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_不殺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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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判若兩人。 白承安還在驚艷中,下秒,手指卻突然勒上他的頸,毫不留情掐緊。 衛凌靈傾身:「既然我決定當回糾察者,就不能看也不看放過你。你,到底是誰?」 和力道一樣強悍的聲音滲著勝券在握的壓迫感,和之前的溫文語調截然不同。 情勢突變。 升溫的呼吸中,被掐住的少年雖然錯愕,基于先前房東大叔的無害形象,沒有掙扎:「大叔,你該不會有什么人格分裂吧?你不信我的話,剛剛干嘛在沉湘面前袒護我?我就是白承安,其他以前的事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不管你再問幾次都一樣?!?/br> 白承安抬手想掰開他的掌控,但衛凌靈顯然沒有先前看上去那樣文弱,手指鐵鉗般不為所動,腕上沉默的手環開始一圈一圈閃爍出銀白月暈:「我如果只是你的房東,主觀上相信你沒有問題;但如果做為糾察者,我有義務合理懷疑你是不是盜取了別人的身份。你是我看過最強的共感基因者,如果以從前糾察者的標準……」 手環光芒大盛。 『一零七號,不要傷到他?!恍l凌靈在與共感核相連的意識里下令。 不等少年開口辯解,衛凌靈就著共感核鋪開的精神網絡,俐落地循著特定路徑駭入他的大腦,說完最后一句話:「我現在唯一不殺你的理由,是我還沒有取回糾察者的殺人豁免權?!?/br> 白承安渾身一搐。 『放輕松點,抵抗的話,只會讓我更容易傷到你?!恍l凌靈聲音冷靜得近乎無情。 被入侵的感覺十分奇異,像是絕對安全的隱私空間被徹底打碎,另一個意識強勢地把神智寸寸碾壓,屬于自己的部分落入無邊黑洞,一腳踩空的恐懼感疊加而上層層壓迫,把神經逼到極致。 四肢百骸都不再屬于自己。 共感的犯罪者入侵他人大腦時往往粗暴直接,被入侵者大腦幾乎都會受到永久損傷。然而衛凌靈十分謹慎,共感核穩定的力量像貓步輕輕踮起越過無數障礙,穿梭在他深海般的意識里,小心繞過他本能的抵制, 『神經網絡節點里沒有復數反應的跡象?!?/br> 共感核平穩的聲音總是勻速,衛凌靈乘載著白承安的五感,在黑洞里越沉越越深:『再一次,啟動深層掃描?!?/br> 『提醒,深層掃描將大量耗費您的精神與體力,我不建議繼續進行,被反噬的風險太大,尤其是在沒有沉湘先生陪同的狀況?!?/br> 『我不能冒誤判的險,』衛凌靈澀聲答道,『啟動吧?!?/br> 共感核安靜卻壓迫感十足的轟鳴盪開,意識的深海驀然從漆黑閃出光澤,衛凌靈像被一隻手扯進五彩斑斕的記憶與閃現,看著一幀幀無法克制的潛意識畫面奔飛而過。 他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少年,成長在一般的家庭里,為了協助家計開始打工,來到孫家宅邸,然后遭逢意料之外的爆炸,剩下的記憶都成了一片嘈雜的雪花點,斑駁在無數的神經訊息碎片里。 儘管他似乎看盡了少年一生,實際時間只過去五秒后,共感核的聲音依然重復:『神經網絡節點里沒有復數反應的跡象,判定為本人?!?/br> 白承安體內并沒有其他意識,雖然他是共感基因者的事實已十分明確,但顯然現在這具身體確實屬于他,并沒有像沉湘遇到的共感者那樣、侵入后把身體占為己有的痕跡。 怎么會? 沉湘身經百戰的直覺失敗了。 衛凌靈不及細思,五感迅速過載,難以忍受的頭疼釘進太陽xue,隔著手套的指微微發冷,放開白承安的頸:『撤出?!?/br> 共感核退出的那瞬,他和白承安都喘了口氣,從窒息般的海洋浮出,對身體的掌控感再次返回。