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絕佳地點。*
常望北不會禿這會好像都在線,訊息剛顯示打勾送出,下秒就被已讀,余果畫面停滯在與張望北的對話框沒有退出,兩人背景聊天室是最簡約的黑白,余果盯著那行「常望北不會禿」有點礙眼,順手改成本名張望北。 張望北:沒問題謝圖南肯定很開心下次來找我們玩吧到時候見! 余果還在思考十月六號是星期幾,wifi登時就連不上,圖案的兩條弧狀線變白色的,她抬頭,墻上的時鐘顯示已經兩點零五分,酒吧以往都三、四點關,今天不知怎么了。 最后那則回覆余果隔天也不好意思回,潛在訊息夾里吃灰。 余果最近下午經常到處間晃,找兼職打電話,晃到一家麵店前,她的肚子餓了,伸到兜里,一枚五十塊硬幣被她用指腹夾出來,她恍然意識到,錢快不夠了,這陣子平靜的生活讓她逐漸忘卻本就迫切的事實。 她在手機記事本上,在今晚七點那格,添加一個地點:水川市。 在明晚又加一條綠色粗底字:川大。 而現在午后陽光炙熱,撇除肚子依舊頑強的飢餓感,余果只想攤倒在一片草地上,有小孩笑聲,有遠處學校的下課鐘聲,有攤販嚷叫聲,還有柏油路味,雜草被割掉的除草味,她可能會閉上眼睛發呆,把自己丟到任何地方,假裝自己在拍攝,拍攝找一個人的紀錄片,拍攝張望北那樂團的宣傳片,如何掌控鏡頭,如何讓他們自然的笑和訴說。 余果如愿以償在一條老巷旁,找到一座老公園,石頭磨成的石椅坐滿六個老人在打牌,花花綠綠的襯衫,長滿臉上的老人斑。 盪鞦韆有三個小孩在盪,綠皮有五個小孩在猜拳玩捉迷藏,余果放眼望去,最大顆的大樹,綠蔭也是最陰涼的,她倚靠樹干,傾聽風聲,放軟手腳,拔斷與這副身體的觸感,昏昏沉沉睡了會。 再醒來手機螢幕的圓盤鬧鐘剛好六點整,余果盤算,如果現在起身去搭車到市中心,估計還得等人群聚集,不如先吃碗麵。 就去剛才經過的那家吧,余果伸長手,伸了個懶腰,振振精神,沒人往她身上看,那群老人還是老人,小孩倒是換了一批,彷彿這午后永不過時。 尖峰時段,一大群人擠在車內最前方,擋在走道上,余果好不容易推自己上這輛公車,公車不等余果站穩,匆匆忙忙啟動,一坨連余果一樣晚上車的人,被這股勁推得東倒西歪。 到達目的地時,好似這大車不能再承受,破了,漏了,魚貫而出的人,把余果掩蓋在水川市中心站牌下。 市中心街頭還是那么多人,左半邊火車大門墻上的掛鐘閃閃發亮,余果依循歌手的聲音行動,哪里聲音先開始,她先往那。 最大的表演舞臺在距離火車站大門不遠處,市政府在那里植一小片人工草皮,今晚草皮莫名搭建一座小舞臺,背景墻是一大片黑色投影布幕,舞臺頭頂是白色的巨大帳蓬,左右兩邊各掛一張如同背景板的布幕,上面串起不少打光燈,紅的橘的,打在舞臺上。 余果光是站在一旁,就感嘆布幕真是大,大到令人瞪目結舌,如果舞臺鋼架垮了,就像一隻巨大怪獸,而自己不過是隻螻蟻,去無可去,跑也跑不動,一眨眼就被踩扁。 現場聚集不少民眾,余果向一位懷里抱著孩子的母親問:「待會這里有什么表演?」 孩子母親興奮地和她說明:「幾個學生組的樂團,辦的聯合發表會?!?/br> 懷中嬰兒豎起耳朵,在樂團吉他手刷第一條弦時,一雙濃黑的大眼睛閃爍著快樂的光,樂的手伸腳踢。 余果點點頭道謝,看來這是今晚絕佳的地點。和往常一樣,余果讓自己被人群包圍,像夾在魚罐頭里,跟隨人潮起伏,她不討厭音樂,通常被一段音樂帶走時,她便很常進入沒有盡頭的思考,那些思考夾雜破舊的味道,慘淡的畫面,焦慮的觸感。 但在進入那些情緒前,她必須好好的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