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駐足聽了一會兒，被爺爺這夸張的溢美之詞和彥卓深以為然的應和搞得羞恥不已，只覺得臉都要燒起來了，當即揚聲打斷了他們倆的一唱一和：“爺爺，你們兩個聊什么呢？對聯貼完了也不回屋，馬上就要開飯了?！?/br>
    白爺爺扭過頭來，一見他便笑道：“跟小彥聊你以前的那些事兒呢?！?/br>
    白祺震驚地聽著爺爺這聲熟練又親昵的“小彥”，再看看一臉坦然的彥卓，頓時覺得彥卓的社交能力簡直完全不遜于自己。

    畢竟昨天晚上爺爺奶奶還背著彥卓把他喊出去，讓他小心一點，理智一點，凡事多觀察，感覺不對就立刻抽身，千萬別被騙了感情。

    白祺當時雖然哭笑不得，卻也知道這是因為彥卓的身份讓兩位老人驚到了。

    從前他只跟兩位老人說過正在交往的戀人是同一個公司的，卻沒告訴過他們對方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兼老板。

    他們雖然不清楚什么財富排行，卻也知道白祺就職的公司實力，這樣一個大公司的老板，財力不知是他們這種普通人的多少倍。

    再加上彥卓是帶著數量眾多又價值不菲的禮物登門拜訪的，雖然是出于禮節想要向長輩示好，可這些禮物對一個普通家庭來說又太過貴重了，反而顯得有壓迫感。

    而彥卓又不是符合大眾認知的那一類omega長相，甚至還是很有攻擊性的凌厲，容易讓人第一眼看上去便覺得兇又不好接近，所以爺爺奶奶對他有這種感覺，白祺并不意外。

    他對著爺爺奶奶耐心解釋了一番，卻也知道他的話只能讓兩位老人打消疑慮，想要讓他們真心實意地接受彥卓，只能看彥卓自己的表現。不過這也是遲早的事情，畢竟白祺心中有數，之后爺爺奶奶會對彥卓很滿意的。

    因為晚上還要熬夜守歲，吃過飯之后，兩位老人就趕著他們回房間休息。

    白祺已經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聽見彥卓聲音很輕地問：“每次都是爺爺奶奶去給你開家長會的嗎？”

    他的聲音很小，白祺其實很想假裝自己沒聽見的樣子，但沉默半晌，還是“嗯”了一聲。

    彥卓擁著他的手臂稍微緊了緊，猶豫著試探道：“你好像沒太跟我說過家里的事?！?/br>
    “沒有什么值得說的。他們兩個都不要我，一個沉溺酒精，醉酒駕車把自己撞死了，一個再婚有了新的家庭，十幾年沒再聯系過我。爺爺奶奶辛苦把我帶大，鄰居和老師也都看在我可憐的份上照顧我?！?/br>
    “……”

    白祺沒有睜眼，只往彥卓身邊湊了湊，“不用替我難過，爺爺奶奶把我當心肝寶貝似的寵著，老師同學鄰居們也都喜歡我，我沒受過什么委屈，比很多小朋友過得都快樂呢?！?/br>
    他看起來不甚在意的樣子，彥卓卻沒法當真。

    如果真的不在意，反而不會閉口不談，睫毛也不會抖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白祺不愿意在這個話題上示弱，彥卓也就配合著說：“我看得出來，爺爺奶奶都很疼你?！?/br>
    雖然家里只有四個人，但這卻是彥卓經歷過的最熱鬧的一個年。

    無論是大家一起忙里忙外收拾屋子，還是一起準備年夜飯，圍坐在一起看電視，這些分明都是平凡得不能更平凡的生活，卻讓彥卓覺得新鮮又溫暖。

    原來長輩對晚輩表達關愛的時候可以如此和顏悅色，原來并非只有疾聲厲色才能培養出優秀的孩子，原來幸福跟富貴并沒有什么關聯。

    白祺睜開眼睛，捏了捏他的耳垂，說：“他們也會很疼你的?！?/br>
    彥卓只把這句話當成安慰，卻沒想到，晚上零點互相拜年的時候，他跟白祺一樣，收到了一個厚厚的大紅包。

    彥卓攥著紅包，還有些發愣，一時間竟然連話都忘了說。

    幾人都被他呆愣愣的樣子逗笑了，白祺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反應過來，一連聲地道謝。

