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彈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118節
清晨的曦光照在他的青絲上,像是鍍了一層柔和的光,他突然開口:“豆兒,假若我走了,不要把我葬在陵墓里……” “那里太黑了,一個人孤零零太冷?!?/br> 顧休休仰著頭,努力忍住蓄在眼眶中打轉的淚,貝齒咬住唇,用力地緊緊咬著,許久之后,她輕聲問:“……那你喜歡何處?” “有一位故人說過,人死之后,若是葬在水里,便會化作蒼穹上的星星?!?/br> 元容抬起頭,看著那模糊不清的太陽,指著青梧殿的上空:“你將我葬在水里,若是想我了,抬頭就能看到我?!?/br> 她望著他手指的方向,扯了扯唇:“好?!?/br> 嗓音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沙啞。 顧休休帶著元容和紙鳶,乘著馬車出了洛陽城,到郊外的別苑去尋顧月和津渡。 顧月和津渡一早就備好了酒菜,等兩人到了別苑,元容下了馬車,便找了借口將顧休休支開。 等他與津渡兩人單獨相處時,他問道:“我讓你準備的東西,你準備了嗎?” 津渡挑了挑眉:“太子殿下,你要給她用忘蠱,就不怕她生氣嗎?” 他頓了一下,又道:“你現在還沒有死,這么著急讓她忘了你做什么?就算忘了你,也改變不了她太子妃的身份,你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br> “她忘了我,今后就不會再掉眼淚了。至于太子妃的身份,也不過是個頭銜,我已是備了和離書給她?!?/br> 元容倚靠在輪椅上,嗓音平和:“我時日無多,等我死后,你轉告顧月,豆兒若是遇見了喜歡的人,要替她好好把關?!?/br> “她仍是完璧之身,但嫁給我后,二嫁名聲必定會受損。我名下所有地契,全部交由顧月代為保管,等她再婚之日,將那些地契都送給她做嫁妝?!?/br> 饒是津渡并非心軟之人,聽到這話,也不禁動容:“你甘心嗎?” 明明那般愛她,成婚三個月,夜夜同榻而眠,卻從未做到最后一步。給她留下完璧之身,給她留有富可敵國的嫁妝,親手將她推向別的男人。 真的甘心嗎。 元容沉默著,許久之后,反問道:“你甘心嗎?” 一句無頭無尾的問話,津渡卻聽明白了他的答復。 人生本就不公,縱是再多不甘,再多不舍,又能如何? 他們無法cao控自己的命運,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不能決定自己的生死,能左右的,不過是自己的心意。 津渡不甘心,可他的心告訴他,他忘不了顧月,哪怕希望渺茫,哪怕可能沒有結局,他依舊愿意站在原地等著她。 元容不甘心,可他的心告訴他,他不想看到她傷心難過,不想她在他走后的每一天以淚洗面,沉浸在過去的美好中,再不愿向前踏一步。 津渡不再多勸,他取出一個小盒子,塞到元容手里:“服下后,十個時辰起效,慎重?!?/br> 用過午膳后,顧休休便推著元容到了別苑外的空地里放紙鳶,津渡和顧月也在一旁跟著,元容攥著手里的盒子,看了一眼津渡。 津渡抿了抿唇,搬來一壇子花酒:“嘗嘗這酒,花兒親手釀的?!?/br> “才釀了不久,現在便拆開喝,味道會不會……”顧月遲疑著,見津渡已是手腳麻利地一人倒了一杯酒,便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是道:“那便先嘗嘗吧?!?/br> 顧休休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津渡,又看了一眼元容,沒有說話,正要嘗一口手里的酒,卻見元容將自己手里的酒杯遞了過來:“豆兒,你嘗嘗,我這杯怎么沒有酒味?” 她接過來,輕抿了一口,道了一句:“味道是很淡?!倍笏剖遣唤浺獾貑柕溃骸敖惴?,我阿姐還沒有記起來你們的事情嗎?” 津渡聽見這聲‘姐夫’,笑瞇瞇道:“沒有,不過記不記得也無所謂了?!?