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主冒領身份后我重生了 第4節
崔韜此刻才目光轉向了這位放在手心里疼寵了三年的小女兒,道:“寒櫻,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 崔辛夷的暈倒也并非全是裝的,靈力枯竭是真的,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可睡得并不安穩。 她做了個噩夢,又夢到了前世。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她捏碎一個又一個符箓,瘋狂逃竄。 往前跑!別被追上來! 這樣的信念支撐著她,她靈力消耗得極快,速度卻越來越慢。 終于,一道白色的身影終于還是追上了她,雪亮的劍鋒指著她,身后是萬丈懸崖,她難再往后退一步。 眼前是崔仙客的臉,相比現在他尚且有幾分稚嫩的少年模樣,這時候的他擔任了世子之位,修為又已是金丹之境,早褪去了過去的青澀,人如他的劍一樣鋒利。 “你還往哪兒跑?”男子輕笑,“不過是白費力氣?!?/br> “過來?!彼麆χ复扌烈?,冷冷吐出兩個字。 崔辛夷不動。 崔仙客一劍向她刺去。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她什么小聰明都耍不了。當時的崔辛夷以為,這一劍必定會取了她的命——她甚至都聽到了劍尖刺破一層層血rou的“噗哧”聲。 可她沒感到身體上有任何的疼痛。 她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清瘦挺拔的黑色身影,他身形頎長,她的視線里便只能看見從他后背玄衣里冒出來的劍尖。 血從那小小的傷口源源不斷溢出來,泅濕了他的衣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落成了一圈紅暈。 崔辛夷再聽不到其他聲音,耳朵嗡嗡的,全是血滴答落在地上的聲音。 她聽見自己厲聲叫那個人的名字:“張露白!” 那少年轉頭看了她一眼,眉眼間依舊是她熟悉的冷淡昳麗,縈繞著沉沉的陰郁之氣。 他臉色煞白,嘴角溢出一絲血線,蒼白勁瘦的手攥著劍身,血如泉涌漫過劍身。 他對她道:“你先走,我攔著他?!?/br> 她當時其實想問,你攔著他,你拿什么攔著他啊。 你不過是一個先天不足的半妖,才將將筑基的修為,散修出身,又無法寶傍身,怎么……怎么攔得住一個已是金丹的北洲世子。 崔辛夷自十四歲師父去世,流浪五洲,便再沒落過一滴眼淚??蛇@時候,她看著張露白,強忍著淚水,啞聲道:“我不走,大不了一起死,反正他們什么都得不到?!?/br> “崔辛夷,我讓你走?!?/br> 少年忍無可忍,推了她一把,塞給了她一大把符箓,又替她捏碎了一個符箓,她立即被一陣大力送出去。 崔辛夷腦子蒙住,她只是機械地捏碎一個又一個符箓,瘋狂往前跑,她聽不見風聲,肺里火辣辣的痛, 她手里緊緊握著的那一疊符箓發燙,沉甸甸像是壓在了人的心上。 那時候的他們,都是一貧如洗的散修。 張露白比她還窮,最多也就那么多的符箓了。 …… “張露白——” 崔辛夷冷汗涔涔從夢中驚醒,眼前是一片雪白的幔帳,身下是柔軟的衾被,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暖香,方才的逃命好似真的只是一場夢。 她單手掀開幔帳,赤腳踏在地上,房間里鋪著柔軟的狐皮,腳底并沒有冰冷徹骨的感覺。 窗外格外明亮,是雪光的反射。 耳畔突然傳來“吱呀”一聲的開門聲,有一個青衣侍女進來了。 侍女見她起身,欣喜道:“小姐醒了,奴這就去稟告洲主?!?/br> 崔辛夷并沒有在意她說了什么,仍舊沉浸在方才的夢里,她突然想起自己剛重生時最渴望做的一件事了。 她會先去找張露白。 不是先要回自己的身份,也不是復仇。 可北洲距離中洲萬里之遙,她一個不能御劍飛行又身無多少靈石的散修,徒步一萬里,不知要走上幾月。 門又“吱呀”一聲開了,這次進來的是崔韜。 崔辛夷抬眼向他望去。 崔韜對上她的目光,一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然道:“辛夷醒了?” 他實在不擅長與女子打交道,夫人是個溫柔嫻靜的,從不用他多費心思。找回崔寒櫻的這三年,他忙于北洲事務,給的也多只是物質上的補償。 這會兒貿然找回了失蹤多年的小女兒,他實在不知道如何與她相處。 崔辛夷穿好鞋子,施了個禮:“見過洲主?!?/br> 崔韜聽見她一聲疏離禮貌的“洲主”,心里一時間百般不是滋味,他道:“是為父的不是,讓阿辛這些年受苦了,找到家中,為父竟也讓你受了這等委屈?!?/br> 頓了頓,他保證道:“往后定然不會了,那占你身份的女子,為父絕不會將她留在崔府!” 崔辛夷眸光一閃,這是要將崔寒櫻趕出崔府? 她輕聲問:“母親和兄長呢?” 崔韜一怔,對邊上的侍女道:“快將夫人和公子請過來?!?/br> 不等侍女出門,一衣著華美的麗人便在侍女的攙扶下踏過了門檻,走了進來。 