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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一隻沒有爪子的鳥在線閱讀 - 「一幅熟悉的畫作」

「一幅熟悉的畫作」

    在美術館前臺換好票之后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林鶴洋手里的冰美式早就不涼了,杯子上沾滿了水,弄得他手掌心濕乎乎的,那讓他內心稍微有點煩躁。時間剛入十月,天氣還晴空高照,只是林鶴洋知道,過不了一個月,溫哥華冬季漫長的雨季就要來了。

    幸好在他開始踱步之前,他等候的人就來了?!竏avid!」清脆的女聲在美術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著。溫哥華現代藝術館不像老式的美術館那樣黑漆漆的,而是大落地窗,開闊的樓梯,裝潢非常摩登而大氣。午后的陽光從玻璃墻照進來,曬熱了他的肩膀。朝他跑來的女生穿著一件黑色的連衣裙,上身穿著一件牛仔服,長頭發扎成了馬尾,與她平日上班時的樣子完全不同,俏皮得很。

    他等候的女孩是他的同事,叫克麗絲蒂·譚(譚蒂娜tan),來自馬來西亞,因為父母是華人,所以她會說一些中文,在最開始遇到林鶴洋的時候,她自我介紹說她叫譚蒂娜,也由此,大家都開始把「蒂娜」當做對她的暱稱。

    林鶴洋大學三年級之后從俄亥俄州立大學轉學來到溫哥華完成了最后一年的大學學歷。畢業后父親自然堅持擅自為他找了關係,想託人照顧他進入當地一家花旗銀行做柜員但被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不僅僅拒絕了,還直接從家里搬了出去租了一間破舊的酒店式公寓,立志要自己找工作。當然了,有句老話怎么說來著,「狗改不了吃屎」,剛剛畢業的林鶴洋獨自住了一個多禮拜就灰頭土臉跑回家求著他老媽起碼給他做一頓能下嚥的飯菜。

    不管怎樣,誰都不能拒絕自己中國老媽的一桌米其林三星級別的美食。

    但林鶴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撞了狗屎運還是怎樣,可能他這個人腦子本來不算笨,歪打正著地被一家投行的管培生項目錄取,從風險投資助理做起,與他同期進入管培生項目的就有這個從多倫多大學畢業的,名叫克麗絲蒂·譚的女孩。管培生項目有兩年,在第三年結束時他與譚蒂娜又一同被分到風險管理部門,一起繼續做風投助理。譚蒂娜和他同歲,父親是馬來人,母親是廣東裔移民,所以蒂娜的廣東話講得比國語好了不知多少個檔次,只可惜曾經那個叛逆少年林鶴洋說什么也不和他老爸講家鄉話,總之就是他們兩個明明似乎可以同根溯源,卻不得不用英文對話。直到他們熟悉了之后,林鶴洋才得知,譚蒂娜的父親與自己的父親曾經竟是同事關系。當年父親被從深圳調度到溫哥華工作時,譚蒂娜的父親也在同家公司的採購部門,只不過兩人共事的時間不太久,算是熟悉彼此的點頭之交。他把這件事告訴父親的時候,他老爸瞬間卻喜上眉梢,一把年紀還註冊了領英,非要在那上面聯系譚蒂娜的父親。

    林鶴洋當然知道這老骨頭腦子里賣的什么藥。他對于父親的意圖心知肚明,即便他已經二十多歲這個老男人依舊不打算放過他,讓他毫不意外的是譚蒂娜那邊的父母也同樣,而蒂娜順勢而為地開始週末約他出來。

    「多么典型啊?!顾趦刃淖I諷著。父母什么時候才會放過我們?

    他覺得這對蒂娜很不公平。但他和譚蒂娜關系甚好實在想不出回絕的理由,就一直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周末與那女孩子出來「約會」。他們大部分時候會去看個電影或是吃個飯,有時去爬爬山,還有的時候就像今天一樣,去美術館看展,只是他們這樣磨磨蹭蹭「約會」也有一個多月了,林鶴洋卻一直沒什么表示。

    即便是他,也能看出譚蒂娜對他的意思,不然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干嘛總和他周末的約會?但林鶴洋實在無心將這份「戀情」推進下去。他不太介意辦公室戀情,譚蒂娜也是個性格很好的女孩子,他們共同話題挺多,只是他總覺得差點什么。

    只差那么一點什么呢?