/br> 反正他會讓顧月重新愛上他。 顧休休扯了扯手里的紙鳶線:“那要是他們再給阿姐下忘蠱,讓阿姐忘了你怎么辦?” “不會,先不說他們找不到花兒,就算找到了,這忘蠱在同一個人身上,種不了第二次?!?/br> 便是說,就算再有人給顧月下忘蠱,忘蠱也不會起效了。 顧休休點點頭,在元容的注視下,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花釀酒。 “對了,姐夫?!彼D移開話題,聊到了虞歌身上:“你知不知道,除了長卿,你在洛陽城還有個meimei?!?/br> 津渡挑起眉梢:“什么meimei?” “便是劉廷尉的夫人,虞歌夫人,她是苗疆女子,也是你meimei,乃是苗疆王的外室所生……” 還未說完,便被津渡打斷了:“你被人騙了吧,我可沒有什么meimei?!?/br> 聽他如此決斷的口氣,顧休休原本只是隨口一提,此時卻不禁疑惑:“你怎么那么肯定她不是你meimei,苗疆王有幾個外室不也正常?” 當時為了打探苗疆王病危是真是假,顧休休在永寧寺里詢問了虞歌有關苗疆王的事情,虞歌張口就來,仿佛與苗疆王極為熟稔的樣子。 她就問了一句虞歌怎么知道這些,當時虞歌說,她母親是苗疆王的外室,前段時間還給她來過信。 “我父王的外室是不少,但你何時聽說過苗疆有公主?” 津渡笑了一聲,瞇著眼睛道:“苗疆只有神女,而無公主,但凡是苗疆王的子嗣,不論與神女所生,還是與外室所生,必為男嗣?!?/br> 顧休休被他說得愣住了。 雖然她極少關注苗疆,但就像是津渡所言的那般,她從來沒聽說過苗疆有公主。 她生怕自己理解錯了意思,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苗疆王生不出女兒來?” 津渡點頭:“傳說是第一任神女向苗疆王下的詛咒,而后每一代苗疆王所誕的子嗣必為男嬰?!?/br> 顧休休沒心思再追問第一任神女為什么要下這個詛咒,她只是覺得很怪異,說不上來的怪異。 假若苗疆王受過詛咒,誕不出男嬰,那虞歌為什么要騙她,說自己是苗疆王的外室之女? 假若虞歌不是苗疆王的女兒,那虞歌又為什么對苗疆王以及津渡那兩個哥哥如此了解,就仿佛與他們熟識一般? 顧休休放下酒杯,也不知怎么,倏忽就想起來那日他們啟程去西燕前,劉廷尉和虞歌來東宮找他們喝酒,虞歌喝多了之后,說自己三十九歲,生過五個孩子的事情。 她當時以為虞歌是喝醉了酒,才胡言亂語??扇缃窦毤氁幌?,她卻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來——虞歌就是神女,那失蹤了二十多年的神女,誕下元容后就吞金自盡的神女。 虞歌說自己生過五個孩子,算上津渡和津渡的兩個哥哥,加上元容,再加上虞歌和劉廷尉所生之子,正正好好是五個。 再說那年齡,假設虞歌三十九歲,而元容今年虛歲二十四歲,津渡比元容要大上一歲,年齡剛好能夠跟神女誕下他們的年份對上。 顧休休忽然有些振奮,嗓音都止不住發顫:“你上次說過,神女能永葆青春,對嗎?” 津渡頷首:“神女的容貌會定格在十六七歲時候的樣子,她不會年老色衰,就算到了七八十歲,也依舊是少年時的模樣?!?/br> 她在得到答案后,只是對著津渡扔下一句:“你幫我照顧一下長卿?!闭f罷,便飛奔著跑進別苑里,到馬廄里選了一匹快馬,縱馬朝著洛陽城趕去。 原本是半個時辰的路程,硬是讓她縮短到了一炷香的時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心頭卻百味雜陳,復雜難言,說不上來的滋味。 倘若虞歌就是神女,那虞歌當年誕下元容后,吞金自盡不過是為了假死離宮,她又為何這么多年都不跟元容相認? 就算她有苦衷,可她明知道元容中了萬疆蠱,也明知道神女是唯一一個可以救下元容的人,她為何仍隱瞞著身份,對元容見死不救? 倘若她對元容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那她出現在元容的好友身邊,與劉廷尉結為夫婦,到底是意外,還是割舍不下母子情分? 