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主冒領身份后我重生了 第6節
滿室重歸寂靜,崔辛夷靜靜看著躺在床上的婦人,婦人輕輕皺著黛眉,睡得并不安穩,她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的模樣,與辛夷足足有七八分相像。 憑現在的她還趕不走崔寒櫻,何況現在讓崔寒櫻離開崔府對她并沒有多少好處,不妨她直接出口說愿意留下崔寒櫻,還能讓崔韜以為她是真的在不計前嫌為崔夫人考慮。 - 崔家的祠堂建在崔府后山的山峰上,要登上九百九十九階臺階才能到達,且山上設有法陣,非是化神期往上的大能,都得徒步步行才能上去。 簌簌落下的細雪里,一道背脊挺直的月白身影跪在雪地里。 “父親,各位族老,寒櫻并不知情為何去歲驗精血的結果竟與昨日驗神魂不同,但寒櫻問心無愧,愿意接受審問?!?/br> 族老們見少女跪在雪地里,一張小臉上浮現出倔強之色,不免心中嘆息。 崔家血脈本就凋零,崔韜這一代,上面本是有個哥哥的,可惜哥哥不成器,崔韜自小修煉天賦卻極強,才讓崔韜接管了洲主之位。 崔韜兄長死在了一場意外里,并沒有留下后代,崔韜也不過只得一兒一女,崔仙客雖天賦不錯,卻仍比不上其父。 原本族老們都渴盼能找回崔韜丟失多年的小女兒,希望找回的小女兒是個根骨天賦強的,最好能夠肖似其父,將來接任洲主之位。 雖找回的崔寒櫻雖對世子之位并無野心,但也同他們期望的一樣是個天賦不凡的,這三年族老們都實實在在將她當成了自家小輩。 見她不是崔家真正的血脈,他們除了被欺騙的惱怒、對她奇異體質的懷疑,便是遺憾——遺憾她這樣一個出色的小輩,竟不是崔家真正的血脈。 族老中最德高望重的大族老問崔寒櫻:“你且再將自家過去的身世說一遍?為何有我崔家血脈的rou身?” 在上界的時候,帝君做過兩手準備,崔寒櫻早知道若被揭穿了身份該如何應對的。 她手上有三道可與父君聯絡的問天令,這次已經不得已用出了一道,父君也早已給了她回話。 崔寒櫻輕抬精致的下頜,面上帶了堅韌之色:“寒櫻從小生活在中洲,是被養父母抱養來的。父親,族老,相處三年,想必你們也清楚寒櫻的為人,我從不貪圖什么洲主府小姐的身份,只希望能長久陪伴在自己的親人身旁,好過煢煢孑立在這世間……” “若父親族老懷疑我別有用心,或是動用了魔族奪舍秘法,只管來讓仙盟司的大人們來驗吧,寒櫻身正不怕影子斜!” 下界的仙盟司掌管五洲仙家各類瑣事,又肩負守衛五洲安定之責。自混沌始,修真界存在了多少年,仙盟便與之相伴存在了多少年,仙盟每兩千年換一任盟主,每一任的盟主和其中的大小仙官據說都是由天道直接選出來的。 修真史上,每一任的仙盟盟主都是選得真正大善大義的修士,換屆后的老盟主當即飛升,也有不少政績不凡的仙官隨之飛升。 可如今已有五千年了,天道再不曾讓仙盟司的盟主和仙官們換屆,上一屆的仙盟盟主飛升已久,仙官們有不少也已經坐化,卻遲遲不見天道令仙盟司擁有一個新的主人。 如今留存的仙官不出一手之數,都是修真界德高望重之輩,修真界已有五千年不曾有人飛升,他們也是眾人眼中最有可能飛升之人。 崔寒櫻這般離奇之事,多少與已經失傳的魔族奪舍之法相似,論說將此事上稟天官,說不定也是請得動仙官來一趟的。 族老們思忖片刻,與崔韜對視了一眼,便作出了決定。 大族老道:“既然你問心無愧,那便等天官親自來驗罷?!?/br> “不過,你在崔家族譜一日,崔家家規便一日不可忤逆,我等也是按法規辦事,來人,將崔寒櫻押入崔家地牢?!?/br> 第7章 北洲府 聽說崔寒櫻被關進了地牢,崔夫人的病情反復了三日,崔辛夷在她身邊也守了三日??纱薹蛉嗣棵啃褋硪姷酱扌烈臅r,臉上的表情總有些復雜。 崔仙客沒有來過一次,聽說是被崔韜關了禁閉,他知道了崔寒櫻被關進地牢后鬧得厲害??稍捳f回來,他若是真心來看母親,崔韜怎能不放他出來。 崔辛夷從重生回來的第一天,就從未對親情再抱過太大的希望,因此看見崔夫人這反應也沒有多難過。 她守著崔夫人,本來尚且有幾分真情,可眼下看來,母女親情也得看緣分。 