    爺爺奶奶回屋之后，白祺見他還在盯著那個紅包打量，便問：“這是感動到了？還是被嚇到了？”

    出乎他的意料，彥卓答道：“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個紅包?！?/br>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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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過年期間, k市各個景點的游客少了許多，時間和空間都很充裕，彥卓先前沒能去成的那些去處, 白祺也帶著他一一走過了。

    “其實也沒什么特別好玩的, 不過因為是我從小長大的家鄉，所以我心里總有一層濾鏡，哪怕只是看著一花一草、一樹一木, 我也都覺得特別美?！?/br>
    呼吸著山間清新的空氣, 白祺愜意地仰起了頭。

    彥卓立在他身旁，盯著他的側臉, 說道：“不是濾鏡, 就是特別美?！?/br>
    白祺捕捉到他的視線, 轉過頭來, 一語雙關地回道：“你也特別美?！?/br>
    兩個人相視而笑，心照不宣地慢慢靠近了彼此，先前那一點點微小的不虞, 也就在這一刻煙消云散了。

    他們在家里過了一個平靜又溫暖的年，但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終歸還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臨別時，沉默半晌的白爺爺看著他們交握的手, 長長嘆了口氣, 囑咐道：“你們兩個小孩自己在外面, 要好好的。什么都沒有身體重要, 知道不？”

    彥卓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被人稱呼過“小孩”了, 乍一聽見這句話, 一時間既忍俊不禁, 又忍不住覺得感動, 當即便鄭重地應下來：“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爺爺放心?！?/br>
    白爺爺卻又將視線轉向了白祺：“你也照顧好他?！?/br>
    白祺看了看一臉受寵若驚的彥卓，笑著點了點頭。

    回到h市之后，彥卓很快就又投入到了公司的工作之中，白祺忙了一段時間的工作交接，在兩個月之后正式從彥氏集團離職。

    他主動離職的消息在公司并不是秘密，許多人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也不乏平時跟他交好的同事來關心或挽留。

    不過也許是彥卓對這件事的反應太過冷淡，又有不少人暗自揣測，白祺這個彥總的前親信也許是做錯什么事惹惱了彥總，失了寵信才不得不灰溜溜走人。

    然而，針對種種流言，兩名當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面回應過。

    只是在白祺離開公司的前一天，彥卓要出席一個重要的場合，而趙錫又恰巧請了一天的病假，最后彥卓居然又一次帶了白祺這個前助理一同出席，驚掉了眾人的眼鏡，用行動打破了先前種種的“失寵”流言。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想去俊楚或者齊安家里公司的話，我直接打個招呼就可以讓你入職，待遇也不會比現在差。明誠就算了，他在家里說不上什么話。別的公司也可以，不過——”

    白祺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打電話聯系發小給自己安排新工作了，連忙打斷了他：“我現在最想做的不是工作，而是休息?！?/br>
    他雖然工作認真負責，但本質上其實并不是一個會為工作拼命的人。先前因為身負要職而不得不連軸轉的一年多已經讓他精疲力竭了，現在他確實是想好好休息一下。

    另一方面，他選擇開始新的事業，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想幫助彥卓改寫原本的破產結局。從前他們同樣是局中人，看不破該怎樣跳出這個迷宮。如果彥卓把他安排到自己好友的公司，讓他仍然處于自己的保護范圍之中，那他離開彥氏集團，豈不是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白祺說到做到，說要休息就絕不工作，連著在家睡了一周，每天跟彥卓一起醒來——他自然醒的時間，正是彥卓午休結束的時候。

    第二周，他終于補足了覺，轉而跟自己的朋友們出去玩——除了朋友，還有工作上有過交集的合作伙伴、許久未曾聯系過的大學同學，凡是有意愿跟他見面的，無論身處天南地北，跟他距離有多遠，白祺都去跟他們見了面。

    彥卓起初是很支持他出去玩一玩走一走的，然而隨著白祺出行的頻率越來越高，離家的時間越來越長，彥卓終于按捺不住了。

    在白祺又一次開始收拾行李的時候，彥卓一把按住了行李箱。

    “這次帶上我一起?！?/br>
    白祺一愣：“你不工作了？”

    “我兢兢業業工作半年多，請一次病假總是可以的吧？”

    “……”

    “還是說，你不愿意？”

