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 第71節
書迷正在閱讀:首輔的早死小嬌妻、我靠農業系統在古代當國師、去你的豪門聯姻、霸總O他又破產啦、神洲藥主、睡服狗男人(快穿)、[兄戰]和兄弟們之間愉快的性生活、陌陌小姐(H)、與你癡纏(1v1 H)、殿下他又嬌又甜[蟲族]
阿娣不知道,若不是她那衣冠不整,泣下沾襟的樣子叫沈平生出了幾分可憐,她今日就不在這里了。 文豆是個聰明的,并非純然無垢的性子,那些年在文婆子身邊,女娘血淋淋的秘密他聽得多了,都能面不改色就著她們咸津津的淚下飯。 可是阿娣這一句委婉的拒絕,就像鈍刀子割rou,回過味來,立刻覺出疼了。 “我,我不介意這個?!蔽亩姑Φ?。 阿娣轉過臉來看他,愣了一會,露出一個很淺的笑。 “是么?可我同你講這個事,并不是要向你訴苦,講自己失了貞潔,要請你包容的意思。我只想告訴你,我覺著這輩子,不成婚最好,成了婚,要做那事兒?!卑㈡钒櫫税櫭?,有些嫌惡。 文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話了,半晌才道:“可瞿娘子和泉大人就很好,岑娘子和江大人也很好?!?/br> “我娘和我爹卻不好?!卑㈡窐O快的道。 “那事兒其實不是那樣的?!蔽亩剐÷暤恼f,“你情我愿,會很快活?!?/br> “可做那事兒,會有孩子,生兒育女的,想想那日子,難道會比眼下痛快?!卑㈡窙]被他說服,道:“岑娘子的娘親,是我見過那個年紀最美的婦人,可是一懷孕,整個人都變色了?!?/br> 文豆抓耳撓腮的憋出一句,道:“做那事兒,也不一定會有孩子?!?/br> 阿娣費解看他,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就想著做那事兒?” “我,是男人么。而且不想要孩子,還有別的法子咳咳咳?!笨粗㈡返难凵裼l狐疑,文豆趕緊打住,抿了抿唇,有些萎靡的道:“你不嫁人便罷了,可你要改了主意想嫁人,能不能嫁我?” 他的執著有些超出阿娣的預料,她想了一會,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個虛無的許諾,叫文豆一下高興起來,拿起笤帚簸箕去掃糞了,不帶閑的。 文豆提著簸箕出門,食肆院外擺著一個積糞的筐,留著給阿姥的菜圃施肥呢。 阿娣就聽見他吼了一句,“誰他娘的偷老子的糞!”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段過往,岑開致興許能猜到一些,除此以外阿娣沒跟別人說過。 如今告訴了文豆,好像吐出了一團臟發,落在陽光底下灰飛煙滅了,阿娣覺得心氣都順了。 文豆氣哼哼的,這筐糞也能賣幾個錢呢!此時有人一路打聽了來,說他們這收鮮貨,帶了一簍鱔魚來。 “小暑的鱔魚賽人參呢!您就別跟我磨這幾個子兒了?!蹦侨诵Φ?。 岑開致點了頭,喬阿姐便提了進來,對門阿娣和文豆一左一右站著傻看,像兩貼門神。 “怎么了?”岑開致問。 阿娣搖搖頭,文豆跟著她身后回廚房,道:“方才還沒說明白呢。你撞了平叔,然后呢?” 單獨用來試菜的小灶上蓋著一只小鍋,阿娣掀開鍋蓋,就見里頭兩塊紅亮的四方塊,似rou非rou,筷子輕輕松松戳進去。 阿娣夾了一小塊給文豆嘗,有些濃潤的rou味,但又比rou清新許多。 “這是筍?那個呢?”文豆新攬來的買賣,給素齋茶館做勝rou,這茶館甚是多規矩,姜蒜不許,香料不許,岑開致試了好幾回才得了這個方子,教給阿娣來做。 “娘子說是香蕈?!卑㈡酚謯A了一朵出來,道:“就是菇?!?/br> 蕈菇的口感比筍更像rou,但又不比筍那樣吸味,兩者煨在一塊,添些松子、胡桃入油醬,這才得些rou味。 蕈菇一口咬下都是汁水,文豆有點被燙著了,又聽阿娣道:“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第二日我家老爺就畏罪自殺了,家產罰沒,男丁流放,妻妾更是遭殃,成了官奴?!?