    好像差了一些東西……一些乾燥的、火一般傾斜而下的陽光之中那雙飛挑著的眼睛,他們聒噪地打鬧著在佈法羅炸雞店吃蜂蜜芥末炸雞,或是學生電影票的那一張綠色的小卡片,又或者是那從沒有人踩過的,《情書》里的場景那樣的一大片積雪。

    哦、還有還有,那一排長長的、好像永遠也走不完的超市貨架,還有唐老鴨的掛飾,他們聯機對戰寶可夢的時候總是一不小心派出逆屬性精靈然后被爆錘的自己。

    這所有的東西都要追溯到七年前,當他第一次來到那座城市,當他在那條充斥著派對的街道上,站在一棟二層木質小樓的門前,穿著一件灰色的套頭衫和藍色的牛仔褲。

    然后門開了。

    譚蒂娜手里拿了那天現代藝術館展會的時間表,他們邊往樓梯走,譚蒂娜邊照著展覽時間表念,「今天有個『溫哥華當地新生代獨立藝術家作品展』,三點之后還有這些藝術家的座談會,要不要去看看?」

    林鶴洋稍微有些心不在焉,他看著玻璃墻外,仿佛街道上的行人比展覽更有趣?!竏avid?」那女孩也不急,又喚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沖女孩點點頭。譚蒂娜見他回過頭來,便沖他笑。

    女孩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很是溫柔。

    林鶴洋以為,那天就像他們之前很多次一起出去的「約會」一樣,能給他們平淡無奇的生活帶來點樂子但也僅此而已,直到他們走進「溫哥華當地新生代獨立藝術家作品展」的展會廳,像其他參觀者那樣在每一幅畫跟前停上幾秒,興起時假裝內行地評價上幾句,他那平淡無奇的生活卻被打破了。

    不只是打破。事后林鶴洋想,是被摔在地上,踩了幾腳,還被踢飛老遠,又碰個粉身碎骨,那就是他這幾年的生活在那一刻之后變成的樣子,完全一文不值。

    在安靜的展廳里,他聽到譚蒂娜在不遠處叫他,那時他還在一段裝置藝術作品前駐足。那是投影在墻上的一段小視頻,一個女人穿著橘色的長裙在田野前跳舞,藝術家名字叫matildaaslizadeh,是個溫哥華當地相當有名氣的藝術家。林鶴洋邊看邊想,這就是現代藝術嗎?他實在欣賞不來——「david!」那時,他聽到譚蒂娜在不遠處喊他的名字,清亮的聲音回蕩在展廳中。

    他走了過去。

    「你看,這幅畫里的人,和你一模一樣?!?/br>
    林鶴洋順著女孩的手指看過去。然后他想,真的耶,這幅畫里的人和我一模一樣……

    那是一副很普通的人像素描,主角穿著一件帽衫,在體育場看臺上坐著,他下面是密密麻麻歡呼喝彩的人群,姿勢各異,畫面最遠端則是體育場場地內還在進行的橄欖球比賽。視角是在主角身后的,主角回過頭來看著,就這樣被畫了下來。

    那張臉分明就是自己。

    林鶴洋有點慌亂地探頭向前,看到那畫面旁邊小紙板上的寫著幾行簡介:

    「lookingback,2016

    bysurisu」

    此外,也沒有更多的介紹了。他后退了幾步,做賊心虛似的想離開,卻聽譚蒂娜說道,「嘿,三點多了,你想不想去聽聽他們的座談會?他們會后應該有問答環節吧,我想問問這幅畫到底是怎么回事——」林鶴洋扭過頭去看那女孩,后者卻很是無辜地註視著他。

    林鶴洋想,他怕是又要往一條不歸路走下去了。

    讓林鶴洋相當驚訝的是,座談會來的人竟然不少。那禮堂差不多能坐下200人,零零散散地竟然快要坐滿了??磥硭_實不了解藝術圈的這些規則,以為欣賞藝術的人總是小眾的,卻沒想到溫哥華現代藝術館也算是加拿大藝術領域的圣地之一,時常舉辦這類藝術家座談會,吸引著溫哥華所有藝術熱愛者前來。他聽著座談會,才發現當天慕名前來的人不少,還有些大老遠從周邊城市驅車前來的學生,聽眾之中有學電影的、學藝術的、學設計的,還有少部分已經是藝術從業者的中年人。這次作品展參與展出的五名藝術家全部到場參加了,才吸引了這么多人,他們風格各異,創作媒介也不同,有些是只在藝術圈混跡,作品比較小眾,但在圈內評價極高;有些則是憑著大眾作品或是社交網絡發家,譬如參與了些電影大製作的藝術設計,或是在社交媒體上發佈作品積累了名氣。在藝術圈,第一種是瞧不起第二種的,覺得他們吃了流量的紅利,賺得盆滿缽滿。當然,林鶴洋對此心知肚明,這幫人八成是心里嫉妒,如果是讓他們重新選擇,這幫人絕對早就奔向社交媒體的污水池子去了。

