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成真 第65節
角落里沒有日光照射,寂靜而又黑暗,她沒留神,被江致知直接按在墻上,男人強勢地頂開她的雙腿,用指腹按住她的下巴,手臂將她整個人的腰身環住。 他低下頭,黑漆漆的眼眸凝望著晏寧的眼睛,聲音放得很輕:“你剛才,確定不是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嗎?” 江致知的語氣帶著一絲篤定:“如果沒有,你為什么別開眼睛了?” 這句話出口,晏寧明白江致知是在繼續方才的話題。 “……”晏寧抬起眼睛,平靜地與他對視道:“沒有想別的,你想多了?!?/br> “寧寧,我上次和你說的事情是認真的?!苯轮陧o鎖著她,聲音變得很低很沉:“我們可以重新在一起的,我覺得,你對我也不是沒有感覺?!?/br> 她從沒懷疑過江致知的認真,可是她的恐懼與害怕卻也不能對他明說。 屋子里很安靜,四目相視之中,靜得仿佛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晏寧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抬眸與他對視,聲音也很冷靜:“江致知,你值得更好的,你可以有更值得的女孩子來愛你,你們也會幸福,但那個人,不會是我?!?/br> 這是她自從和江致知重逢以來,第一次講這樣多的話。 江致知覺得他胸口悶得難受,晏寧就這樣平靜地講出這樣讓他去找別人的話,如果是十九歲時的他,或許會冷著臉,直接對她說出,別以為真的沒了她,他就不行這樣的話。 可是現在的他,不會再次因為一時的逞強,而這樣與她針鋒相對。 江致知聲音變得沙啞而低沉,他的手撫摸過晏寧的臉頰,眉睫低垂,神色晦暗不明:“你就這么想讓我找別人嗎?” “江致知?!标虒庉p輕闔眸,將聲音放低:“我是真心的?!?/br> 她是真心地希望江致知能夠有更值得的人在他身邊,她不合適,也不應該是陪在他身邊的人。 那天的那個吻結束,江致知本以為他們還有可能,他給她足夠多的時間想讓她好好思考,但她思考了一周,好像什么都沒有思考出來。 江致知覺得自己也挺沒勁的,明明他不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求一個不回頭的人,他自己從不會在感情里做徹頭徹尾的輸家,但是一遇到晏寧,好像他的準則都發生了變化。 他輕聲嗤笑出來,將手松開,不再將晏寧桎梏住。 當年是她選擇和他分手,他當時覺得,或許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是后來江致知才明白,時隔六年,他還是一樣會在她的事情上反復栽跟頭。 或許是他當年做的孽太多,對很多人說過,你很好,我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 所以這報應也輪到他的頭上了。 他也一樣的聽到了,晏寧的這句你很好。 * 攝影找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江致知和晏寧兩個人坐在沙發的兩面,彼此沒有眼神交流,和剛才的氛圍截然不同。 雖然王芳說了,讓晏寧不要拘束,把這里就當成自己的家,但晏寧顯然不能夠這樣做,她和江致知明顯不是那種關系,只是一個誤會而已。但現在,明擺著的騎虎難下,如果解釋,想必也會越描越黑。 設備調試好,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要進行采訪,她不知道江家的布局,更不清楚江野現在在哪里,所以只能依賴于江致知。 長久的沉默,雖然方才氣氛尷尬,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晏寧看了看江致知,她頭暈得很,強撐著打起精神來,已經沒有心情去應付這些事情,索性只瞥了他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滿,江致知倒也不當回事,輕聲嗤笑了一聲,興致勃勃的回望她道:“今天怎么不頂嘴了?不舒服,不知道推采訪的嗎?” 他狀態調整的很好,就像方才的隔閡不曾發生過一樣,整個人仍舊是那副隨意的模樣。 其實他剛才也是生氣的,那樣的對話結束,江致知不可能不生氣,自己喜歡的人祝自己遇到值得的另一半,江致知其實心情很差,但是看到晏寧蒼白的臉色時,他又毫無原則的心軟。 其實在她進來的那一瞬間,當江致知注意到她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晏寧身體應該并不舒服,她整個人雖然看起來還行,但臉色蒼白,能看得出來是強打起來精神的。 