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彈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74節
如今聽她用軟糯輕柔的嗓音喚上一聲哥哥,他便雜念叢生,控制不住想要將她壓倒在榻,狠狠索取。 這是超脫他認知之外的情緒,與方才那種失控感與情難自抑之感相仿,于他而言很是陌生。 顧休休不知道元容為何突然又要她改口,但他既然這樣說了,她便也乖順道:“長卿,要不要就寢?” 元容喉頭一梗,發現她不論如何喚他,他皆是心神不定,方寸大亂。 他垂首,低聲應道:“好?!?/br> 元容走過去,顧休休才注意到,他披散在身后的鴉發仍是半濕著,若是這樣就寢,睡上一夜,怕是要著涼染寒。 顧休休小聲道:“你坐著,我給你擦擦頭發吧?” 元容還未反應過來,已是被她按在了榻邊。她拿起綿軟的絹帛,跪坐在他身后,用絹帛一寸寸擦拭著他隨意披散著的長發。 他的頭發又黑又亮,在燭光泛著淡淡的光澤,發質柔軟,仿佛絲綢錦緞一般滑順。 她取了一小縷放在手心,感受到一絲涼意,小心翼翼地裹在絹帛中,輕輕握在掌心里,向下擦拭。 顧休休的動作很輕柔,甚至讓元容生出幾分錯覺來,恍若回到了少年時。 那時候,他也曾如此為她擦過濕發。一晃十幾載過去,她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女郎,而他也過了弱冠之年,不再年少。 顧休休便一直重復這樣的動作,直至將他濕漉漉半干的發尾捻干水分,鬢發間摸起來不再潮濕,這才罷了。 她放下手中的絹帛,舒了口氣:“好了,可以睡了?!?/br> 說罷,顧休休便率先脫了鞋襪,并著朱色鳳裙,只留下一身單薄的里衣,掀開喜被,自覺地躺進了床榻里頭。 她的動作看起來行云流水,沒有一絲卡頓,倒叫元容怔了怔,望著往日那張寬大而空曠的沉香木闊榻。 如今被顧休休占去了半邊,闊榻便看起來沒有那樣空蕩了,反而有一種難言的充實感,填滿了他的心口。 這向來冷寂的青梧殿,仿佛也有了一絲家的模樣,平淡溫馨。 元容也脫下了四爪蟒袍,并排躺在了她的身側,還未剛一躺下,顧休休就彈跳了起來,驚得他神色微怔:“……怎么了?” 她撐起半個身子,將方才女官們灑在身下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干果,用手掬了起來,微窘道:“硌腰了……” 元容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子底下也有散碎的干果。 兩人起身,忙活著將散落一床的干果拾起,尋著尋著,掀開喜被后,顧休休倏忽看見了那大紅色的床單上,鋪著的一塊白色長帕,于榻上十分顯眼。 她前世雖然忙于學業,但閑暇之時,偶爾也會看一看連續劇放松心情。她曾在古裝劇上看到過這東西,好像是新婚之夜,用來檢測新娘子貞潔的白布。 這應該是女官提前鋪好的,顧休休抿了抿唇,想起永安侯夫人給她的小冊子,又想起顧月叮囑朱玉講給她聽的勸慰——今夜是洞房花燭夜,殿下要與娘娘圓房再正常不過了。 她勉強壓下羞恥心,緩緩向元容伸出了小手,兩指捻住他的衣袖,嗓音幾乎低不可聞:“長卿,我們……圓房嗎?” 第56章 五十六條彈幕 顧休休說話時, 垂著首,絲絲縷縷烏發墜在雪白的頸前,迎著那左右搖曳的燭火, 將忽明忽暗的柔光投映在她面上。 元容見過她很多面, 溫柔的一面,堅強的一面, 羞澀的一面,膽怯的一面……可即便見過那么多不同的她, 他似乎還是不夠了解她的內心。 就比如此刻, 她明明先前還尋了借口, 讓侍從進殿傳膳, 那便足矣證明她還沒有準備好圓房,然而此刻她卻又主動求歡。 這樣矛盾的顧休休, 讓元容也有些看不懂了。 他思忖著,順著她方才的視線,看向那塊象征了女子貞潔的白帕子——她似乎便是看到了這塊帕子, 才改變了心意。 難道顧休休是擔心明日女官來收這塊帕子時, 帕子上若沒有沾血,會叫人誤會她嗎? 元容垂著睫,看了一會兒那潔白的帕子, 沉默著, 伸手拾起帕子,坐直了身子。 他抬起另一只手,稍稍用了些內力,竟是以指為刃,在掌心上劃開一道細長的血口子,微微攏住手掌, 將鮮血滴在了帕子上。 顧休休被他的cao作看傻了眼,她怔了怔,直到他將染血的帕子安置在了床頭一側,她才慢了半拍反應過來,慌張地握住他的手:“長卿,你這是……?” “豆兒,孤這些年不是在西燕為質,便是遠在塞外邊戎,前幾年回到洛陽城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元容抬手輕輕落在她的頭頂,掌心下的青絲柔軟還帶著溫度,他的嗓音很低,卻又剛好能讓她聽清楚:“似乎小時候,你還是無憂無慮的性子,從未瞻前顧后,滿心思慮過?!?