    這位surisu就屬于第二種。

    「suri,該聊聊你了,你最早進入大眾視野的作品在2017年,畫了當年紐約時報暢銷書榜一的小說《無足之鳥》的封面和插圖,第二年還憑著這個封面設計得了職業設計協會最佳封面和索比藝術獎金。能給我們講講你當初創作這個作品的歷程嗎?」那人坐在五位藝術家的最后一個,所以輪到他講話時,林鶴洋已經在觀眾席的角落里思緒飄忽了半個多小時了。主持人話音落罷,那人從旁邊接過話筒,林鶴洋才回過神來。

    那的確是他。沒有同名,沒有做夢,沒有僥幸。那是距上一次見面四年之后的蘇瑞,遠遠地坐在禮堂的那一頭,握著話筒微笑。

    「謝謝你,rachel?!鼓侨擞糜⑽幕貞鞒秩说?,「說起《無足之鳥》,我都沒想到能這么暢銷,我本來覺得是個挺小眾的故事,與父母疏遠的主角四處流浪,尋找親情的故事,不至于能引起人的共鳴??磥泶蠹液透改傅年P系都不怎么樣,」——觀眾席發出一些零散的笑聲——「我和作者rileyjohnson是通過我老板認識的,那時我剛來到溫哥華,在一家設計公司任職;我們挺聊得來,riley剛寫完這篇小說時,就將手稿給我讀了。我讀完,將我的情感畫了下來,送給了riley。

    我那幅畫的靈感其實來自于一部1990年的香港電影《阿飛正傳》,講的是一個被養母養大的男孩去菲律賓尋找生母卻死在那里的故事。電影里最有名的一句臺詞是,『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沒有腳的鳥,它一生都在天上飛啊飛啊,飛累了就在風里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時候』。riley的這部小說讓我想起這部電影、還有我自己。我想我們很多人都是這樣,內心被禁錮在某處,身體卻在漂泊,總希望能沒有顧慮地飛到很遠的地方,卻在累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并沒有根。那時riley跟我說,她其實還沒想好小說的標題,是我這幅畫給了她啟發。等到《無足之鳥》準備出版的時候,riley主動聯系了我,希望將我這幅畫作為封面,并邀請我給她畫插圖?!?/br>
    「能說說你和《無足之鳥》這本小說的共鳴嗎?」

    「我覺得稍微了解我一點的人大概也知道一些我的經歷。我來自中國,父母大概比你們在座的所有人的父母都保守——哦、對對,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爸媽是最保守的——所以大學二年級我逃走了,去了美國繼續念大學,但臨近畢業時我爸受了腿傷,所以我便回國了。老實講,我那時候以為我再也不會離開我的家,那個讓我喘不過氣又不忍心徹底離開的地方……」surisu停頓了片刻,而沒有人插話,因為整個禮堂的人好像都沉浸在家庭給自己帶來的苦痛之中。家庭就是如此。

    一個讓人想要掙脫又心甘情愿被捆住的地方。

    「但我還算幸運,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得以來到這里,我不清楚我是否還會回到我的家鄉,但我今年二十七歲了,成年之后的我一直在漂泊,我覺得這種感覺,就是《無足之鳥》里想要描寫的狀態?!?/br>
    「suri,你畢業后本來已經回到中國,為什么又要來到溫哥華呢?是這里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嗎?」

    「就像我剛才講的,我曾經和我的父母關係很差,也試圖逃離過一次。然后我又不得不回去,但只堅持了兩年我就受不住啦,我想要換個環境,或許我比很多人幸運的是在工作上遇到了貴人,然后得以來到這里。溫哥華的文藝氣息很濃郁。我也很喜歡電影,這里不像好萊塢那么血雨腥風,是個能沉下心來學習電影的好地方?!?/br>
    「嗯——」女主持人稍微等了一會兒,似乎覺得他的回答有些短,但見suri已經噤聲了,就打算開口問下一個問題,只是那人又突然說道,「其實我來這邊還有個原因啦?!?/br>
    「是什么呢?」

    「一個人放棄原有的一切突然來到另一個地方一般會是因為什么?」那家伙拖長了尾音,瞇著眼睛笑,賣著關子,好像很享受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他身上。

    「哦——」女主持人好像知道了答案,她瞇起眼睛笑了,剛想要回答的時候卻被蘇瑞自己搶了先,「是愛情?!?/br>
    觀眾席發出了陸陸續續的笑聲。

    「很庸俗吧?起初我來到這邊確實是為了追隨愛情,但在這邊生活了一段時間,就覺得這里更加適合我。我過得清凈,時間久了,就覺得這不是個壞決定?!?/br>
    「那你追到這個幸運的女孩了嗎?」

