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彈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104節
這一路上,元容幾乎都沒怎么進食——他信不過西燕人給他準備的膳食,往日西燕君主就不止一次在他食物里下過藥。 而他身邊一個侍從都沒有帶,雖暗地里有暗衛護在左右,明面上卻沒有人侍候。 西燕國師問起時,他嘴上說著帶著人不方便,其實是因為上次到西燕為質那一年,北魏給他隨行帶去了五十多個仆人伺候,可等他從西燕回去的時候,那些人卻死得一干二凈,只有他獨身一人被送了回去。 西燕君主的占有欲強到變態,對于他身邊出現的任何人,都充滿了嫉妒之心。 有前車之鑒,索性他便也不帶了,總之路上抓緊趕路,六、七天也就能到了。 此時到了自家酒樓里,元容便少了些顧忌,用過晚膳后,又泡在湯池里洗了半個時辰,洗完之后感覺渾身都輕松了些。 他連途奔波,雖沒有像車夫一般在前趕路,卻也是沒怎么闔眼好好睡過。本是一身疲憊,可躺到榻上后,又有些睡不著了。 睜開眼,腦子里想的是顧休休。闔上眼,眼前一片黑暗中又顯出了顧休休的模樣。 元容在榻上輾轉反側,硬生生熬到了半夜三更,卻依舊沒能睡著。 他止不住想,顧休休此刻身在何處,又在做些什么,她會不會因為他的不告而別而憤怒,顧懷瑾有沒有按照約定照顧好她…… 不知翻來覆去多久,許是剛有些困倦之意,房外卻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他倏地坐起身來,隨意披上玄色狐裘,踏著木履走了出去。 待元容推開門后,剛剛好撞上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謝懷安。 謝懷安正在讓人往上搬東西,即便隨從們已是盡可能輕手輕腳,卻還是不免會發出交迭的腳步聲和開門關門的聲響。 他一抬眼,便四目相對,兩雙漆黑的眸在夜里炯炯發亮。 “你怎么在這里?”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話音落下,元容挑起眉來,聽見謝懷安似笑非笑道:“我被皇上指為使臣,前往西燕國都為西燕君主賀千秋節?!?/br> 西燕君主的生辰當日,被稱作千秋節,取千秋萬載,綿綿不絕之意。 謝懷安微微抬起下頜,示意元容看那些隨從們手里搬著的物件:“喏,都是誕辰禮?!?/br> 元容勾唇,輕笑一聲:“從北魏到西燕國都,需要十日左右。孤比你早出發,晝夜不停才用了五日抵達幽州……” 他晝夜兼程,是為了盡早到達西燕國都,與西燕君主做個了斷。他越早到了西燕國都,回北魏的日子便也能越早。 而謝懷安作為北魏使臣,出席西燕,該是慢悠悠在途中顛著,直到臨近西燕君主誕辰前的兩三日,抵達西燕國都便是了。 倘若說他用了五日趕到幽州,那謝懷安比他走得更晚,卻跟他差不多同時到達幽州。 所以,謝懷安這么急著趕路是為了什么? 謝懷安倚在攔腰高的樓梯圍欄上,雙臂環胸,嘴角的笑意戲謔:“不過是因為我謝家富貴,那拉車的馬匹皆是汗血寶馬,可日行千里,比西燕人的馬駒快些有什么不對?” “太子殿下……”他挑了挑眉梢,修長的手指在圍欄上輕輕叩著:“嘖,你不會自戀到……以為我是來追你的吧?” 元容沒說話,視線在謝懷安身上靜靜打量著。謝懷安越是試圖解釋,便越是說明其中有鬼。 以他對皇帝的了解,皇帝根本就不會讓謝懷安到西燕去做什么使臣。 一是因為皇帝不想讓謝懷安跟西燕君主有過多的接觸,謝懷安作為陳郡謝氏的新任家主,一旦與西燕君主勾結上,那絕不利于北魏皇室的發展和穩定。 二是謝懷安乃北魏的太常,掌宗廟禮儀之官,主管祭祀社稷、宗廟、喪葬等,在北魏的地位崇高,沒必要讓謝懷安大材小用,做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兒——什么是使臣?說白了就是跑腿的。 就算皇帝有意讓謝懷安去跑腿,那也要看謝懷安本人愿不愿意才行。倘若不是謝懷安自己要來西燕,便是皇帝也拿謝懷安無可奈何。 所以,謝懷安來西燕的目的是什么? ……勾結西燕君主? 據他所知,先前西燕國師來北魏給太后賀壽,到了洛陽城第一件事,就是去謝家拜訪謝懷安。 