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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秦箬也是真累了:曹工頭,你也知道我的情況,半個月后我一次性湊五萬給你,我這還有住客在,今天能不能讓兄弟就先撤了? 這話只差把曹志勇撕成兩瓣。 秦校長!您跟我可以這么討價還價,可您看看我身后,我一張口,跟后邊十張口怎么說?您也別為難我了,我只打您這的魚,買家我都聯系好了,不論什么魚統統按10元一斤收,我不賺您差價,錢也全歸我這幫兄弟,再別說二話了好不好? 秦箬摟著胳膊,走向水面看看那道蠢蠢欲動的情況,又走回曹志勇面前,極力鎮定。 這樣行不行,后邊那片茶園,連苗子帶地應該能折個小五萬,我直接抵給您。 不是,秦校長您還沒聽懂呢,我們就是一群揀工做的,誰能去伺候那種園子行了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費口舌,水產商那邊定金我都收了,多少讓我打個幾百斤去交差,哪怕全是清道夫我也認。 秦箬攔著他下水的去路,幾乎撂白:實不相瞞曹工頭,我這塘里只有一種魚,不值錢,都是我養的寵物,你今天要么回去,要么先把我丟到河里喂了,再琢磨怎么對它們動手。 曹志被她纏得不耐煩:姓秦的!我真是搞不懂,明知道現在會是這種局面,你當初趟這趟渾水干什么!還包工程知道嗎,這完全是你自找的!就得受著! 朱淼曾是白龍潭的學生,現在也是白龍潭義工,本來這事他不該出頭,但這些年,他到處打工掙來的錢,沒少補貼給學校。 這是他們勒緊褲腰帶拉扯出來的大家庭,不當家不知財米油鹽,前頭那么多孩子是擺設嗎,有多少是走投無路,有多少又是揣著一線希望才來這兒,這么冷嘲熱諷,簡直他媽的沒人性! 說什么呢你,你帶人過來通知村委了嗎,知不知道你們不請自來,法律上屬于私闖民宅! 曹志勇越懟越上頭:我呸,到現在還拿陳毅那檔子事道德綁架呢,私闖民宅?來來來,讓哥告訴你什么叫道德,欠債還錢是天道,死皮賴臉最無德! 一來二去,雙方都有些激動了。 而蕭送寒這一行,秦箬昨晚就對他們下了逐客令,所以見勢頭不對,程飛和天艾很早就打好了包,摸到樓下,等蕭送寒是去是留的一聲令。 程飛這人膽小也自覺,刀光血影的,生怕卷進這些人的江湖恩怨里,所以人來他就退,人涌他就躲。 一直退到樓邊墻角,再提醒一下對線的何大何二兩人別擠著他:哎小心小心。 看熱鬧的心情每每就是這么矛盾,在驚險刺激和意猶未盡之間糾結徘徊。 兩撥人言語不讓,直到朱淼口干舌燥擼起袖子揚了揚膀子,這讓曹志勇拿不定,心想這家伙是不是有先下手為強的打算,二話不說就先擋住了臉,巧合的是,這動作也叫朱淼視認為曹某人暴走的導火索,嚇得聳了那么一小步。 何大何二接不住他這噸位,下意識地同往后縮,這么連二帶三的累積成陡然半步。 程飛站在邊上吃不住了,只能跟著踉蹌往后栽。 昨晚秦箬還提醒過他,棧道上有部分防腐木年久失修,留心腳下,當心落水。 他不覺一提的話還熱乎著,今天轉眼就被后腳跟打了臉是,這一腳窟窿捅得挺深,防腐木脆化的地方腳感就跟泡沫似的,沒有形成任何阻力,就讓程飛這一腳一捅到了底。 碗口大的洞窟,下邊幸好有鐵絲網兜著一線之力。 但是腳踝好像被擦傷了。 隔著兩個人,朱淼還以為后邊發生了推搪踩踏,曹志勇更是不信自己隔山打牛,什么都沒做,就能把人整落水。 當下便有些氣急:干什么干什么,碰瓷啊你們! 說什么呢你,讓你往前了嗎,掉下去了你負責嗎! 如果是發生口角的雙方掛彩,來龍去脈尚且說得通,但殃及旁觀的毫不知情的住客,這事可就越扯越成一鍋粥了。 遠處站崗的幾個討債工人也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只見很多人圍在一個地方,聽里頭朱淼大呼小叫的,說有人落水,罵他們人多勢眾。 幾人交頭接耳:是不是有人下水了? 旁邊左右的回:是吧,好像是下了好幾個。 不是說要保證氣勢嗎,那咱們是不是要跟上? 應該是吧,走走走,下。 曹志勇朱淼這邊吵得不可開交,震得程飛耳朵都聾了,想從鐵絲網里拔出腳,結果長年累月水蝕風侵,便是鋼鐵洪流也放棄了它最后的防守。 手忙腳亂之下,鐵絲網被重力戳破,一口咬住程飛從腳踝到大腿根,使得幾乎半條腿都鑲在了棧道水面。 這是多年以來,第一次有活物接觸白龍潭這一塘水。 秦箬冷冷地在一旁點起了煙,看著失控的局面,一股煩意涌上心頭。 對著人群忽然大吼:都給我閉嘴! 兩撥人腦瓜子直嗡嗡,吵來吵去人人面紅耳赤,人人都下不來臺,如果還想把架拉回正軌,把事情辦妥,那么秦箬的話就是最好的休戰符,所以一大群老爺們真就在她氣勢洶洶之下,一個個縫上了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