/br> 文豆被這話里的暗示嗆著了,大聲的咳嗽起來,汁水都從鼻子里噴出來了,他背過身去擦了擦,道:“你,覺得平叔同這事兒有關?” “不曉得,”阿娣皺著眉想了想那夜的事情,道:“他一下就不見人了,是個會功夫,等我回過神來,就見自己站在老爺書房附近?!?/br> 文豆點點頭,手里的小碟還有點湯汁,他往嘴里一倒,干脆的說:“這事兒咱們還是不要往外倒,怎么說也是替你報仇了不是?” 阿娣正想開口,就見岑開致走了進來,兩人一默,岑開致將剖好的鱔魚拿了過來,看看他倆,不解的道:“說什么悄悄話呢?” 阿娣想了想,覺得將這事兒告訴了岑開致也好,她是個有主意的,萬一日后沈平有個什么變化,岑開致也不至于對他一無所知。 岑開致聽罷沈平跟阿娣這一件事,回想起阿娣在明州府的記檔,她原先待過的一戶人家似乎是市舶司的一個書吏,蹙眉道:“那家老爺什么罪???” “好像是瞞下了一大筆銀子,我不是很清楚?!卑㈡氛f。 岑開致點點頭,對阿娣道:“我知道了,這事兒你們別再提了?!?/br> 文豆和阿娣對視一眼,點點頭。 見阿娣有些緊張,岑開致笑道:“來,教你做鱔魚?!?/br> 鱔魚說起來算是很容易的菜,就比如活蝦入沸水,一滾就能撈起來吃了,鱔魚生來鮮美,rou嫩刺少,好做好吃,隨便糊弄下鍋炒熟弄些鹽醬也不會難吃。 難的只在殺上。 幸好喬阿姐薦來的婦人中有個出身漁家的,鱔絲劃得簡直像舞劍一樣好看,小暑過后,整個夏都好吃鱔魚的,岑開致給她單立了殺鱔魚的工錢,美得那婦人再殺十桶都樂意。 有了去骨的鱔絲,便好做了。 雖說食材滋味天然美好,但要做得頂好吃,卻也要點本事。 鱔絲原是直溜的,從側面瞧就成了蜷曲的鱔筒,敲平鱔魚后下油鍋炸,再置于砂鍋中慢燉。 這是道費功夫的菜,幾人撇了它各自去忙,晚間坐下來一塊吃飯的時候,才將這砂鍋端了出來。 一掀開蓋,文豆微微有些失望,這鱔魚一片棕褐醬色,魚皮起皺好似干柴,還不如炒個鱔絲撒把韭菜來得好賣相。 夾了一塊入口,他自打了一下嘴巴,這些鱔魚是難得粗壯,又去了骨敲平,口感更是肥厚,鱔魚獨有的鮮美在這鍋不怎么好看的醬湯中被煨得豐富而迷人。 “這菜你明日可以跑一跑,怕涼了不好吃的,可以現備些蒜末撒上,叫酒肆茶館用自己的小灶澆一勺熱油,既出香,又好味?!?/br> 文豆邊吃邊點頭,笑道:“還是岑娘子有主張,連著我的難處都想著了?!?/br> 岑開致挺滿意自己的手藝,江星闊今日本要來吃飯,不過后來說忙得來不了,讓隨從來取。 江星闊這幾個隨從岑開致已然熟絡,從南山寺起幫她舂茶的就是他們,因為阿田跟了泉九,阿山的身份又抬了抬,平日里跑腿傳話的差事都交給了他們,除了荀海外,還有個叫魯八的。 第95章 百合兩吃和求情 荀海功夫很好, 就是有些口吃,所以不愛說話,眼下正托著一個盆大的碗蹲在門檻上吃飯。他原不肯在食肆吃喝,后來岑開致說, 都是賣不掉的余菜, 這才答應。灶上有什么, 錢阿姥就都給他盛了一份。 羊油炸的軟牛腸還有一段, 阿姥用剪子絞進碗里, 燜rou就余了塊純肥的,阿姥連rou帶汁一塊澆在飯上, 還有脆甜咸酸的菜墩和腌蘿卜也挖了兩大勺,爽口解膩。 荀海吃得很香,臉都快埋進碗里了。吃完又去洗碗, 院里井小, 荀海身板寬, 蹲著井邊涮碗時莫名有些好笑。 “擱著吧。就你那碗還用得著涮嗎?”錢阿姥道。 岑開致站在檐下笑,道:“他今兒忙什么不來?” 荀海道:“大人過, 過幾日要, 要去明, 明州查案了, 正同陳, 陳寺卿說話呢?!?/br> 岑開致一怔,隨即笑道:“好,你把飯菜帶去給他吧?!?/br> 荀海應了,提著食盒飛上馬, 馬尾巴一甩, 刮了阿娣一下。 “誒?!卑㈡芬矝]處說去, 只好揉著臉回家,就見阿好在門口等著逮她呢! 食肆只包了阿娣的三餐,阿好是家去吃的,阿娣偶爾會帶些好菜回來,漸漸叫阿好養刁了嘴。今兒朱氏沒做好菜,夏日里都是些瓜豆,也沒炒個蛋,阿好便說自己吃不下,等著阿娣帶菜回來。 那鱔魚她都瞧見了,且等吃呢??山袢?,阿娣卻是空著手回來的。 阿好一攔阿娣,道:“那一桶鱔魚都吃完了?” “要留的一些待明日做呀?!卑㈡凡唤獾恼f。 “你們連吃兩頓???”阿好不滿。 阿娣同阿好真是說不清,有些無奈。 “那剩下的鱔魚做了新菜,文豆明兒要出去給人家嘗的。你的腦袋怕是不行,還叫我撇了岑娘子同你搭伴做買賣,菜不得依著時令來做?來變?天天給人送那幾道,沒幾日就得給人踢了,誰不會燒灶炒菜,非得同你家做買賣?!” 