謝懷安可是沒有留分毫的余地,直接出言婉拒了西燕國師的示好。 元容正看著謝懷安,樓梯口忽然上來一個手中搬著玉觀音的隨從,那人看到元容后,上樓梯的動作一頓,腳步似是顫了顫,怔愣地站在了原地。 不知停了多久,就連背對著樓梯口沒有回頭的元容,都察覺到了那一道灼熱的目光。 在他回頭之前,謝懷安清了清嗓子,咳了兩聲:“咳!你在墨跡什么呢?大半夜的,還不快點搬!” 話音落下,像是驚醒了站在樓梯上的隨從,以極快的速度埋下頭去,低低應了一聲,邁著大步從元容身邊擦肩而過。 沒走出幾步遠,卻被元容叫?。骸罢咀??!?/br> 他的嗓音不輕不重,聽得謝懷安略有些緊張——作為從小就被當做下一任謝家家主培養的謝懷安,極少有情緒波動的時候,大多數是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讓人猜不到他的心思。 但此刻,謝懷安卻覺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了兩分。 抱著玉觀音的隨從站住了腳,聽見元容淡淡的嗓音:“轉過來?!?/br> 隨從低埋著頭,似乎猶豫了一瞬,而后緩慢地轉過身子來,朝著元容躬了躬身子:“見過太子殿下?!?/br> 隨從的嗓音又低又啞,像極了常年吸食旱煙的煙嗓,聲線偏粗,與削痩的身形成為鮮明的對比,若是不見人只聽聲音,還以為來人是個糙漢子。 “抬起頭來?!?/br> 這言簡意賅又讓人無法拒絕的命令,讓隨從雙肩緊繃起來。 隨從聽話的,緩緩從陰影中抬起頭,抿著唇,露出那張麥色的臉龐,濃眉大眼,說不上清雋,也說不上難看,就是普普通通的長相。 元容挑起眉,朝著隨從招了招手:“過來?!?/br> 聽聞此言,謝懷安終于有些忍不住了:“太子殿下,你大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在這里調戲我的隨從嗎?” “我倒不知道,殿下還有這等嗜好!” 說著,他抬了抬手,似是失去了耐心:“趕緊搬,簡直浪費我睡覺的時間!” 得到了命令的隨從松了口氣,連忙點頭:“是?!倍蟊Ьo了手中的玉觀音,大步朝著前面的客房走去。 謝懷安也跟著隨從離開,臨走之前瞥了一眼元容:“殿下這幾日清瘦了不少,怕不是染上了相思病吧?” 直到謝懷安走遠了,元容卻還在原地站著,遠遠看著方才那隨從離開的方向。 謝懷安打開房門,大步走近客房,在看到那抱著玉觀音的隨從后,忍不住道:“顧休休,你怎么想的?” “你纏著我,求著我,讓我帶你來西燕。如今到了幽州,你卻在他面前失態?若是你被他認了出來,他定是會用盡一切法子,將你從哪里來,扔回哪里去……” 不難聽出,謝懷安的嗓音里有些火氣,略顯口不擇言。 顧休休將玉觀音放在桌子上,往凳子上一坐,撐著下巴道:“你小點聲,別叫人聽見?!?/br> 說罷,她又糾正道:“請你措辭嚴謹一點,我可沒有纏著你,求著你帶我來西燕,是你非要跟著我來西燕?!?/br> 顧休休一早就知道元容要走,便時時刻刻警惕著,那一夜元容說是起夜,其實她知道,他是去了顧懷瑾的房間。 元容大抵沒有想到,顧懷瑾擁有一張堪稱漏斗的嘴。 有什么秘密,若是能在顧懷瑾嘴里待上一天,而不說漏嘴,那絕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元容讓顧懷瑾幫忙照看她,并將自己的計劃告知了顧懷瑾。 或許顧懷瑾打心眼里就不贊同元容這樣的做法,又或許顧懷瑾太了解自己的meimei??傊?,顧休休只在離開永安侯府之前,旁敲側擊詐了一下顧懷瑾,顧懷瑾便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顧休休知道了元容具體的計劃,以及他要離開北魏的時間后,那一顆時時緊繃著的心,反而落定了下來。 趁著元容在東宮做下酒菜的功夫,她支開劉廷尉,向虞歌討教了能讓人喝酒喝不醉的蠱術。 原本顧休休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畢竟她并不清楚苗疆蠱術的種類,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這種蠱術。 