顧休休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無話不談,相處了很久的好閨蜜,突然變成了自己丈夫的親生母親,任是誰也無法一下子消化掉這么大的信息量。 直到馬兒停在劉廷尉的府外,她撇去那些雜亂的想法,躍下馬背,一口氣沒喘勻已是疾步跑進了府中。 劉廷尉倒是在府中,但虞歌不在。 見她一臉急切的模樣,劉廷尉問道:“她出去有一個時辰了,說是出去透口氣,你找虞歌有什么急事嗎?” 顧休休自然不好多說,只是隨口找了個借口搪塞了過去,畢竟她還沒見到虞歌,便不能確定這個離譜又離奇的想法。 沒得到定論前,她總不能告訴劉廷尉,她義結金蘭的好姐妹其實是她婆婆。 這樣論起來,劉廷尉的兒子和元容還是兄弟,那元容看到劉廷尉豈不是要喊一聲……繼父? 顧休休有些凌亂了,她在府中等了一盞茶的時間,見虞歌還沒有回來,不由問道:“劉廷尉可知道虞歌夫人去了何處?” 虞歌難不成是又偷偷跑了? 劉廷尉看出了她眉眼中的焦急,道:“她沒說,要是有什么急事,你找我也是一樣?!?/br> 這可不一樣。 顧休休在心里答了一句,抿了抿唇,倏忽想起上次虞歌提到過的‘傳家寶’。 她記得,那日虞歌喝酒后,似是特意詢問過她——你到底有沒有看我給你的傳家寶? 倘若虞歌就是神女,那神女的傳家寶是什么,總不見得就是一本會動的小黃冊子吧? 而且虞歌多次在她面前提及過那本傳家寶,只不過她以為是帶顏色的小冊子,雖然有些好奇,但被元容收起來后,她也沒好意思再尋過那本傳家寶。 顧休休越想越覺得蹊蹺,她從劉廷尉府中快馬加鞭趕到了東宮,讓朱玉并著東宮侍從,將那青梧殿翻了個底朝天,最后終于在元容的書房里,找到了那本傳家寶。 一并找到的,還有一副掛在書房里的畫像,那是她的畫像,大婚翌日到北宮去入畫時,元容親手畫的畫像。 當時彈幕上的讀者們就在猜測,那畫像到底會被他收到哪里去,沒想到竟真是掛在了他的書房里。 顧休休譴退了侍從后,翻開那本傳家寶,一頁一頁向后翻看,上面沒有文字,只有圖畫。 與上次無意間看到的那般圖畫差不多,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行房姿勢,但這一次,她耐著性子從頭翻到了尾頁。 直到倒數第二頁,顧休休在圖畫里發現了一行小字——萬疆蠱解藥藏于尾頁夾層中,服之過后,每日按照冊中畫式行房,百日過后,可痊愈。 顧休休:“……” 她有些無語,將冊子翻到最后一頁,從夾層里倒出來幾十顆又小又圓的黑色顆粒,小心包在手帕中,置于香囊中,帶著手里的傳家寶,跨上馬背又朝著別苑趕了回去。 難怪一開始虞歌將這本小冊子交給她的時候,就說過,讓她私底下與元容一起研究一下。 原來虞歌一早就知道元容中了萬疆蠱,本是想借著新婚的名義,將解毒的法子給她,但她和元容都以為這是一本黃冊子,沒好意思多看,就收了起來。 顧休休途徑劉府時,又順帶問了一下門外的護衛,得知虞歌還沒有回來后,她一刻不停,策馬狂奔趕回了別苑。 即便她幾乎沒怎么耽擱時間,但趕到別苑時,天色也已經有些黑了。 顧休休下馬時太過急促,穿著褕翟禮服,礙手礙腳,差點沒踩滑了摔下去,被馬鞍撞到了膝蓋,卻不敢耽誤時間,踉踉蹌蹌朝著別苑內跑去。 “長卿——”一邊跑,她還不忘喊著元容的名字。 元容沒回應她,倒是津渡迎了過來:“他不在苑內,方才說想要出去轉轉……” 沒等到他說完,顧休休便打斷了他:“他去了哪里?” “湖……”津渡指著南邊的方向,思忖著:“就是那片湖,叫什么來著……” 又是沒等到他說完,顧休休已是握著手中的小冊子,朝著他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不知為何,想到他今日提到過想要水葬,她便覺得有些慌。 當顧休休靠近那片湖泊,看到夕陽下空蕩蕩的輪椅后,那慌張而無力的感覺,堆積達到了頂峰。 他如今五感皆失,因萬疆蠱的蠶食,已經失去了獨立行走的能力,而她親手為他打造的輪椅就停在那湖泊邊……那元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