阿好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半晌等人都走遠了,才氣不順的道:“不就叫你帶些回來給我吃嗎?慣會數落人的!” 朱氏掩在門后聽了個全,過來擰阿好的耳朵。 “我瞧她說得對,就你死蠢!笨手笨腳還心氣兒高,我好不容易替你多攬個切菜的活計,你都差點剁了手。原是你最早跟去的,現在哪個掙得不比你多?我看你這輩子也就跟在阿娣后邊掙個吃食的命!旁的我也指望不上你,別毀了同她的關系,你們還是親姐倆,瞧她同阿囡好的那樣,若不是阿囡院里擠,怕是要同吃同住了?!?/br> 阿好被朱氏說得眼淚吧嗒吧嗒掉,她知道自己手笨不靈巧,又仗著是街坊,不像其他后來幾個婦人那樣下死力氣干活,一刻不敢閑的??伤哉J在食肆里也賣力氣,喬阿姐叫她做什么,她從來都是照做。 朱氏嘆了口氣,道:“娘算是看出來了,阿娣叫你奶賣了一遭,同咱們是離心的,岑娘子將她從明州帶回來,她瞧人家是菩薩。日后別同她說什么學了手藝回來支應自家的蠢話了,阿娣不答應,再說了,咱沒人家的本事,哪張羅開那么大的買賣,瞧瞧光驢子就幾頭?你自己想想吧,愿干就干,不愿干,娘再找人給你說門親?!?/br> 母女倆說了頓交心的話,門后馮氏默默聽著,往后頭去,出神的看著阿娣已經熄了燈的房間。 好不容易盼回了女兒,但女兒好像又不曾回到她身邊。 食肆一大早就飄出了鱔魚香,文豆趕著小驢車忙活去了。 “娘子這又是做什么吃的?”阿娣依舊來得早,已經忙過一陣,提著幾尾在井邊處理好的魚兒快步走進來,問。 李氏大約是從崔姑口中得知岑開致進來總是睡不安穩,遣人送來一匣子鮮百合,由冰鎮著,鮮靈的像是剛摘下來,岑開致撿了一朵切掉尾,一瓣瓣落進因沸騰而躁動的梨湯中。 “煮個寧神的冰糖百合湯,你可吃?” 阿娣搖搖頭,笑道:“我很飽,阿姥早間教我做扁食,豆干豬rou菜餡的,我自己吃了一籠,味道很好,可總覺得不及娘子在碼頭請我吃的那一籠黃魚rou扁食?!?/br> “你也是個會吃的,別看那家食肆是個沒門沒窗的棚,又開在碼頭,可用的卻是最鮮靈的魚獲,能不好吃嗎?”岑開致笑道。 “今早有個客人吃餛飩,又見別人要蒸扁食,說這倆不是一樣東西嗎?娘子,這其中有什么說頭嗎?”阿娣問。 “我也不大明白,想著原都是差不多的吃食,面皮包餡,后來就漸漸有了區分,北有餃子,形同偃月,南邊就是餛飩,包起來的樣子沒餃子好看,軟趴趴的立不住,蕩在水里倒是縐紗一般。至于扁食,就像餃子同餛飩生的娃娃,模樣像個元寶,皮沒餃子厚,也沒餛飩薄,餡要多些,不似餛飩,皮薄點rou,吃個水飽?!?/br> 岑開致也不甚清楚,依著自己的理解講了一番。 阿娣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笑道:“在娘子身邊越久,越覺得做吃食也是一門學問呢?!?/br> 岑開致道:“這話是不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么?!?/br> 梨湯已經先煲出了清甜味道,百合放進去一滾便好,岑開致給阿娣也盛了一小盞。梨rou軟乎乎的,甜味都在湯里,百合軟糯糯,花瓣帶來的香氣和肥厚的口感與rou全然不同。 吃了這一小盞,阿娣覺得自己這個大俗人好像稍微風雅了那么一些。 “這百合真是又好看又好吃,好不好再拿來做菜?”阿娣問。 岑開致微微一笑,道:“灶上蒸籠里的吃食差不多了,你幫我端出來,我要帶走?!?/br> 阿娣回了廚房掀開一看,白氣蒸騰就見一朵白蓮緩緩綻放在其中,阿娣驚訝的揮了揮手,等水汽散去,這才看見是用百合所做的一道菜。 “娘子,你這是怎么做的呀?”阿娣托著白蓮走了出來,動作真是小心再小心了。 百合花瓣一層層簪出來的白蓮,阿娣是看明白了,但叫她來做,必定做不出這樣好看的花形。底下的蓮座瞧著軟糯扎實,顏色又微微的粉,瞧著像嬰兒甜睡時的臉頰。 “是紅米、山藥一塊蒸熟和搗在一塊?!贬_致從不藏私的,笑道:“江夫人送了百合給我寧神,這是謝禮?!?/br> 阿娣托著腮歪頭看她,神態有點像阿囡?!巴蛉四€這么客氣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