崔韜對崔辛夷的醫術并不信任,他早在第一天便找來了府中的醫修為崔夫人請脈。 天上飄著細雪,崔辛夷如往常一樣,正在后廚的爐子里為崔夫人煉藥。用爐子煉一些簡單的藥便是修真界一個將將入道的小兒也能做好,崔韜看她一腔孝心,就放心把這件事交給她了。 崔辛夷前世好歹是個聞名正道盟軍的醫修,就算是做散修游歷五洲的時候,也有過醫道宗門的掌門人愿意收她當親傳弟子。 可她嫌棄宗門約束,又不想拜第二個醫道上的師父,便從來沒有答應過拜師。 前世魔族與妖族聯盟,妖族多善于用毒的妖獸,魔族人驍勇善戰,崔辛夷當了好幾年軍醫,最擅長解毒和治外傷。 崔夫人的病,就算她不夠擅長,那也比府上的醫修要強上許多。她看著那醫修出的藥方,忍了又忍,還是改成了自己滿意的樣子,醫修再來診脈的時候,還訝異過崔夫人身體恢復的情況。 可惜藥方只能治療身上的病,心病卻不能醫治。 后廚無人,崔辛夷煉好靈藥后便起身打算離開,敏銳的神識突然察覺到外面的動靜。 少女推開后廚的門,風攜帶著雪頓時灌了進來。崔府后廚建在崔府圍墻邊上,翻過墻便從崔府出去了,這動靜便是從圍墻外面傳來的。 若是換作前世的崔辛夷,察覺外面有人受傷,肯定會第一時間翻出圍墻去救那人,可現在的她卻不想多管閑事。 倏爾,耳邊傳來“砰”的一聲重物落地聲,她抬頭一眼,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翻進了院中,宛若翅膀受傷的白鳥,重重墜在了地上,濺起一地雪沫。 崔辛夷抬腳的動作一頓,她湊近了些,往雪地里那團不明物體上瞧,從身形上可以看出那是一個穿著潔白道袍的男子,道袍的邊角上還有些當今第一劍宗九淵的徽印,他戴著一個遮住半張臉的銀狐面具,看不清容貌。 原來是劍宗九淵的人。 九淵的人怎么會重傷在這里? 能重傷落到這步田地的,多少是兩派之爭,崔辛夷前世雖沒有加入過什么門派,但也知道些利害關系。 前世九淵是正道盟軍的領袖,崔辛夷對九淵的印象其實不錯,但這也不能讓她為了一個印象不錯陷入兩派斗爭中,北洲府附近可沒有什么妖獸,他能傷成這樣,肯定是招惹了仇家。 崔辛夷打算當作沒看著,轉身離開,可才邁出一步,就感到腳踝一緊,再也邁不開步子。 她回頭一看,見方才那昏迷的道君已經坐起了身,一雙黑眸透過面具盯著她,身后探出九條如雪的狐貍尾巴,那纏住她腳踝的正是他其中的一條尾巴。 崔辛夷一驚,這道君是頭九尾狐? 還不等她深思,腳踝上的狐尾又是一個用力,她一個沒留神,便被拉得一屁股坐在了雪堆里。 這白衣道君好似是渾身的靈力都使不出來了,只能靠著狐尾硬拽著她往他那邊扯,可惜崔辛夷靈力低微,掙脫不出,只得被狐尾一步步拖向它的主人。 “道君是何人?”崔辛夷一邊在雪地里掙扎,一邊問,她看他是九淵的道君,本不欲多生事端,與他有什么牽扯,這會兒見他如此無禮,心中生出惱怒。 那道君不說話,待拖到了近處,一雙骨節分明、纖長白皙的手就大力握住了崔辛夷纖細的手腕,隱在面具下的眸子烏黑幽深,直勾勾盯著她,仿佛一眼就能讓人沉溺其中。 都說九尾狐天生擅于魅惑人心,往日崔辛夷也曾認識一個九尾狐混血,那人長相是她平生所見之至,卻整日陰沉著臉,很不好接近。 眼前這男子一眼,連崔辛夷都晃了晃神。 “你要干什么?”男色惑人,她的口氣卻半分都不客氣。 男子另一手展開她的白凈的手掌,在她掌心中開始寫字。 白衣道君的手指落在掌心的時候不重,掌心又是那樣敏感的地方,崔辛夷被這樣的癢一激,下意識想后退,卻不妨被攥得更緊了。 她感受到男子在她手掌里寫下了幾個字。 “救我,重酬?!?/br> 其實剛剛接近的時候,崔辛夷便察覺到了他的傷勢之重,若非身上傷勢過重,想必這道君也使不出這樣的手段來。 崔辛夷眸光落在了被他緊緊握著的手腕上,說:“道君用這樣的手段強逼著我來救,倘若我偏不救呢?!?/br> 男子的手放開她,崔辛夷還以為他不會勉強她的時候,正想起身,四肢陡然一緊,一股力道一帶,她的身體就被迫半趴在男子胸口。 崔辛夷扭頭,見九條白絨絨的尾巴已經全部纏到了她的身上,像是繩索一樣將她與這白衣道君捆在一處。 