一見到站在屋內的崔辛夷,她腳步一頓,停在了原地,婦人眼眶慢慢變紅,水色漸漸盈滿了她的眼睛。 “辛夷?!彼煅收f出兩個字,便再說不出其他話來。 崔辛夷并沒有她那般的激動,她只靜靜看著崔夫人,臉上也無動容之色。 辛夷只上前兩步,扶起崔夫人的手,道:“夫人不必如此,大慟傷身?!?/br> 崔夫人一時并沒有意識到什么不對,她捧著崔辛夷的臉,看了又看,只哭得說不出話來。 她哭了好一會兒,崔韜才過去扶住她,道:“好了好了,辛夷才剛回來,別讓孩子看了笑話……” 崔夫人只是哽咽著說“好”,連連點頭。 這時候,崔韜才發現崔仙客沒來,他皺眉道:“仙客是怎么回事,meimei剛歸家,都不知道過來看看?!?/br> 崔夫人道:“夫君莫氣惱,寒櫻被那怪火灼傷,他非要留下看著,我便沒讓他來?!?/br> 她轉頭,又對崔辛夷道:“仙客不是個省心的,卻是個對meimei實打實好的,往后他對寒櫻這個meimei如何,也只會對辛夷這個親meimei更好。辛夷莫計較,改日我定讓他上門來向你請罪?!?/br> 崔韜聽到這里,便覺得有些不妙,他方才才說會將那占了她身份的女子趕出去,崔夫人這意思卻是要將崔寒櫻留下來。 崔韜對崔夫人道:“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怎能還將那冒領身份的女子留下來!” 崔夫人不理他,執起崔辛夷的手,道:“你不在的時候,洲主府是真冷清,這下可好了,往后有你們兄妹三人,府里可算是熱鬧了……” 崔韜一時尷尬無比,看向少女,只見她穿著一身雪白的中衣,面上依舊是一片平靜,仿佛并沒有聽到她的親生母親說了什么。 第5章 北洲府 “行了行了,辛夷剛剛醒過來,昨日她元氣大傷還沒養回來,咱們就別打擾辛夷了,讓她先好好休息?!?/br> 崔韜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崔夫人出了房門。 臨走前他擺擺手,口中道:“此事為父一定會給辛夷一個交代,辛夷就放心休息吧?!?/br> 房門再度闔上,崔辛夷卻沒有重新回到床上,仍立在原地。 崔夫人的修為不高,不過勉強筑了基。醫修靈力不強,神識一般卻很強,崔辛夷又是醫修中的佼佼者,門外的動靜她聽得清清楚楚。 崔夫人被崔韜強制拉了出去,一出門便不解問他:“夫君這是做什么?為何一定要把寒櫻趕出去?” 她聲音哽咽,想必此時定是在掩帕而泣。 崔韜的聲音卻有些氣急敗壞:“你啊你,真是糊涂!你若將崔寒櫻留下,今后我們辛夷該如何自處?” 他不設防地在門外不遠處問崔夫人,想必也是不知道崔辛夷的神識比他一個化神期的修士還要強,能在他察覺不到的情況下聽到他們的談話。 崔夫人一時啞言,半響才悶悶答道:“夫君,這有什么不能相處的,寒櫻性子柔順,我看辛夷也不是個不能容人的……” “莫非你還以為假冒了我們崔家的血脈,崔寒櫻能是個毫無心機之人?我們沒將她像她那丫鬟一樣關進地牢,不過是看在了這三年的情分上,待事情調查清楚,倘若她牽扯其中,我定不會輕饒她!” “夫人將如此品性的女子留在府中,是想往后鬧個家宅不寧嗎?” 崔夫人囁嚅:“我……我……” 她突然哭起來:“我只是舍不得寒櫻啊,我將她當親女兒養了三年……” 后面的聲音慢慢小了下來,兩人漸漸走遠了,只隱隱能聽出是崔韜在安慰崔夫人。 崔辛夷聽到這里便將神識收了回來。 聽到親生母親的話,說不心寒是假的??伤催^那話本,知道前世的崔家是如何寵愛崔寒櫻的。即便是后來崔家已經得知崔寒櫻并非崔家親女,崔夫人還握著她的手說感激她來到她的身邊。 崔仙客說會永遠將她當成自己的親meimei,甘愿在背地里為她做所有下作之事,只愿她一生順遂,無災無病。 崔夫人能說出那番話,想必也沒想到因為崔寒櫻頂替了洲主女兒的身份,她的親生女兒卻陰差陽錯與她錯過,顛沛在外,最終還為了她放在心尖上的乖女兒而丟了性命吧。 崔仙客也只知道崔辛夷的心臟與崔寒櫻那副軀體完美契合,也沒想過之所以那么契合,是因為上界帝君為崔寒櫻捏出的軀殼便是按著崔辛夷的捏的吧。 或者說,那時候已經知道崔寒櫻并非是他親meimei的崔仙客,根本不敢細想。 崔寒櫻仿佛深受天道的眷顧與寵愛,走到哪里都會有人將她捧到心尖上。這天上來的小仙女受過的最大的挫折與磨難,也莫過與那魔子的虐戀情深吧。 憑什么旁人忍受著戰亂之苦,喪親之痛,她就可以始終理所應當地享受著一生寵愛,手上不沾半點污穢? 就憑她出身高貴,乃天命所定嗎? 崔辛夷并不嫉恨崔寒櫻的好命,她清楚地知道,崔寒櫻并非是造成自己前世所有悲慘命運的根本原因。 能夠真正愚弄她、玩弄她命運的,是上界的帝君,是所有這些位高權重之人。 魔子的野心讓他可以一點兒都不顧及天下修士性命、逐鹿五洲,只因為他有著無人可以奈何的實力;崔仙客可以無所顧忌殺了張露白,逼她挖出自己的心,是因為那時候的他是北洲的世子,而她和張露白只是兩個無門無派的散修;帝君可以隨意造出一個軀殼,讓崔寒櫻頂替她,不過是因為他身居高位,在他眼里,她崔辛夷只是一個小小的螻蟻。 螻蟻是不會被任何人放在心上的,踩死便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