江致知自嘲的笑了出聲,他把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暗自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方才已經下過決心說不再理她,可是到了最后,克制不住自己的人居然還是他。 他站起身,走到晏寧的近前,垂眸審視著面前的人,看她咬著牙抬起頭,聲音還有點悶:“沒事兒,還能撐,今天的采訪,按時開始吧?畢竟約了老人家,時間就不能拖?!?/br> 明明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語氣還是要硬裝成一個沒事人一樣。 江致知舌尖抵住上牙膛,微微瞇眼,他聲音似乎都帶了點微怒的成分:“晏寧,我他媽真是欠你的,就你這樣,還能說出來沒事?” 她其實這些天都沒怎么休息好,連軸轉的工作任務讓她無暇停息下來,但工作就是這樣,她不能夠因為自己的睡眠質量差,而耽誤全組的進度,畢竟因為夢魘造成的身體難受,是不能夠作為拖延工作的理由的。 “不能耽誤工作進度,可以正常開始?!彼痤^,眼眸清澈而又明亮,顯然是在這件事情上不肯低頭。 “……”江致知一向清楚晏寧的性格,看似溫和,但實際上最為倔強和敏感,她決定的事情,一般沒有人可以改變到她。 男人倒也沒說別的,沒再理會她的話,只是輕抬眼皮,看了來的幾個工作人員,開口問了攝影一句:“等下這個采訪結束后?她就沒事了吧?” 他這樣的問詢太過于突如其來,攝影一時間沒想明白江致知到底要干嘛,但他這樣問,攝影愣了愣,反應過來,回話道:“是沒什么事,就是要回臺里把這片子交上去就行了?!?/br> 這種事情通常都和記者沒什么關系,江致知心里了然,他默了默,抬起頭,扯住晏寧的手,聲音放得很低,但卻能聽出來安定感:“那這樣,等到節目結束后,你們把她借給我,她在這里呆著就好,就不回臺里了?!?/br> 晏寧有輕微的錯愕,她的手腕被江致知溫熱的帶有薄繭的指腹握住,能感受到他體溫的溫度,他側臉的輪廓是冷峻的,話里雖然是商量的意思,但語氣卻沒什么緩和的意思,他聲音很沉,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午后灑金的日光將他側臉的輪廓投射出陰影來,江致知修長的身材投影在地上拉得很長,晏寧知道,江致知一向都是這么霸道,他決定好的事情,就是不容拒絕,他今天鐵了心想留她,她也改變不了這個結局。 但是這樣的話語還是太過讓人誤解,再聯想到方才王芳說的那句孫媳婦,就算嗅覺再不敏銳的人,也能隱隱約約猜測出江致知和晏寧之間有關系。 既然清楚兩個人之間有關系,那其他的工作人員自然不會阻攔江致知的這個決定。 攝像笑了笑,用一種懂的人都懂的目光看向晏寧,接著道:“好說好說,那等會兒小晏記者就把后續工作交給我們就好了,你在這休息,臺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們回去交代?!?/br> 看樣子是沒法解釋了,晏寧頭隱隱約約有些疼,江致知的霸道一如既往。 沒來由的,她竟然沒再拒絕。 但她知道這樣的溫柔不該屬于她,他們兩個都不是彼此的最優解。 * 采訪是江致知帶領晏寧和其他的工作人員一起去的江野的書房。 江野早年跟著東奔西跑,四處打仗的時候,沒讀過什么書,后續是自己學的識字,老爺子雖然是后面才自學的識字,但是對讀書這件事情,很感興趣,書房里的裝裱也較為精致。 和晏寧預想的嚴肅不同,江野對她很溫和,采訪進行得很順利,原定一個半小時的采訪,只用了一個小時就完成了。 “謝謝您,江爺爺?!?/br> 晏寧深深地鞠了一躬,接著道:“今天的采訪很順利,辛苦您配合了?!?/br> 老爺子心情顯然很好,他笑著擺擺手,接著道:“都是小事兒,和你們這些年輕人聊聊過去的事情,也挺有意思的,真好啊,好像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真懷念戰場和戰友們啊?!?/br> 江野笑了笑,攝影和其他的同事都已經陸續離開,他將一旁王芳沏好的茶遞給晏寧,溫和的笑了笑,接著道:“王芳她沏茶的技術還不錯,你嘗嘗怎么樣?今天就先別急著走了,吃完飯再走也來得及?!?/br> 茶杯的質地古樸而又溫潤,握在手心里,暖玉一樣的感覺,茶葉在guntang的開水中沏開,又被倒入了靛青色的茶杯中,茶葉的茶香被開水熨燙過,逐漸蔓延開來,整間屋子里茶香四溢。 的確是很好的茶。 晏寧輕輕抿了一口茶,抬眼正望見江野在看著自己。 他語氣溫和,目光中帶著慈愛,讓晏寧很難拒絕,更何況其他的同事已經默契的先行離開,晏寧也沒有別的事情,留在這里也無傷大雅。 沉默了一會兒,晏寧輕輕點了點頭,接著開口道:“那就謝謝您了,江爺爺?!?