/br> “孤不知這些沒有在你身邊,看著你長大的日子里,你到底受了怎樣的委屈。但從今往后,孤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沒人可以欺你,辱你,你可以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盡情做你自己?!?/br> 顧休休喉頭一酸,也不知怎么,眼眶便濕潤了起來。 這些年元容不在的日子里,沒有人欺她,辱她。只是自從顧月不得不入宮為妃開始,她就隱約明白了自己永安侯嫡女的身份,并不單單代表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還有她作為士族女郎背后,要為家族擔負起的責任。 即便那份責任已是被顧月承擔去了大半,而永安侯夫婦將對于顧月的愧疚都彌補在了她的身上,從未強求過她的姻緣,更沒有想過利用她為家族牟利。 有顧月在北宮為妃,有顧懷瑾遠赴平城與胡人死戰,她便仍可以任性的,自私的,為自己而活。 后來,顧家二房父子在平城戰死,本就待她嚴厲的老夫人,更是苛責肅立,她動輒做錯了什么,便要牽連的永安侯夫人一起挨訓,道她母親沒有管教好她。 為了不叫老夫人遷怒她母親,她便也漸漸學乖了,凡事都要先考慮家族榮殊,思慮自己的所作所為,會不會給顧家帶來麻煩,給父母兄姐添亂。 再之后,便是顧休休在中秋夜宴上,突然發現自己能看到彈幕。她從彈幕上看到了她原本的命運——為愛失智,不惜自毀名聲,不顧家人反對嫁給四皇子,最后兄長慘死敵軍之手,而她族人擔上通敵叛國謀逆之命滿門盡滅,她自己也被四皇子當做玩物轉送給謝懷安,結局凄慘。 這似乎讓顧休休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亂世中生存,一步錯步步錯,若是不小心謹慎,一人便足以傾覆整個家族。 自那以后,她一言一行都要思而后行,像是攀附在險山峻嶺,峭壁懸崖上的人,沒有后路,唯有竭盡全力,改變命運。 如今顧休休改變了命運,也正如元容所言,變得瞻前顧后,畏首畏尾,再沒有了原本的隨心所欲。 元容掌心輕輕拂過她柔軟的發,繞到她鬢間,將那額前飛揚的碎發,別在了她的耳后:“豆兒,你還沒有準備好……睡罷?!?/br> 顧休休回過神來,抬起頭看著他,低聲道:“可是你的手……” “無妨?!?/br> 說罷,元容隨手將榻上的干果掬在一起,也一并放在了沉香木闊榻前的柜子上,掀起喜被,示意她進去躺好。 顧休休抿了抿唇,側過身去,躺進了床榻里側。他抬手扯了扯大紅色的喜被,蓋在她身上,也一并躺了下去。 闊榻很寬,約有兩米多長,兩人躺好后,中間仍空著不少間隙,就算再躺一個人也夠了。 這床榻上的被褥都是新換的,絲綢質地,柔軟又舒適,顧休休端著姿態端了一整日,說是不累,卻也早已是疲憊不堪了。 雖然東宮是陌生的環境,一時間有些不適應,但身側躺著元容,那淡淡的中草藥味縈繞在周身,她嗅著那熟悉而安心的氣息,竟是很快就睡著了。 待青梧殿內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元容揮手將那滿殿的龍鳳喜燭熄滅,只留在一對喜燭在漆黑的寢殿中,映著淡淡的光亮。 她向來怕黑,即便是夜里,也要點燃一盞燈火——這一點,在大婚之前,顧月便特意交代了他,顧懷瑾也反復提醒過他幾次。 只是他們卻不知,元容一早就知道了此事。 顧休休睡得沉穩,似是毫不防備,聽著她平緩而輕的呼吸聲,他卻沒有了困意。 元容也側過身去,只是不同于她將整個后背留給他,他是翻身面向她,微不可見地朝著她的方向,挪動了一兩寸。 即便是挪動之后,兩人之間仍是有些距離,可元容卻心滿意足了。他看著她散落在枕上的青絲,似瀑一般流瀉,隨手勾起一縷烏發來,纏繞在指尖,放在鼻息之間輕嗅著。 她喜歡茉莉花的清香,氣味很淡,不那么馥郁,也沒有月季牡丹的香味濃烈,便像是溪澗醴泉,清冽柔和。 就在他失神的那一瞬,熟睡的顧休休倏忽翻了個身子,將背對著他的身體翻轉了過來。烏云托月般的青絲堆在枕上,半邊側顏掩在發絲中,只漏出瑩白暖玉似的臉頰,透著淡淡的粉色。 元容伸出手去,指尖落在她的眉眼之間,撫過她絨細的黛眉,劃過她纖密的睫羽,而后用明晰修長的食指,勾起她滑落墜在頰邊的青絲,別在耳后,輕輕摩挲而過。 這是他從不敢奢想的一幕。 