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彈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89節
皇帝道:“那你說一說,當日到底發生了什么,世子當真強搶婦人,縱馬踏死幼孺嗎?” “微臣坐在馬車中,離得又遠,看不真切。只是聽到外頭喧鬧,便遠遠看了一眼,實在不敢冒昧舉證?!?/br> 話音落下,顧休休瞥了謝懷安一眼。 沒想到謝懷安瞧著放蕩不羈,入仕后倒是個保守派,誰也不得罪,說了就像是沒說一樣,比某寶客服還能打太極。 沒來之前,顧休休一直心神不寧。如今到了元容身邊,總算是安下心來,她悄悄攥住元容的手,許是剛剛捧著暖爐的緣故,并不算太冷。 而她一路縱馬趕來,穿著單薄,暮秋的清晨連空氣中都帶著一股霜氣,早已是手腳冰涼。 元容摸著她毫無溫度的小手,又從劉廷尉手中要回來了暖爐,放在她手中,抬手將身后的狐裘解下,披在了她身上。 骨節修長的手掌在她頸下系著襟帶,動作自然又從容,看的靖親王臉上的肌rou微微抽搐,忍不住喝道:“吾兒慘死詔獄,你卻在此處與婦人纏纏綿綿,你休要欺人太甚!” “靖親王,你又說錯了?!痹菅燮ざ紱]抬一下,仔細整理著她身后的狐裘:“她不是普通的婦人,她是孤的太子妃?!?/br>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卻將靖親王氣得手指直抖。什么普通的婦人,莫不是在含沙射影,暗指靖親王世子當街強搶婦人之事? 靖親王怒極反笑,將手中的罪己書撕扯爛:“不過是一份莫須有的證物,連字跡都沒有半分相像!你休要拿出這樣的東西來糊弄人!” 說是這樣說,可他緊接著就將那撕碎的罪己書塞到了嘴里,兩三下便吞咽了下去。 見狀,元容只是輕笑道:“你手中那份不過是謄抄的副本,劉廷尉手里還有幾十份,靖親王盡管吃個夠?!?/br> 靖親王:“……” “那又如何?!”他沉默了一瞬,將眼睛瞪得老大,咬牙切齒道:“仵作檢驗過吾兒的尸首,其中下身的燒傷比起其他部位燒傷更為嚴重,說明他生前曾遭到過嚴刑逼供,逼供出來的東西又怎么能算數?” “靖親王可是親眼看到了?”一言不發的顧休休,忍不住道:“世子本就是自焚而亡,何處燒得重,何處燒得輕,單憑這個便能判斷出世子生前是否遭過刑罰?” “再者說,入了詔獄的人便不□□份高低貴賤,用刑也不過是審問的其中一環,靖親王何必大驚小怪。都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連天子尚且如此,更何況世子呢?” “難不成,靖親王的意思是,世子比當今天子還要尊貴不成?” 靖親王被她三言兩語懟得一時語塞,那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指在空中的手指不斷顫抖著:“你這個伶牙俐齒的婦人,休要顛倒是非,胡言妄語!” 顧休休被他厲聲呵斥,卻也無動于衷,只是不輕不淡道:“是不是顛倒是非,胡言妄語,靖親王心中自有定數?!?/br> 說罷,她抬眸看向高臺龍椅上的皇帝:“父皇,兒臣以為,只要譴人去靖親王的封地查一查,便知道那封罪己書上所言是非真假?!?/br> “若罪己書上所言不虛,那只能說明世子在詔獄中幡然醒悟,羞愧之下才寫下條條罪狀,甘愿一死贖罪。若罪己書上的罪狀都是構陷,屆時靖親王再來問罪也不遲?!?/br> 那封罪己書上寫下的條條罪狀,雖然顧休休一眼沒看到,但僅憑方才靖親王拿到罪己書后,一邊否定罪己書是偽造,一邊心虛地撕爛罪己書,吞進腹中的行為來看,便能推測出那些罪狀都是真的。 如今靖親王身在洛陽給太后祝壽,若皇帝此時派人快馬加鞭趕去靖親王的封地查探,靖親王便是想要從中阻攔,也是鞭長莫及。 靖親王世子的名聲一向不好,按照罪己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來看,這些年世子做過不少傷天害理之事。 紙終究包不住火。 若是靖親王現在罷了,不再糾纏,此事便到此為止。若他還是不依不饒,無理攪三分,真等到讓人徹查清楚那罪己書上的罪狀,別說是世子該死,就連他這靖親王也要受到牽連。 顧休休絲毫不懼靖親王,言辭條理清晰,態度不卑不亢,就連皇帝都不禁多看了她兩眼,神色中顯露出一絲贊賞之意。 皇帝不是不敢招惹靖親王,只是先前與靖親王聯手之時,曾當著數個心腹大臣的面,口頭允諾過——靖親王與他合手制約北魏家族,而他則不能卸磨殺驢,要在靖親王有生之年,保他榮華富貴,性命無憂。 