但讓人驚喜的是,虞歌平時看著很不靠譜,對于蠱術卻頗有造詣,隨手當著顧休休的面,現場做了一只醉蠱蟲。 虞歌說,讓這醉蠱蟲咬上一口,便是千杯酒也不會醉。 顧休休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結果確實如虞歌所言,她那淺顯的酒量,平日喝上兩杯果酒就要醉了,可她傍晚喝了整整四杯,都沒有一點醉酒的感覺。 只不過喝過酒水后,依舊會上臉,令雙頰泛著不均勻的紅意,仿佛酩酊大醉了似的。 也因此,她輕松地騙過了元容,讓元容以為她喝醉了酒。 待元容將她送到青梧殿后,他前腳一走,顧休休就去了謝府找謝懷安。 她聽說謝家養了幾匹汗血寶馬,那汗血寶馬能日行千里,便想借來一用。 誰料謝懷安聽說她要去西燕后,思忖片刻,當即進了宮,向皇帝請旨作為北魏使臣前往西燕。 因此準確的來說,是謝懷安非要跟著她來西燕,而她原本是想借他的汗血寶馬一用。 后來見他已是請了旨,覺得跟著他來西燕似乎更利于喬裝身份,便與他隨行了。 只是謝懷安磨磨蹭蹭,在北魏時,光是往馬車里裝誕辰禮,就裝了幾個時辰,又因為那些誕辰禮易碎易破,他在半路上走走停停。 若不是拉馬車的是汗血寶馬,西燕使臣又在幽州下榻歇息了一夜,估計等元容到了西燕國都,他們也追不上西燕使臣的馬車。 “好,就算你沒有纏著我,求著我,是我非要跟你來的西燕。若是沒有我請能人異士,幫你易容,又教你口技,你方才不就在他面前露餡了嗎?” 聽見謝懷安有些不忿的嗓音,顧休休點點頭:“謝謝你,往后我們兩清,你欠我的人情已經還我了,我不會再麻煩你了?!?/br> 謝懷安被她輕描淡寫的神態給氣笑了:“顧休休,你這算不算是卸磨殺驢?” 聞言,她側過眸去,緩緩看向他:“謝太常,首先,你不是驢。其次……說真的,你為什么要跟我來西燕?” 顧休休覺得謝懷安現在對她的態度,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 在原著里,她家破人亡后,被四皇子轉手送給了謝懷安,而后就慘死在了謝懷安手里,據彈幕所說連個全尸都沒有。 之前,顧休休與謝懷安見過的幾面里,她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她,他甚至還半是嘲諷,半是警告地跟她說過——人,太聰慧了不好。 可不知從何時起,謝懷安就像是變了個人——似乎是從那日在采葛坊的客室里,知道他被人追殺,看見他渾身血色,一身狼狽地從窗戶底下爬上來開始。 他對她的態度,可謂是一百八十度急轉彎,從不屑一顧到近乎殷勤。若非是知道謝懷安風流成性,顧休休差點要以為他喜歡上她了。 見謝懷安不語,顧休休換了一個問題:“聽說西燕君主是個喜愛俊美郎君的變態,你只比太子殿下遜色分毫,就不怕西燕君主看上你嗎?” 這一次,謝懷安說話了,他三兩步走近了她,不禁有些發怒:“遜色,還分毫?你倒是說說看,我何處遜色太子了?” 顧休休想了想,發現元容比謝懷安強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一時之間似乎有些說不完,便簡單舉了個例子:“聽說你曾攜妓同游,與友人泛舟?!?/br> 元容別說是招妓,從小就對女人避而遠之,潔身自好。哪像是謝懷安,十四五歲開始,身邊就已經有侍寢的妾室了。 謝懷安被哽了一下,卻又辯解道:“你懂什么,我不過逢場作戲?!?/br> 顧休休點點頭:“對對對,你說什么都對。這是我的房間,我要沐浴更衣了,你可以出去了嗎?” “果然是沒心沒肝的女人?!彼土艘宦?,看向她:“這里可是西燕的地界,你自己一個人行嗎?” “這個酒樓……”顧休休挑唇笑了一聲,嗓音輕不可聞:“不是西燕的地界,是我夫君的地盤?!?/br> 謝懷安被她臉上洋溢著的笑容,瘆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很想掐住她的臉頰,將那笑意泯滅掉,可垂在身側的手掌動了動,到底是什么都沒做。 雖然不爽,但她笑起來的時候,總比她在路上繃著臉皮的樣子讓人舒心。 他薄唇翕動:“真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