐在電腦前,一邊聽著游戲人物的喊聲,一邊聽著來自隔壁的yin叫,他習以為常,熟練的剝下內褲,開始擼管,手里的速度越來越快。 突然,細微的敲門聲響起,經此一嚇,陽具頓時軟下來。他不耐煩地開門,看見嚴熙正扣著玩偶兔子的短毛站在他面前。 如往常一樣,他被她當作抱枕摟著入睡。 胸口悶得要命,性意識醒來的時間比他早,沒有達到的性高潮在一場春夢中延續。 夢里,他和游戲中的meimei做了,白發的‘她’伏在嚴律身上koujiao,腦袋一高一低,隱沒在他的胯間。 某一個瞬間,抬起頭的臉變成了嚴熙,小臉被他的性器塞到漲紅,乳白的牙齒在打顫,嚴律的陽具興奮到把jingye射進她嘴里。 褲襠濕漉漉黏在皮膚上,從夢里醒來,嚴熙的腦袋還壓在他身上。 悄悄跑到廁所,坐在馬桶上擼管,不自覺浮現在他腦海里的那張臉——幼小的牙齒,紅潤的嘴巴——在性器上蠕動的人臉,還是親meimei的模樣。 嘀嘀咕咕地從廁所走出來,從此,嚴律心里就有了一個小秘密。 他看著meimei熟睡中的臉,想到龍昊和他打趣說的話‘饞你meimei這塊肥rou的人不少??!’ 那時候他還反駁過,認為他們都是瞎子,怎么會看上像她這么磨人的妖精。 自此,嚴律在接送她上學的時候,多留了個心眼。不過很久,便被他發現了不少帶著小心思接近她的人。 可惜他們都只敢遠觀,不敢上前,帶有目的接近他的人也不少,嚴律被捧著供著,這些不單純的小弟極大的滿足了他自尊心。時間久了,發掘出手里的人的價值,大概是虛榮變味了,他只想獨占她。 畢竟是自己從小養大的,感情多多少少會有點特別。 這樣安慰自己道。 他搖了搖頭,心想自己還沒神經到那種搞meimei的地步。 一個幼小的思想苗頭扎了根,便開始蠶食他的大腦,有關嚴熙的春夢越來越多,他已經無法用親人的眼光看待她。 坐在餐桌上平靜的望著她吃飯,小嘴蠕動,桌子下他的性器開始發脹,發熱,慢慢地勃起。 為了及時扼殺這個念想,得知高中錄取通知的那天,他說—— “媽,我準備高中這三年住校。每天去學校一來一回的路程太浪費時間了,我不想和住校的同學拉開太多差距?!?/br> 長吁一口氣,終于可以依靠不可抗的強制分離來改變兩人的關系。 相見的時間減少,好像和思念的時間并沒有正向關系。 尤其是當她身邊出現了一個特別的小男生——接替他的工作的人,開始頻繁的陪伴嚴熙,而她對此并不抗拒。 嚴律的情緒開始變得陰晴不定,脾氣一天比一天暴躁,所有同學都要躲著他走,只有挨到放假和她相見,才會回到心平氣和的狀態。 思考這段關系該如何收場,通常都發生在他擼管完之后。 去他的,干脆就這樣放任自流算了,大不了以后不結婚,默默守在她身邊一輩子,人的一生能有多長? 某天,堵在胸口的郁結就解開了。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開始一段正常戀情來板正畸形的想法,只是看到情書的那刻——他認為自己背叛了和某個人的地下愛情。所以情書退回去了,他被同學私下吐槽是同性戀。 萬年備胎當著他的面轉正了,她依然每天蹦蹦跳跳,失戀的果然只有他一個人。 嚴律一步步退讓,打磨著自己的脾氣,直到他親眼目睹了小情侶樹下的接吻...... 煙霧隨風逝去,大通河在大橋下嘩啦啦地流過,作為一個合格的聽眾,它知曉不聞不問的哲理。 嚴將揉了兩把心口,早上夢醒時分的驚嚇,他這一天都沒能走出來。 然后便是五年的回避,他總是愛用這樣的借口—— “我加了學生會,要策劃活動?!?/br> “我找了一份暑期實習工作?!?/br> “和同學組隊參加比賽,馬上就要參賽,這周是演練測試?!?