/br> 江致知坐在一旁漫不經心的擺弄著核桃,聽著江野和晏寧在聊天,許是喝了杯熱茶,晏寧的精神狀態也比方才好了一些。 不再是工作狀態的晏寧,整個人的神經也不那么緊繃,身體也有片刻的松弛。 江致知從椅子上直起身來,站了起來,輕輕掃了一眼晏寧,開口道:“等會兒跟我去休息休息?” 江野無奈地嘆了口氣,瞥了一眼江致知道:“你這孩子,我還沒跟人家小姑娘說幾句話呢,你就開始琢磨把人帶走了?” “不是?!苯轮み^頭輕聲笑了一下,接著道:“她前幾天沒休息好,我想著帶她去休息休息?!?/br> “沒事的?!标虒帗u了搖頭道:“我和老人家聊天,挺開心的?!?/br> 江野知道江致知心里在想什么,他是怕他說一些有的沒的,嚇到晏寧,但他也不是那么沒分寸的人,江野輕啜了一口茶,目光轉向江致知道:“你先去看看晚上做點什么丫頭愛吃的,人我先借一會兒,等會兒就還你?!?/br> 既然江野已經這么說了,江致知也不會繼續說什么,他聲音輕快道:“成,那我去看看,等會兒回來?!?/br> 江致知側著身,唇邊逸出漫不經心的笑,眼皮輕撩,看了晏寧一眼接著道:“我先走了,別被老頭兒給刁難住?!?/br> “你——” 江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人還沒過門,就開始防火防盜防爺爺了。 小少爺出門的時候將門輕輕帶上,又漫不經心的望了一眼晏寧,才徹底離開。 江致知離開后,房間里很快又重新陷入了寂靜。 茶杯仍然是溫熱的,屋子里空調的溫度調得很舒服,晏寧局促的坐在那里,聽到江野笑了笑,接著道:“別緊張,就是隨便聊聊,我不會為難你的?!?/br> 他語氣微頓,又開口道:“說起來,其實我對你,一直都挺好奇的?!?/br> “……” 好奇?晏寧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她不記得她和江致知的爺爺有過什么接觸,更不覺得自己這么普通,有什么值得江野去好奇的地方。 似乎是看出了晏寧心中所想,江野笑瞇瞇的看著她,接著點了點頭:“你沒猜錯,就是你想的那個好奇?!?/br> 晏寧輕輕眨了眨眼睛,接著輕聲問詢道:“您是想和我說什么嗎?” 她其實不傻,能夠意識到江野話里有話,果不其然,老爺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著道:“被你猜中了,說起來,第一次知道你,還是六年前,致知跑過來和我說,他有一個心儀的女生,要帶過來給我看看?!?/br> “我當時覺得挺好的,可是后來,你們分手了,有一段時間,他過得很糟糕,實在不像個人,當時可把我給氣壞了?!?/br> 這個很糟糕的話,江野是斟酌著使用的,實際上,他過得不只是很糟糕。 他從來沒見過江致知那樣認真的眼神,和他鄭重其事的說,他有一個心儀的姑娘想要帶過來給他看,希望他能夠點頭同意他們在一起。 彼時江野只覺得江致知是一時興起,并不怎么把他說的話當回事。 可是后來,他們分手,江致知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時,他才知道他想的其實是錯的。 最開始那會兒,江野更多的覺得江致知只不過是被一時的喜歡沖昏了頭腦,等他冷靜下來,就會思考,其實不是所有喜歡的人都能夠最終走到一起。 少年時期說什么喜歡啊愛啊,都太過渺茫,沒人會知道自己以后能遇上什么樣的人,更無法去期盼,年少時喜歡的人,就可以在日后相伴一生。 等到過了一段時間,他就會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結果,好像事與愿違。 江野閉著眼睛,從回憶中抽離,頓了頓,又接著道:“那個時候問他,不就是談一個女朋友嗎?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你就非她不可嗎?你猜他當時怎么說的?” 當時的情形,江野記得很清楚。 江致知因為和晏寧分手,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自暴自棄,他開始翹課,酗煙酗酒,整個人萎靡得不像個人樣。 他身邊的朋友都在擔心他,是程洲愉和秦瑄實在看不下去,把老爺子給請過來,帶到酒吧里,去教育江致知,把他給領回家。 酒瓶和煙頭遍布了一地,江野從沒見過江致知這副模樣,就算是父母都不管他,只扔下他一個人,被江禮和慕傾然鎖在屋子里也不曾這樣過。 只這一次,江野看到他紅了眼眶。 江野頭一次打了江致知,是恨鐵不成鋼,他氣得用拐棍直接打在他的脊背上,一遍又一遍的訓誡他:“不就是失個戀?你至于這樣嗎?就真沒她不行?” 空氣中有輕微的寂靜無聲,又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