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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音一怔,竟是沉默了。 “你瞞著我干了些什么事嗎?”徐慢慢逼近他,拿出道尊的氣勢審訊他。 瑯音眼眸微閃,抬起拳抵著唇輕咳兩聲,支吾了片刻,才道:“昊一讓我看了些書?!?/br> 徐慢慢逼著他將昊一推薦的書都拿了出來。 徐慢慢一本本翻了過去,不禁瞠目結舌。 “堂堂魔君長子,混沌昊一,私底下竟看這種書……” “道德在哪里,廉恥在哪里,書肆在哪里……” 魔界。 緋月墜于懸鈴樹梢,濃霧不散,虛空海洶涌澎湃,不舍晝夜,每日都有弱小魔族從虛空海降生。 魔界是這個世界的影,那些人心中的執念都在這里凝聚成魔。有光的地方就有影,人族生生不息,魔族便也長生不死。 魔族雖然靈智低下,卻也知道畏懼強者,他們看到那個唇角噙笑,俊美修挺的青年遠遠走來,立刻躲得不見魔影,生怕被他看到了就是一頓收拾。 混沌昊一,被魔族私底下稱為魔頭的男子。 聽說當年魔君覺得魔族靈智低下,跟他們待久了會變蠢,便讓混沌昊一去人界歷練了幾年。后來惹了不少禍事被魔君拎了回來,同時加固了萬仙陣,無魔君手令任何人無法出入。 魔族眾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好好一個魔君長子,去了人界一趟就學壞了,這可是魔族都沒辦到的事。 魔族眾私下都說:凡人太可怕了! 昊一踏著輕快的腳步邁進誅神宮,唇角彎彎,語氣歡快地說道:“父君,瑯音醒了?!?/br> 宮殿之上一面魔鏡微微亮起,映出了一個男子修長的輪廓。雖看不清面容,但只是一個線條流暢英挺的輪廓,便讓人不由自主生出傾慕與敬畏之心。 略顯清冷的聲音自鏡中傳出:“這不是你竊取手令,私開法陣的理由?!?/br> 昊一唇角笑容一僵,干咳兩聲,道:“是母親給我的,” 魔君似乎是極輕地嘆了口氣,幾分無奈幾分寵溺:“罷了,她又讓你從人界帶東西回來了吧?!?/br> 魔君一般不私開法陣,除非他的妻子要買東西。 昊一便打著母親的名義,從人界搜羅了不少“好”東西。魔君倒是無所謂他中飽私囊,只要他不出去禍害人界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唯一一次得了父君手令打開法陣,便是三百年前徐慢慢闖陣之時。他奉父君之令,將復活瑯音的方法告訴了徐慢慢。 有時候他都懷疑,瑯音是不是父君和母親的親兒子,不然怎么瑯音比自己更像父君。一樣的善變深情,對別人便是清冷孤傲,對內人便是春風化雨,有時候圣潔莊重,有時候又霸道強橫。 不過他也不懷疑自己是父君的親生兒子,畢竟自己長得與父君有六七分相似,性格卻是像母親。 得益于父母對瑯音的偏愛,他也打著瑯音的名義得了一些好處。當然得了好處不能忘了兄弟,瑯音也很夠意思,遇到問題一定先找他。 三百年前,瑯音便托他向父君問了一個問題。 ——為何四魂族可長生,歷代卻只有一任行走。 父君說:四魂族應運而生,脫胎于眾生意志,感知無限天地。歷任四魂族人心懷慈悲,每一次感知眾生的苦難,便會進一步迷失自己,應運之后,四魂消散,還于眾生之中。 昊一聽后也是怔愕,便問父君如何才能避免這一結局。 父君沉默良久才道:入魔。 心有執念,方能入魔。 于是那一日瑯音見了昊一,把一個傳音法螺交給了他,也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 昊一聽后久久不能平靜,只能說一句:“你瘋了,你只是一朵花,人族死活與你何干,你散盡花葉,只余魔氣,便無法再出魔界,若是魔氣也受損,你便灰飛煙滅了!” 瑯音淡然一笑:“過去念一常說,讓慢慢不要忘了‘悅己’,要讓四夷門成為慢慢的心錨,我那時不明白,現在才知道他的苦心。眾生如長河,她只是一片偶然飄落的樹葉,沉浮于世,若無心錨,便會失去自我,隨波逐流,匯于汪洋。慢慢如今神魂歸位,日漸忘了自我,若我不能成為她的心錨,她的神魂過滿則溢,便會潰散歸于眾生之中?!?/br> 昊一苦笑道:“你就如此篤定,自己能成為她的執念和心錨嗎?在她心里你有如此重要嗎?” 昊一的話刺耳卻是事實,瑯音眼眸微震,輕嘆道:“我不確定……” “為了一個不確定的事,就要犧牲這么大,冒著生命危險?”昊一試圖勸阻他。 但瑯音卻道:“我若不幸罹難,你便將傳音法螺交給她,她若明白我的情意,便會勾動心魔,生出執念與心錨。入魔之時萬分兇險……你有九幽業火,幫我護著她?!?/br> “如果她不明白,如果她沒有生出心魔呢,她消散神魂,歸于眾生,你不是白死了嗎?”昊一追問。 瑯音微微一笑:“若是如此,也不過同生共死?!?/br> 昊一怔愕許久,終是握緊法螺,沉默答應了他的所求。 瑯音從未想過復活的可能,許是天意讓他留下了最后一瓣心花,魔君念他情深一片,才讓昊一打開法陣,指點徐慢慢復活之道。 三百年的心血澆灌,他終是在她心上扎下了根,成了她的心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