白承安沒有像他預想中動怒,反而吹了聲口哨:「哇靠,我還沒試過被這樣入侵過,感覺真特別!大叔,你剛剛做了什么???」 衛凌靈深感自己和年輕人有代溝,沉默地轉身。 白承安不屈不撓:「該看的也都看過了,身為被看光的一方,我總可以知道你到底在干嘛吧?」 衛凌靈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清白自證:「不要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 「大叔放手了,就代表我是無罪的對吧?對嗎?是不是嘛?」 衛凌靈又想掐他了,那張嘴簡直聒噪到天理難容。沉默一下,他還是耐著性子回答了:「共感基因者終生的犯罪率是百分之百,沒有任何例外,只有早晚的問題。你無法要求野獸不狩獵,那樣的基因序列注定這類人的本能就是入侵與暴力。糾察者的工作就是找出這些因為基因突變擁有共感能力的人,加以逮捕監控?!?/br> 「如果是基因者都要被監控,那問題又回到,大叔你為什么放過我?」 衛凌靈回頭看他,眼神悠遠,話鋒一轉,說起乍聽完全無關的事情:「糾察者前幾年開始對共感基因者進行預防性獵捕,但也有一派糾察者認為,沒有犯罪前,沒有人該為他天生是誰而受罰。共感基因本身沒有罪,有罪的是濫用者,共感科技的原意是好的?!?/br> 但緊接著,他自嘲似地一笑,轉過身:「不過,我從來不是那一派善良的人,我也不是完全放過你,而是要和總部請示下一步動作?!?/br> 白承安活力十足的黑眼睛轉了圈,在他背后開口:「糾察者局長曾在新聞里說,糾察者從不濫殺。你們的存在意義,不是殺戮,而是慈悲?!?/br> 背過身的高大身影沉默良久,緩緩張口:「慈悲在暴力前毫無用處?!?/br> 糾察者們的共感核里都有一塊儲存空間,紀錄著他們出過的每一個任務,也幾乎是人類在共感科技里演變的行為縮影。 共享的便利性在短短十年內指數性成長,各式各樣的科技與產品爭先恐后問世。糾察者也在這個過程中,見證共感基因者如何利用能力濫殺、把他人身體當作玩具,最糟的是,許多犯罪者紛紛謊稱自己是被共感而犯罪,警方對這些人完全束手無策。 在這個科技爆發的時代,糾察者并不是一朝一夕演變成如今的鐵血模樣。最一開始,糾察者被視為阻撓人類創意發展的惡意政府機關,呼吁廢除的聲浪年年遞增,可是在共享科技瀕臨失控的同時,糾察者又是唯一一道擋在崩毀前的防線。 『局長?!煌ㄔ捊油〞r,衛凌靈開了擴音,讓白承安可以同步聽到。 那端沉默一秒,玩味的笑聲呵呵傳來:『沉湘請動你了?』 『我有事想和局長討論,』他無視那句挖苦,『我想要啟動共感者監護機制?!?/br> 『共感者監護機制?』局長緩緩覆誦,『因為失敗率太高,已經很久有沒有人使用過那個機制,你確定嗎,衛凌靈?那是把一個最危險的未爆彈每天放在身邊,你必須為他未來殺死的每一條生命負責。依過往紀錄來看,在最一開始就殺死基因者是最省事的方法?!?/br> 衛凌靈呼吸紊亂,心跳不斷加速,方才硬是啟動深層掃描的副作用一涌而上,他小口小口地喘息,試圖緩解血液里翻涌的作嘔感。 那場爆炸摧毀一切時,他并沒有意料到還能有孫凈元以外的生還者出現在眼前。整個孫家、連同那些公館里的僕役,盡數罹難。 人的動搖往往始于一瞬的心軟。 『共感者之于犯罪,只有零與無限。你要為誰賭這一把嗎?』 白承安澄澈的眼直直望著衛凌靈,里面狡黠的少年氣蓬勃熾熱。 他斷然道:『我打給您,是為了申請您的允許,而不是建議?!?/br> 通訊那頭又是笑聲。 『很有種,我們的衛凌靈真的回來了?!怀练€的聲線卻總是帶著調侃,『帶著那個共感者來上班吧,不過,我要你記住一件事情?!?/br> 共感核棲息在他腕上,碧綠的光芒歛著無人知道的殺傷力。 『基因的生理力量終將主導一切,我并非不相信共感者,而是不相信人性?!?/br> 局長喀地掛斷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