但這幾年靖親王越發不將他放在眼中了,不然怎會縱容世子在洛陽城中搶占民婦,將其褻玩至死,又縱馬踏死幼孺。 兩人之間是有血緣關系,不過在皇室之中,就連同胞兄弟都會自相殘殺,更何況是靖親王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 他本是覺得,靖親王再如何,也比那些依靠門閥制度,剝削皇族勢力的家族要強。 誰料這幾年北魏家族沒怎么作妖,反倒是靖親王像是拿捏住了他的命脈,有些分不清誰是君,誰是臣了。 特別是這兩年皇帝身體虧損,靖親王更是肆無忌憚。他早就想尋個由頭拿捏靖親王了,苦于先前與靖親王的約定,他不好出爾反爾,過河拆橋,倒叫其他忠心于他的臣子們寒心。 只好隱忍不發,就連靖親王世子鬧出這么大的事情,也只能推脫責任,甩鍋給劉廷尉處理。 如今顧休休三言兩語,便將制裁靖親王的把柄遞送到了他手里,還順帶堵住了靖親王的嘴,令靖親王有苦難言,只能作繭自縛,認下世子是自焚身亡。 “好了,此事便到此為止?!被实垡娋赣H王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綠,手掌拍了拍龍椅,打了圓場:“今日太后誕辰,巳時宮中設宴,還要宴請各國使臣,莫要再爭論些有的沒的?!?/br> 說是這樣說,皇帝自然不會到此為止。 他不過先行安撫下靖親王,待他前腳一走,便立刻會下命讓人前去靖親王的封地,徹查罪己書上的樁樁罪行。 等拿到證據后,靖親王日后定會夾緊了尾巴做人,再不敢如此囂張肆意了。 皇帝像是沒事人一樣走了,只字不提靖親王世子的死,走到元容身邊時,腳步頓了頓,抬眼看向他。 他一句話沒有說,只是抬手在元容的肩上拍了兩下。而后留下一臉錯愕的劉廷尉,以及眸光微滯的元容,徑直朝著殿外走去。 皇帝從元容出生那日起,便從未靠近過他。哪怕是年幼夭折的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皇帝都親手抱過,又或是教過他們識字,又或是教過他們習武。 唯有元容,皇帝從未碰過他一下。 雖然這么多年過去,元容早已經習慣了皇帝對他的冷漠寡淡,也早已經不再期待那虛無縹緲的父子之情。 可當皇帝的手,落在他的肩上時,元容還是感受到了內心生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觸動。 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斂住神色,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過那樣,神態平靜無瀾。 顧休休將元容方才的神色盡收眼底,她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正想說些什么,卻聽到靖親王滿含譏諷的嗓音:“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太子妃,你且等著,你今日呈的口舌之快,都會變作報應,報到顧家身上?!?/br> “望你顧家滿門抄斬的那一日,你還能像今日這般舌燦蓮花?!?/br> 說罷,不等顧休休反應過來,靖親王便甩袖離去。 顧休休蹙起眉來:“長卿,他什么意思?” 元容沉默了片刻,道:“靖親王接手了追查前夜謝瑤和三位臣子慘死之案……” 這案子雖然還沒有尋到證據,但顯然不管是皇帝還是朝中臣子們,都認為此事與顧家脫不了干系。 昨夜洛陽城中的百姓又死了數十人,靖親王本就與永安侯是朝中夙敵,如今顧休休又為了他得罪了靖親王,不論此事是否與顧家有關系,靖親王必定會尋到由頭,將此事賴在顧家頭上。 劉廷尉怕顧休休因此怪罪元容,正想開口轉圜一下,卻聽見顧休休舒了口氣,道:“原來是這件事,我還以為是什么?!?/br> 元容低聲道:“豆兒,你不該來這里?!?/br> 顧休休往他身前靠了靠,墊著腳,微微歪著頭,看著他垂下的眸:“你怪我多嘴了?” “不是……”沒等到他解釋,顧休休便將手爐扔給了劉廷尉,伸手摟住了他的頸:“元容,我說過會保護你?!?/br> 第66章 六十六條彈幕 哪怕是知道自己擅闖乾明門, 可能會惹怒皇帝或靖親王??深櫺菪輩s依舊無法置身事外,在東宮里坐以待斃,等著元容的消息傳回來。 她也清楚, 元容既然敢逼著靖親王世子寫下罪己書,又將世子殺了了事,大抵是想好了應對之法。 