當年去了西燕為質,那整整年里,他受盡屈辱折磨,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處,可到底還是硬生生熬了過來。 后來回了北魏,他便一刻不停奔赴了邊戎塞外,只時而回洛陽城中探望她。 待顧休休及笄那一年后,上門求娶的簪纓世貴便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而顧懷瑾多次打趣他,又曾試探著問過他,是不是也如同那些郎君一般,對顧休休心有所屬,牽腸掛肚。 事實上,元容一直將顧休休當做meimei——顧休休纏上他的那一年才將將五歲,他離開北魏前往西燕的那一年,她也不過七歲而已。 他比她年長七歲,猶如父兄一般,只想護她周全,佑她此生平安康健,又怎會對她生出男女之情。 元容以為自己從始至終都是這樣想的,直到她在中秋夜宴上,向皇帝說道——小女想嫁給四皇子的哥哥,太子殿下。 他的心似乎亂一下,又很快恢復了平靜??傊松粫儆⑴匀?,若她愿意嫁入東宮,他便也能將她放在身邊護佑,免得四皇子那般的蛇蟲鼠蟻,對她動些不該有的歪心思。 可元容卻是給忘了,顧家老夫人一直因為驃騎將軍父子的死,對他頗有偏見,顧休休參加完夜宴的第二日,便被老夫人叫去當眾斥責。 他以為她會因此而退縮,卻不想,她面對老夫人的責難絲毫不懼,甚至不惜頂撞老夫人,只為替他辯駁。 而后便是那日在采葛坊了,他看到她跌跌撞撞向他跑來時,她情難自抑主動向他索吻求歡時,雖然明知道她是中了春合散,他的心情卻還是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經歷過永寧寺那幾日,她被山匪劫持仍可以臨危不懼,她被貞貴妃設計陷害仍可以冷靜反擊,他終于意識到,她不再是多年前那個天真稚嫩的女娃娃了。 顧休休長大了,而元容看她的眼神也不再清白。 那日在永樂殿中,她為遮掩津渡與顧月的私情,主動獻吻,他明知道她對他并無情意,也明知道她是為了顧月才如此,卻還是淪陷其中,情難自拔。 她的容顏不斷浮現在自己眼前,而那親吻的一幕也如影隨形,哪怕是在夢中,令他魂牽夢繞的依舊是她。 元容感覺自己好像中了毒。 看到她就會覺得歡喜,靠近她就難免心跳加速,想要親她,想要抱她,明明往日也會待她親近,可如今這親近似乎過了頭,令他方寸大亂,再難自控。 卻又始終想不明白,這些陌生的反應都是從何而來。 或許,他應該再去向劉廷尉討教一番。 - 這一夜漫漫而長,有人酣睡夢鄉,有人徹夜難眠,輾轉反側。而遠在南巷的四皇子府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本該在北宮中被禁足的貞貴妃,在半夜更出現在了四皇子府內,身戴披風,頭頂帷帽,姿態雍容,不緊不慢坐在院中品茶。 而本該在永安侯府中熟睡的顧佳茴,挺直了腰板,跪在四皇子身旁,像極了一對被父母迫害的苦命鴛鴦。 “佳茴,本宮在永寧寺見過你?!必戀F妃喊得親昵,掌心托著精致小巧的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水:“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只是受你族姐所累,毀了聲譽,不得不委身做妾?!?/br> 貞貴妃所言,完全是顛倒是非——那日采葛坊中分明就是她讓人下了藥,卻將責任都推到了顧休休身上,只道是顧佳茴被顧休休所連累,才讓事情變成今日這般模樣。 更何況,就算顧佳茴沒有經歷那一遭事,以她的身份,進了四皇子府中,便也只能為妾,又如何有‘不得不委身做妾’這么一說。 但顧佳茴不明真相,她聽著貞貴妃這樣說,更是加深了她對顧休休的恨意。 就算她從始至終都只能做妾,可那本質上也有不同,她本來能以清清白白之身,光明正大的入府為妾。 可現在的她早已被毀了聲譽,又聽信了甜言蜜語,跟四皇子生米煮成了熟飯,如今身處被動,進府為妾之事也被耽擱下來,一直沒個動靜。 就算退一萬步講,事后顧休休有幫她挽回聲譽,但對于顧佳茴而言,那也是顧休休虧欠她的——要不是顧休休帶她去采葛坊,又將她丟棄在屋子里,獨自一人逃跑,她怎么會失了清白名譽。 貞貴妃似乎是觀察到了顧佳茴的表情變化,她勾唇笑了笑,嗓音溫柔:“說起來,本宮與你母親還是舊相識?!?/br> 顧佳茴聽聞此言,倏忽抬起頭來,眸中顯露出一絲驚詫:“貴妃娘娘您是金枝玉葉,自小在洛陽城中長大,而我娘在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