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
要是封涔那個傻子在該有好啊。 想當初他還用這個表情,得了一次封封的表白呢。 雖然自那之后,那個東西足有半年沒給過他好臉色。 連十九對寧初一各種不著調的惡趣味早已習以為常,站直身道。 再磨蹭也得回牢里呆著去,我先走了。 磨磨蹭蹭打量他不知道他這點心思呢? 你也知道爺不想回去? 寧初一咂舌。 那么個陰冷潮濕的鬼地方,呆的他身上都快長蘑菇了。 連十九卻壓根沒覺得有什么對他不住,抬腳就往門外走。 那日他往他頭上丟石頭的時候,不是也沒手下留情嗎。 寧初一也沒再攔著,只是歪著頭說了句。 沒有什么要問的嗎? 比如,關外的情況,和他們今后的勝算會有多少。 連十九腳下不停。 你的事,我本就懶得管。 家國天下,于他而言不過一場繁華,他沒有憐憫蒼生之心,也沒有海納百川的氣魄。初二的小家,便是他的大家。 寧初一的嘴角,逐漸淡去了他習慣的微笑。 他自問,自己也并非是什么俠肝義膽的人。 關外的百姓,餓死在塞外的骨瘦嶙峋,他不是不想自私。多少年前,他也是無拘無束的灑脫性子,想要恣意縱馬,仗劍江湖。 但是當老天爺突然丟下來一個可以讓百姓吃飽穿暖的機會,強壓在他身上時侯。 救與不救,都是一個極其殘忍的答案。 他彎起一抹苦澀的笑,神色晦暗不明。 他能拍著胸脯說,自己所做的,能對得住這天地,卻惟獨對不住自己的家人。 寧初一對連十九說。 ...若當真有那一天,你會做什么樣的選擇? 皇家的賜婚,連家宗族上百口人的性命。沒有人敢說,此戰一定會勝。一旦做出了選擇,便是難以預料的艱難與兇險。 連十九停下腳步,并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睨著寧初一,一字一頓的道。 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也不打沒準備的杖。....但是為了寧初二。 他失笑,似乎也覺得有幾分荒唐。 ...即便傾家蕩產,我好像也認了,所以你最好別讓我賠的太多。 兩個男人兩兩對視之間,皆是笑了。 兩人都是這世間最精于算計的人物,一個驕傲,一個放縱。卻都無比堅定的知道,自己要守護的是什么。 連十九愛財,取之無道,不論禮法道義,不問天地良心。 連家不是忠臣,也不算jian枉,。 連十九在祖輩學來的為官之道,卻早在遇見寧初二那天開始,便打破了所有既定。 連十九的妻,到死只會是寧初二一個。 * 是說一生富貴榮華,觀星臺下,誰的笑顏如花。 蓮池初見梅花樹下,是誰為誰算的卦,血染江山的畫,縱使為她傾了這天下,何懼紛雜。 一世風流不假,卻只愿同她,白了這一頭的青絲長發。 * 連十九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門房聽見外面的動靜,趕忙上前給他撩了簾子。雖未入夜,府里的燭火卻已經熄了大半,影影綽綽只留了兩盞孤燈引路照明。 連十九見狀不由蹙了下眉頭。 連府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霜青之前不熄燭。寧初二的眼神不太好,多次撞樹之后,府里的燈籠從來都是過夜方熄的。兩人和離之后,雖然那撞樹的人不在了,連十九卻依舊有點著整院燈 燭的習慣。 恍若這樣留著,那個傻乎乎的姑娘就能自己找到回家路。 他瞧著這一院子的烏起碼黑,松了松朝服的領口。 這會子就將燈熄了...不是底下的人瘋了,就是他那惜金如命的老子來了。 一連幾日的繁雜,讓他多少有些不耐煩。再加上自己媳婦一直不肯見他,也就更沒了接待連喻的耐性。 轉而問招財。 哪個屋歇著呢? 招財四下瞅了瞅,小聲道。 在您屋里歇著呢。 倒是會找地方。 連小爺哼了一聲,抬腿就去了書房,一面推門一面吩咐。 等下有人來喚便說我睡了。 孰料一只腳剛踏進門里,書房的燭火便亮了起來。 燈火通明中,是連喻抬手飲茶的悠閑樣子。 連閣老今日著了件盤領右衽常服,領口繡著暗金竹紋,端得雋雅閑適。 這位大晏第一才子,上京萬兩黃金難求一紙的妙手丹青的氣派。不得不說,氣韻一事,無關歲月年齡。 分明已經年過四詢的男人,就那樣安靜的坐在那里,眸子微垂,便可入畫。 許多人形容連喻的長相,都會說兩個字。 干凈。 這種干凈,如閑云野鶴般淡然,芝蘭玉樹般風雅。仿佛這樣的人,就不該長在濁世之間。連十九的眉眼就長得極像他,性子里卻多了些世家公子的隨性不羈。 屋內氣氛自不必言訴。 連十九狀似無意的掃了招財一眼,看到他連聲退也沒告,轉臉就跑了個沒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