她抬眼看他,白衣道君露出自我放棄的姿態,靜靜躺在雪地上,雪花落在他鴉青的發上,給他增添了一絲破碎的美感。 沒被遮住的下半張臉下頜精致,線條流暢,膚色如玉,唇上的血沒被擦干凈,那殷紅點綴在一片雪白中倒是顯得有幾分驚心動魄。 這是不救就不放她走了? 也太無恥了吧。 崔辛夷簡直要被氣笑了。 她涼颼颼道:“道君硬要纏著我也沒用,依照道君現在的傷勢,我便只管等著,等到道君撐不住了,說不定我還能好心給道君收個尸?!?/br> 白衣道君微微抬起頭看她,又在她手心寫字,這次寫的字明顯多了些。 “你要如何才肯救?!?/br> 崔辛夷實在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人,要她眼睜睜看著他死太不可能,何況這人也是九尾狐,令她不免一見到他便想起了張露白,實在于心不忍。 可要她那么輕易便松口又實在不是她的性格。 她目光落在白衣道君毛茸茸的尾巴上,刻意為難道:“聽說九尾狐一族狐尾皮毛油光水滑,千金難求,若我肯救道君,道君不妨屆時自斷一尾,送給我當酬金?!?/br> 這白衣道君聽見這話,黑眸的目光滯了滯,他竟然沒多想,很快點了點頭,又在崔辛夷的手上寫字。 “你寫欠條,我留神魂印?!?/br> 崔辛夷雖提出這樣刁鉆的條件,卻沒想過這道君會答應,妖族多是頗有氣節的,千年前的修士與妖族的大戰,導致修士與妖族關系交惡,修士們厭惡妖族,妖族也同樣討厭修士對他們身上皮毛骨血的貪婪。 崔辛夷也以為這位道君會更加寧死不屈,頂多是讓她另開條件。 畢竟打了神魂印記的欠條,若欠債的殺了債主,仙盟司可是會根據神魂印記追殺那人的。 見這白衣道君對她的手段,確實不像個會濫殺無辜的。 既然他都答應了,崔辛夷自然也不會客氣,果真拿出了兩張早早備下的欠條,讓他也留下神魂印記。 留完印記,她再一看,只見上面的留名是九淵劍宗曛遲道君。 崔辛夷留的便是她的本名,修士一旦修為到了元嬰期,便能有自己的道號,往后也多以道號行事,真名不?,F于人前,流傳于世的也多是道君的道號。 崔辛夷認識許多有名的道君,包括前世后來在抵抗魔族大戰中出名的道君,卻是沒聽說過九淵還有一個道號為曛遲的道君的。 不過她也沒多說什么,心道自己還真是,說了不亂發善心,眼下才重生沒幾天便要違背之前說的話。 崔辛夷執起男子的手腕,引靈入脈查看他的身體,把過脈,她略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這道君年齡應當是很輕的,大概與她年齡差不多,卻已經有如此深厚的修為,這修為……至少得有化神期吧。 崔辛夷早猜到他是中了毒,卻沒想到他竟然一下子中了那么多種毒,難怪他連靈力都使不出來,只好露出妖化后的模樣。再晚點,他的小命可就真沒了。 崔辛夷一邊給他配解藥,一邊忍不住說起涼話來:“道君方才是捅了自己家的老巢?” 白衣道君只看著她,卻沒說話,崔辛夷也沒指望他能搭理她,畢竟這人嗓子上的毒一時半會也解不了。 她把靈藥給他,白衣道君恢復了靈力后,終于將纏在崔辛夷腳踝上的狐尾撤了回去。崔辛夷又給他留下一堆靈藥,不耐煩囑咐道:“這些靈藥接著吃,等過幾天道君才可再次開口說話?!?/br> 曛遲服下她的藥,很快恢復了靈力,崔辛夷越想越是不爽,有心為難他,便朝他道:“既然道君現在大好了,那欠我的那一尾什么時候還,北洲寒冷刺骨,我還指望能有一條九尾狐的尾巴來做條毛領子呢?!?/br> 她想起什么,又說:“道君盡管放心,我不會泄露道君行蹤?!?/br> 曛遲:“……” 曛遲收了尾巴,卻裝作沒聽著她那話,恢復靈力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腳尖點地,輕輕一躍,如一只靈活的白鳥飛出的院墻。 崔辛夷只覺眼前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閃,再反應過來時,面前早已經沒了那白衣道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