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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凝霜聞言確實是一怔。 她以為這件事已經心照不宣的揭過去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她這一遭底子雖已經xiele個干凈,但她為了賠罪,已經把持白鏡拱手送上了。 隱瞞身份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她也沒造成什么實質性傷害,送來的持白鏡卻是實打實的實惠,孰輕孰重當然能分得清。 洛長鶴方才應當是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輕描淡寫揭過不提,怎么這個時候又提起來了。 難不成他是在等她如眼下這般,把持白鏡送過去才發難? 這廝果然心機深沉。 她于是不動聲色的往后坐了坐,微微一笑拖延道:確實是該解釋的。 她變了神色,洛長鶴自然察覺到了,眉眼也輕輕一動。 他突然意識到了一種可能性。 他當然從始至終都知道她聆佛化靈的說法是假的,從不說破是因為下意識的縱容,既然她想演那就陪著她演。包括這一遭他也從未開口問過她這一點,是因為他看懂了她的一番心思,和她在眾人面前使給他的討饒神色,便也順水推舟按下不提。 同時他也歡欣,為這一點只有他能明白的心事。 但就在剛才,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她眼下明知道自己身份敗露,卻并不與他解釋,可能并非是她信任與依賴自己,而是 而是她根本不在乎他。 之前虛以委蛇,只不過是因為技不如人,而現在她淋過夜春闌,修為精進,便連扯謊敷衍他都不愿意了。 洛長鶴淡淡垂下眼睫,精致如畫眉目沉在疏淡的光影里,有些模糊。 是我著相了。他突然開口道,神色淡淡,像細雪拂過涼風,施主請吧。 相凝霜還正在心里瘋狂編瞎話,聞言下意識抬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下了逐客令,開口想說些什么又遲疑,只好點點頭:好。 這次沒人再開口攔她,于是她提了裙角,裊裊出了門。 這間禪室自此真正靜了下來。 洛長鶴從始至終都未抬眼,只是半垂了眼,一下一下的撥弄著手中持珠。 良久,白日西斜,白梅的影映上烏木矮幾,窩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迦陵頻伽終于醒來,暈頭暈腦蹦了幾下,意識到什么,立即怒不可遏的飛了起來,也顧不上好好說話了,先嘰嘰喳喳一頓怒罵。 洛長鶴終于輕輕一抬眼。 憤怒的小鳥被這清清淡淡的一眼看得一愣,意識到了什么,立即閉上了嘴。 他看了看室內的景象:美人不在了。又看了看佛子的神色,很快明白過來。 迦陵頻伽于是乖乖巧巧的落下來,蹦到桌上,快速開口說道:我只說一句話! 洛長鶴眉眼也未動,他也不以為意,繼續說下去:你的策略有問題!這樣下去是沒辦法討美人喜歡的! 去辦你的正事。 洛長鶴輕輕一皺眉,停下撥弄持珠的動作,很冷淡的說道。 迦陵頻伽很不爽,但到底不敢再說什么,只好泄氣的拍了拍翅膀,往窗邊飛去。 他將將要飛出窗的那刻,洛長鶴將掌心的持珠褪至腕間,輕輕閉了閉眼,終于開口問道:什么問題? 迦陵頻伽一愣。 隨即他高興的一拍翅膀,打了個旋又倒飛進來,正兒八經的開口道:你要學會表達。 迦陵頻伽簡直苦口婆心:你什么都不說,美人如何知道你的心意?就算就算美人從前把你給騙了,又把你給忘了,那那那你更得好好表現了對不對? 現在這世道,少年人越來越會討姑娘開心,就算你比他們都長的好看,那也很危險,你想想,都是同樣的他說到這聲音低下去,頗有點膽戰心驚,還是大著嗓子說道,美人好像更喜歡人家。 這話題實在是個禁忌,迦陵頻伽說完立刻往旁邊飛了飛,擔心洛長鶴翻臉動手。 洛長鶴卻只是半垂了眼。 他似乎還輕輕的嘆了口氣,神色看起來有一點低落。 如果他現在是原形,長而華麗的尾羽都會垂下來,腦袋也會縮進翅膀里。 迦陵頻伽這樣想道,帶一點點幸災樂禍。 讓你再禁言本神鳥。 不過孔雀生性矜貴,是不愿在人前現出原形的,他統共也沒見過幾回。 他一邊這么想著,一邊覷著洛長鶴的臉色,半晌終于等到洛長鶴開口,說的卻是另一件事: 我覺得她并不是故意忘了我的。 迦陵頻伽: 迦陵頻伽:這只孔雀好會自我安慰。 故意忘還能叫忘嗎,那叫討厭你。 不過他到底不敢說出口,只能違心的點點頭,附和道:也有這種可能性。 洛長鶴不用看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無意多做解釋,只是微抬了手指點在幾上的持白鏡上。動作之間寬大的衣袖半落下去,露出一段玉般腕骨,被烏沉古雅的黑色佛珠一襯,便是很誘人的風流。 日頭已經快要落下西山,窗前梅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淡而疏的映上他側臉。 他眉目太清冷,容色美得毫無人間氣息,被融融淡紅夕陽映著也皎皎而遙遙,神情只有在談起某個特定話題時才有些煙火氣,此刻已全然淡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