但清楚是一回事,在聽到朱玉說元容被皇帝召走后, 在她知道靖親王世子的死跟他有關系的那一瞬間,顧休休根本無法保持冷靜。 這一路上,從東宮到北宮,又從北宮到乾明門,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似乎宕機了,無法思考, 手腳發涼。 直到乾明殿看到元容的那一刻,她錯亂的心跳才逐漸恢復了正常, 冰冷的手腳才慢慢有了溫度。 原本顧休休最在意規矩了,元容在宮中抱她回永樂殿, 她第一反應是被人看見了, 旁人會怎樣嚼舌根子。 大婚前一日, 顧懷瑾醉酒在東宮‘撒野’,要與元容比試, 她出門到東宮,也要顧忌著身份,生怕大婚前見面,會落人口實。 大婚當夜,皇后派來東宮的兩個宮婢, 枉顧規矩,擅闖青梧殿。她顧及著皇后的面子,又覺得自己剛剛嫁入東宮,怕傳出去了不好聽,明明心中不快,卻也沒有如何處置那兩個宮婢。 她似乎永遠都要先將規矩和聲譽放在第一位。因為她知道她的父母兄姐乃至二叔父,大哥,老夫人,他們都為顧家付出了良多。 而她沒有什么能為顧家做的,不必被迫入宮為妃,不必上戰殺敵,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讓自己落人把柄,將顧家置于風口浪尖。 可顧休休今日,卻忘記了一直施壓給自己的禮法規矩,破天荒的任性了一次——她只想見到元容,站在他身旁,哪怕是被皇帝降罪,她也要跟他一起面對。 就像她昨晚說的那樣。 以后,她會保護好他。 元容垂眸看著她,她歪著腦袋,明澈的眸微微彎起,笑得粲然,仿佛是蒼穹之上的盛陽,足以融化一切冰霜。 無需言語,只單單是一個對視,他便懂了她未能說出口的心意。 他伸手叩在了她的后頸上,另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掌則覆在她的腰后,輕輕向前一攬,她便撞進了他的懷里。 沒等到他下一步動作,站在一旁的謝懷安,便清了清嗓子,咳了兩下:“太子殿下,這里是乾明殿?!?/br> 言外之意,在這里卿卿我我不太好吧? 元容抬眸,乜了謝懷安一眼,語氣淡淡:“嗯?!?/br> 謝懷安:“……??”就嗯?就這? “豆兒,你身子不適,先到母后的永安殿休息。等到宴會開始,再去保和殿赴宴不遲?!?/br> 元容似是將謝懷安徹底忽視了,連帶著劉廷尉都成了一件擺設,抱了顧休休片刻,便牽著她往外走去。 謝懷安在北魏名氣極大,除卻名士這個身份之外,他身為陳郡謝氏的嫡長子,向來都是旁人討好他。 可元容這個未來的天子,非但不準備與他處好關系,還將他當做空氣一般直接忽略,簡直是不知所謂。 謝懷安站在原地,思忖著,很快便豁然開朗。 哪怕是皇帝都要拉攏他,但元容不一樣,元容身體孱弱,聽說大婚當日還咳了血。大抵元容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等不到登基繼位那日就要病死,便也破罐子破摔,不拿他當一回事了。 更何況,元容應該感覺得出來,他對顧休休虎視眈眈。怕不是見他們兩人一起進乾明殿,心里有些慌了,這才故意在他面前纏纏綿綿的恩愛,想宣誓主權,讓他死心。 真是可笑。 就算顧休休嫁了人又如何,以元容枯朽的身體,根本做不到與她白首偕老。 謝懷安正失神,殿外疾步走來一個太監,附耳輕聲道:“太常大人,貞貴妃請您入宮?!?/br> 他回過神來,修長的手指擺弄著衣袂,低著眸,似是漫不經心道:“到了赴宴的時辰,我自然會進宮去,貞貴妃何必多此一舉?” 太監神色為難,沒想到謝懷安會這樣說。貞貴妃分明是想要請謝懷安到永賢殿單獨會面,而非是在誕辰宴上見面,謝懷安怎么聽不懂呢? 太監正思量著要不要點透其中的意思,謝懷安已是邁步朝著劉廷尉走去,根本不給太監再開口的機會:“廷尉大人怎么來的,我見乾明門外沒有馬車,我們兩家離得不遠,不如我將大人捎回劉府?” 劉廷尉嘴角抬了抬:“多謝太常大人的好意,不必勞煩大人,我暫且不回劉府?!?/br> 說罷,他正要離開,又倏忽頓住腳步:“謝大人一出仕,便位列九卿之首,不愧是太尉的嫡孫,中州刺史的嫡子?!?/br> “劉廷尉過譽了?!?/br> “不知謝大人可聽過古人一句話?”沒等謝懷安說話,劉廷尉便笑著道:“居其位,安其職,盡其誠而不逾其度。*” 他看了一眼謝懷安:“君臣有別,僭越身份的事情,卻是萬萬做不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