/br> 一節長煙灰掉入河流,他回過神來,日歷已經翻到五年后。 都說二十出頭的人容易迷茫,那他的迷茫和別人相比只會多,不會少。 “兄弟,借個火唄?!?/br> 一位穿著廉價黑西裝,掛著某連鎖房產中介的中年人向他伸出手。 嚴將把打火機從口袋里拿出來甩給他。 “唔,謝謝?!彼曋炖稂c燃的香煙向他感謝。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頂著不眠不休的黑眼圈,開始自顧自地碎碎念。 “我半年沒開單了,家里人都指望我吃飯,幸好父母都不在了,可是女兒今年要上高中了......” 嚴將厭煩地皺起眉頭。 “生活真是個cao蛋的游戲,我不玩了?!?/br> 他拍了拍嚴將的肩膀,邁過欄桿,從橋上一躍而下,化作一朵水花,消失在大通河無聲的波濤里。 牛逼! 嚴將第一時間的想法是佩服,因為他做了剛才自己沒有勇氣嘗試的事。 而后他默默調頭,走下大橋,坐回車里。 當晚,經過警察的盤問,他被排除嫌疑,回到住宿的地方已是深夜。 站在窗口吸煙,遠處公立醫院的紅字招牌醒目,讓他想到那個被打傷的教練,以及不可控的自己。 不認識的人會夸贊他精力無限,只有他自己知道并非如此。 有一頭生于野蠻地的猛獸長期盤踞在嚴將心里。 有時他是人,有時他是獸,有時他根本不知道掌控這個軀體的是誰。 它會被紅色吸引,喜歡血腥電影,喜歡揮灑暴力的運動,越原始越好。 拼命工作,拼命的尋找刺激運動,它是嚴將唯一喂不飽的獸。 當然,五年前的事它只是做了一個推手,推平了他的理智。 翻開手機,嚴將預約了下周日男科的門診,他害怕在它的控制下再一次失控的感覺了。 “確定了要做這個手術?再考慮一周吧?!?/br> “不用,醫生我已經考慮過了?!?/br> 空氣停滯了,打印機運作,電腦后面的醫生抬了一下眼睛,把單子遞給他。 “拿這去繳費處繳費,那就定好下周三手術了?!?/br> “好?!?/br> 這次,你可別再想控制我了。 他躺在手術臺上安心地閉上眼,笑了出來。 ...... 哭號的聲音消失了,鼻涕和眼淚糊在臉上,空氣搔過皮膚浮起雞皮疙瘩。 嚴將摸了把臉,拿起手機,預定下周最早的婦科門診。 “下周三,我陪你去醫院?!?/br> 眼睛里還是猩紅一片,白的黑的都被掩蓋在下面,聲音失控地顫抖著,喉嚨哽咽。 “離職通知我也幫你發過了?!?/br> 他穿好衣服,把褲子的拉鏈拉好,直勾勾盯著躺在床上的她。 “這兩天,我調查了你周圍的人,發現你的前男友和你在一個公司上班?!蓖nD了一下,又道:“所以,你是和他......”他咽了口唾沫,身體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顫抖,“是他......” 她扭動身體,把自己緊緊抱住,用極細小的聲音回答了他:“嗯?!?/br> 嚴將呼吸急促起來,手背的血管暴起,“你們舊情復燃了是不是!” 嚴熙沒有回答,只是臉埋得更深了些。 “分手,和他分開!”他呲著后槽牙說道:“你答應過我,就要一輩子聽我的話?!?/br> 搶過她放在枕頭下的手機,找出瞿波的名字,只聽見鍵盤噼噼啪啪地響個不停,應該是打了一大段文字。 “我約他這周日到家里來見面?!?/br> 說完,他扔下她的手機,徑直走出門去。 咣得一聲,脆弱的鐵門發出嗡嗡地鳴叫,長久地震動后,房間又重回寂靜。 嚴熙揪著被單的一角,淚水無聲地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