    這位surisu咧開嘴笑了。那是林鶴洋最最熟悉的一種笑,眼睛瞇成了彎彎的月牙,眼角勾起上翹的笑紋,甜美而熱烈。

    「是幸運的男孩?!鼓侨苏f。

    禮堂里突然安靜得讓人心慌。林鶴洋坐在角落里,無意識地微張著嘴,兩頰都麻了,只知道怔怔地看著臺上的幾人?!傅覜]有追到他?!箂urisu繼續說,「我們實際上從沒有在一起過。我們那時候一起在美國唸書,是朋友卻又好像有一層奇怪的關係。有一段時間我們保持著『dating』的狀態過了很久,他姿態很高又固執,我們之間有很多認知上的差別,就好像兩個尺寸不同的齒輪被強行按在一起,然后我們兩個之間的『曖昧』被他父母發現,他的家人——或許做了這世界上所有家人都會做的事——強烈反對,在那之后我們就徹底斷了聯系?!?/br>
    「聽上去你們的感情對你們兩個來講都不算『幸運』啊?!古鞒秩苏f。

    安靜終于被打破了,人們又開始笑起來。

    surisu沒拿著話筒的那隻手攤開來,他轉身面對著觀眾,語氣里摻雜著過多的俏皮,「怎么,你們就沒有人經歷過『不幸』的愛情嗎?」

    主持人似乎一時間也在消化這個勁爆的消息,只是在這個相當開放的地方——藝術圈則更甚,她沒有過多追問,而是打趣道,「也就是說,我們還有機會?」

    surisu附和道,那張俊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尤其是你,rachel。你知道我一直對你一見傾心?!?/br>
    觀眾席又響起了些笑聲。坐在觀眾席倒數第二排最靠邊的位置上,林鶴洋內心五味雜陳。這種話如果被其他任何男人說出口,都要被人罵下流,只是從這人嘴里說出來,所有人都能當善意的玩笑。林鶴洋咬著后槽牙,眼前發黑,他身旁的女孩還在跟他說這什么,但無論是那些話語,還是觀眾間的笑聲,都在他耳邊模糊了起來——這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這種人?總能擺出一副溫柔典雅的樣子,無論說了什么過分的話做了什么過分的事,只要稍微招搖他萬分之一的可愛,就能輕而易舉得到原諒?只有他知道這傢伙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他了解他。他了解surisu。

    surisu總是用他溫柔熱烈的假象蒙蔽所有人。他把他們拉入深淵然后輕而易舉地抽身而退,然后把他對蘇瑞那曇花一現又無疾而終的心動高高在上地總結為一段「不幸」的愛情。

    是的,如果說surisu把自己比作那種沒有爪子總是飛個不停的鳥,那么他的確是。

    這樣惡狠狠地想完,林鶴洋感覺自己好像被憤怒和痛苦推下懸崖無盡地墜落。如果蘇瑞是那隻鳥,那么他又是什么?四年前是他選擇離開的。他做了一個自認為正確的選擇,如果蘇瑞沒有放棄了國內的一切來到溫哥華,他也許還能夠保持這個想法過一輩子,只是如今,那人遠遠地站在那里,就在他的視野里,真實的,快要邁入而立之年的,為了他而來到溫哥華的蘇瑞。

    surisu……

    他真的心安理得地開始使用這個名字。很多年前當他還據理力爭地辯解這并不是他的英文名,那時候他們在那座破舊的兩層小樓里,初來乍到的留學生們拘謹地拿著五彩繽紛的塑料杯,里面裝著除了酒精以外的所有飲料。

    然后這個surisu湊上來,遞給他一張裝有papajohn’s芝士披薩的紙盤子。

    從那一刻,他從未停止墜落。

    他想,他需要去印證一些事。

    比如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并不只是什么不值一提的「不幸的愛情」。

    座談會結束之后的簽名環節開始了,洋洋灑灑幾十人拿著展覽畫冊在臺前排隊,排得觀眾席之間的過道都被站得人滿為患。他木著臉,終于引起了譚蒂娜的懷疑,那女孩甚至拽起了他的胳膊,不停問他「你怎么了?林鶴洋,你臉色好難看」,他才醒來。

    他抬起頭來,看向那已經站起身來的女孩,問道,「你想去簽名嗎?」

    譚蒂娜眨了眨眼,有點為難,很是替他著想地說道,「我想要簽名,但人這么多,如果你不想等的話……」

    「咱們排隊吧?!顾c點頭,沖女孩溫柔地笑了,「你想要簽名咱們就排隊?!?/br>
    譚蒂娜臉紅了,她低下頭,從林鶴洋身前挪過去,走到觀眾席的過道上,他們倆擦身而過時,女孩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肩膀卻還是碰到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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