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約定。*
謝圖南依舊蹲在門檻,唇環在他張口說話時一起一?。骸溉鲁跷覀円硌?,無人區的人都想請你來?!?/br> 余果手剛伸到口袋摸到鑰匙,她估計去不了,新工作的地點靠海,負責顧漁船,偶爾要跟師傅出海,師傅徵的半年臨時工,最近市場供貨需求大,人手不足。 兩張票被謝圖南從外套口袋捏出,黃色紙卡,白色印邊,四個金色大字:二手小鎮。 「要去嗎?」余果沒回答,謝圖南好像就偏要余果啟唇回覆,不然他不走。 「去,給我吧?!褂喙睦锸歉杏X可惜的。但在萬眾矚目之下,吵鬧的人群不適合我,你變色的頭發不適合你,我看不到你,你看不到我,說不定我正在海上浮沉,舉酒相伴。她應該是最特殊的了。 「今年過年,你跟誰過?」謝圖南拋給余果一顆糖:「小禮物?!?/br> 「一個人?!褂喙洪_含住。橙子味的。 「要不跟我們一塊過吧,在我跟陳見洵租的房子那里。煙羅、張望北、蘇禾,你認識的人都會來,房東把后院借我們一晚,我們計畫烤一夜的rou,順便寫歌,隨性發揮?!?/br> 「你烤rou的時候會唱歌嗎?」余果盯著他的眼睛。 謝圖南愣了下,在無話的縫隙間,他想起前幾日在圖書館研究資料隨意看見的一本書:天生有翼骨,生來不匍匐。 對他來說,余果是不隨便請求的人,她會反抗,揮手大叫,用腳踢,拿牙齒咬,不用張牙舞爪的因為一個沒用的吻說晚安。憑藉本能,她不用想跟誰。 「唱?!怪x圖南沒發現,他的聲音啞了。 余果像化成一灘水,溫馴,溫順,她普通的平凡,像被不斷翻閱的舊書,鑰匙轉動的聲音響起,她說:「那我去?!?/br> 「余果?!?/br> 余果偏頭看他。 謝圖南沒話找話,看著天空飛過一隻大鳥,還有一架飛機飛過飛機云:「今天天氣真好?!?/br> 余果看那架飛機徐徐航行,她今天本來也不著急,雇主剛剛在車上才傳來消息,三天后才上班。 「我找到工作了?!?/br> 謝圖南靠在墻上閉眼睛,唇角發起一抹淺笑:「恭喜你?!?/br> 「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吃晚餐?」口中的糖果被唾液消磨殆盡,太甜了,她平常是不吃這類甜食的。 謝圖南搖搖頭,舉起那袋書:「快要考試了,準備長期抗戰?!?/br> 「你要考什么?」余果是真的不知道,她發覺他對謝圖南竟然一無所知,如果放在同學關係里,她是最普通的那種,只知曉他的名字,他是高的,還瘦,是樂團的吉他手,讀川大,沒了。 沒了。她可能比剛接觸的新同學還陌生。 謝圖南終于站起來,他的個子真的高,長腿一跨好像就要跟她手臂碰手臂。 「物理競賽啊?!顾膬筛种缚拷喙募绨颍骸改氵€記得我跟你說過要發明什么嗎?」 余果不躲,細線如愿被謝圖南夾在手指間,輕輕一吹,掉在排水溝的衛生紙團里。 「記得?!褂喙难劾锲渤x圖南,也存在他背后的藍天,道路行駛而過的摩托,成千上萬顆粒子將他們包圍,那些是骯臟的水,是混濁空氣,是上萬灰塵。 「我有預感你會成功?!褂喙钗豢跉?,拍謝圖南的手臂。 謝圖南轉了話題,他跟余果進房,踢開腳上的帆布鞋,跟余果的布鞋撞在一起滾一圈:「你除了拍電影跟撈月亮,還想做什么?」 「暴打一個人,然后重新去上學,畢業以后坐船去南方生活?!褂喙崎_窗戶,兩隻鳥面對突如其來的玻璃嚇到雙雙飛遠。 余果頭往窗外一撇,一隻死掉的老鼠尸體乾枯在窗框邊緣,她皺皺眉頭。 她把書包丟到床上拉拉鍊,開口往下倒出幾件衣物,謝圖南彷彿已經十分熟悉這間屋子,他在房間內唯一柔軟的毛毯上躺下,側身看她。 兩人的目光相視,藏在記憶中慌亂的夜晚在余果的眼前浮現,被迫親吻,她猜想謝圖南早已遺忘,覆蓋在他唇上的另有新歡。 余果覺得疑惑:「我說出來會很怪嗎?」 謝圖南笑笑:「現在是幻想時代啊,說出來又不犯法?!?/br> 余果隱約覺得謝圖南在敷衍她。 「如果未來說白日夢是犯法的呢?」 「那監獄下半生就是我的家了?!?/br> 「我會去領你?!褂喙f。 謝圖南撐起身子,馀光撇向她。白皙的脖頸,微張飽滿的嘴唇,他伸出舌頭舔濕:「怎么領?」 「我會說我來自未來是個危險人物,里面那個人也是,所以你們必須放他走?!?/br> 謝圖南一聽完立馬轉過頭,余果正朝他邪惡的笑,她彷彿到了那個場景,在警察局里,義正嚴辭說著這些話。他嚴肅到莫名想放聲大笑。 「余果?!?/br> 「嗯?」 「說好了哦?!顾闹缚s起,伸直小指:「打勾勾吧?!?/br> 「說好了?!褂喙瑯由煨≈?。 他們約定一場關于遙不可及的未來,關于拙劣的幻想。 他們也清楚,這并不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