    “……”

    “難道是我見不得人，拿不出手，你怕我會給你丟臉？”

    眼見他越說越離譜，白祺一個傾身，輕而易舉地堵住了他的嘴。

    “堂堂總裁，注意形象?！?/br>
    彥卓抿了抿嘴唇，看在他把自己親得很舒服的份上，決定不跟他計較這種小事。

    “你總是往外面跑，還一直見不同的人，又不告訴我你究竟在做什么?！?/br>
    這語氣有些幽怨，聽得白祺心里生出了一絲歉疚。

    他有話就直說，白祺回答得也很直接：“本來是想等有把握一點再告訴你的，不過很快就要有結果了，所以……”

    說著，白祺就把彥卓拉到了書桌前，打開電腦，給他看了一份文件。

    彥卓一頭霧水地坐下來，從一開始的一目十行，漸漸變得嚴肅又認真，而后眼睛越來越亮，直至看到最后一頁，他猛地抬起頭，對上了白祺稍顯緊張的目光。

    “你覺得怎么樣？”

    彥卓不答反問：“你是怎么做到的？”

    當初白祺拒絕了彥卓為他安排工作的打算，又遲遲沒有入職新的公司，再結合一下他平日里四處奔走的表現，彥卓便猜到了他也許是想自己打拼一番事業出來。

    但他既沒有雄厚的財力，也沒有占盡先機的獨家技術，大概率只能從規模不大的小公司做起，彥卓也早就已經做好了暗中為他提供幫助的打算。

    只是彥卓沒想到，白祺既不靠財力，也不靠技術，就能籠絡起這樣多的一批人，取得他們的信任，還能讓他們心甘情愿地將手中的資源拿出來進行置換——而這些人，無論哪一個單獨拎出來，都是彥卓曾經有所耳聞的人物，甚至很多都是他曾經接觸過，有意向跟他成為合作伙伴的。

    白祺一一道來：“當初有些人最終沒能和彥氏達成合作關系，不是因為他們自身條件不足，而只是在當時不太符合我們的需求，或者是出現了比他們更加合適的合作對象。這些人我一直覺得斷聯很可惜，說不定以后還會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所以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聯系?，F在我有了完善的方案，給出的條件也符合他們的利益需求，再加上我是從彥氏出來的，有大公司背書，他們也更愿意嘗試一下信任我?！?/br>
    “那這幾個呢？”

    彥卓手指一點，指向屏幕上幾個在商界十分知名，并且他確認自己從未跟他們有過任何商業往來的人物，“這又是你什么時候認識的？”

    白祺眼睛一眨：“這些都是我的大學同學?！?/br>
    “……”

    “等等，喬俊楚，他為什么也會在這上面？”

    ——不聲不響就登上了你的投資人名單，還幫你瞞著我，這到底是你發小還是我發??？

    “之前幫他解決家教問題，后來在路上偶然遇見，他說有機會要好好謝我。他應該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我臉皮這么厚，直接遞上了企劃書?！?/br>
    “……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有這么厲害?！?/br>
    彥卓突然明白了，為什么趙錫這個新助理明明處處都打點得妥帖周全，細致又耐心，但他總是覺得比起白祺還是要差一點。原本他以為是自己的愛情濾鏡在作祟，沒想到，現在還真被他找出了最大的區別——趙錫是在做好一份工作，白祺卻是在經營一份事業。

    作者有話說：

    [七夕小劇場]

    七夕當天，彥總精心策劃了周全的約會方案，為了避免堵車導致約會遲到，特地宣布全公司今天提前一小時下班。

    已經離職的白祺從朋友圈看到了前同事們的歡呼雀躍，再對上故意擺出一副匆匆趕來姿態的彥總，內心十分無語。但最后還是忍住了，什么都沒說，十分配合且享受地跟彥總度過了一個浪漫的夜晚。

    當晚，就在氣氛水到渠成，兩人越挨越近，即將那個那個的時候，白祺突然伸出手抵住了彥卓的胸口——

    “把戀愛保證書默寫三遍才能繼續?！?/br>
    彥卓：“？！”

    十分鐘后。

    “上班不準遲到，下班不準早退，不準以不合理的理由請假缺勤，開會時不準走神，更不準跟員工特別是助理長時間對視，不準沖動消費，任何決策都必須三思而后行……現在，可以繼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