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他玩 第60節
白寧曉和陳巡的臉色立馬不對了,警察連忙安撫他們:“別慌,你們兒子見義勇為,我們是來給他送表揚信和禮品的,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們之后也會在公開宣傳這件事?!?/br> “見義勇為?他人呢?”白寧曉臉色發白,不知所措地問警察。 警察也愣了下:“沒回來?昨天錄完口供就走了啊?!?/br> 這天下午一點,白寧曉終于在醫院里見到了陳垠。 陳垠坐在盛長流的icu門口,臉色慘白、整個人像是經歷了一場浩劫般憔悴狼狽。 白寧曉眼淚立馬下來了。 “垠垠,跟mama回去,是不是沒好好睡覺???”白寧曉說著蹲在了陳垠面前,陳垠聲音干啞地喊了聲:“媽?!?/br> 白寧曉點頭:“mama問過醫生,盛長流沒事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吃飯了嗎?” 陳垠搖頭:“我吃過了?!?/br> 從昨天到現在,陳垠只喝了一杯涼水,那還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太困找了個紙杯去洗手間接的。 白寧曉眼中酸楚:“一定要在這里等他?” 陳垠點頭:“嗯,我想等他醒?!?/br> “好,那mama回家去給你拿吃的,我現在讓爸爸做?!卑讓帟阅托牡?。 “他們這里有吃的?!标愛蟪銎娴乩潇o鎮定:“媽你回去吧,醫生說盛長流快醒了,我想等他醒了走,我真的沒事?!?/br> 白寧曉在警察和醫生那里打聽到陳垠做了什么時候心疼得幾乎快昏過去,而在見到陳垠后那股心疼里又添一層后悔,她再也舍不得兇陳垠了,這天白寧曉陪陳垠在icu外坐到了傍晚,好說歹說讓他吃下去一顆雞蛋、一塊面包和一個蘋果。 “mama明天再來,你要睡覺啊?!彪x開的時候白寧曉的情緒已經平復了,她像往常那樣叮囑陳垠,陳垠朝白寧曉點頭:“媽你回去注意安全?!?/br> 白寧曉摸了摸陳垠的頭后背上包離開,經歷了這一次,她忽然發現自己想要的只是陳垠平安健康而已。 而現在陳垠安全地坐在那里她就已經心滿意足,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擔心或插手別的事了。 盛長流是在大年初三醒來的,那是他躺在icu里的第七天,他感覺自己動彈不得、耳邊滴聲不斷、零星的,還有人輕聲走路的聲音。 “醒了?!迸o士興奮地看向醫生。 醫生點頭,立刻看向微微睜開雙眼的盛長流。 “盛長流,聽得懂我在叫你就眨兩下眼?!贬t生道。 盛長流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 “好,你受了很重的傷,現在我要給你做一個檢查,知道我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嗎?知道的話再眨兩下眼?!贬t生繼續道。 盛長流又眨了兩下眼睛。他好像、活下來了。 盛長流平靜地接受著醫生和護士對自己進行的各項檢查,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護士走到他眼前:“我現在要給你摘呼吸機了?!?/br> 盛長流盯著護士,感覺到臉頰上那充盈著氧氣的儀器被緩緩移走。 依舊可以平穩地呼吸。不像世界末日般的那天,像是有什么東西流進氣管和鼻腔,讓自己有窒息滅頂的感覺。 “好了,喝點水?!弊o士拿了一根管子塞到盛長流唇間,有溫水緩慢地流進盛長流的口腔,他順著水流的速度遲緩地吞咽著,沒有哪里疼,似乎只有一些躺了太久后軀體的麻木。 盛長流被轉進了普通病房,很快盛池和莊斌就到了醫院,盛長流此時已經可以進行正常的交流,只是有些皮外傷和骨傷還不太能動。 盛長流聽他們說了盛鴻武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盛鴻文的死是他一手策劃的,盛池滿眼含淚地坐在盛長流床前:“我是真的沒想到,他為了盛洲,真敢殺人??!” 盛長流之前做了一些簡單的調查,只查到盛鴻武和盛鴻文司機的關系不錯,雖然不能說明什么,但盛長流大約也能猜到了。所以在那群人找到自己時,盛長流計算了一下現在集團內斗的地步,大約便估出這群人是盛鴻武派來的。 但他以為盛鴻武只是來警告自己,卻沒想到他的目的是致自己于死地。 盛長流淡淡地望著一夜間老了不少的爺爺,沒開口。 “他已經被帶去調查了,應該很快能出結果。找你的那群人里,有一幫確實是你mama的債主,但那些債主說是盛鴻武的人找到他們的,盛鴻武的人想借那些債主的手解決你,這樣他們就撇得干干凈凈?!鼻f斌道。 盛長流眨了下眼,輕輕“嗯”了一聲,而后遲疑了兩秒才開口:“其他人呢?” “都抓起來了,長流你放心,該懲罰的爺爺一個都不會手軟?!笔⒊氐?。 盛長流點頭,他眸中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開口。 盛池一行人走后盛長流的看護和護士進來做事,盛長流看向那正給他配藥的護士,終于問出口:“外面有人在等我嗎?” 護士將藥配好,交給盛長流的看護后特別平常地點頭:“有啊,小陳,你好朋友吧?守了你很多天了?!?/br> “讓他進來?!笔㈤L流目光發緊,情緒忽然激動起來。 他記得的,他記得那天隱約聽到了陳垠的聲音,那一定不是幻覺。 護士歪了歪頭:“不過我們剛剛進來的時候沒看到他誒,可能輪班去睡覺了,是吧羅姐?” 盛長流的看護點頭:“你醒之前一兩個小時小陳去睡覺的,要不我去叫他?” 盛長流抬起手想擺,一時牽動到指間的傷口,他擰了下眉:“不用,讓他睡?!?/br> 盛長流從醒來起那股惴惴不安終于平復,他松了口氣,配合著護士吃完了藥、繼續掛水。 但給他換完吊瓶的護士剛走兩分鐘就去而復返,她進來后關上門,面色有些糾結:“盛長流,小陳在走廊上了?!?/br> 盛長流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但現在還是別叫他了吧,不太好?!弊o士嘴角抿了抿,和不解的盛長流對視。 片刻后她嘆了口氣:“不知道是誰告訴他你醒了的,他現在坐在那里,哭得特別慘?!?/br> 第71章 不要了 盛長流神情滯住,病房內在這一刻靜極了,不知是恍惚還是真的,盛長流覺得自己聽到了陳垠撕心裂肺的哭聲。 “陳垠在醫院走廊里哭得很慘”這件事,比起自己差點被殺還要讓盛長流震動。 接近死亡的那瞬間,盛長流特別想見陳垠。 可等到與死亡擦肩而過,他活下來的這一刻,盛長流忽然意識到,陳垠原本該是個多么快樂的人。 盛長流曾經覺得陳垠的笑容刺眼、覺得陳垠的快樂傻逼透了、覺得陳垠不記仇轉頭就忘的習慣會害死他自己。 于是在陳垠與他親密起來的那些日子里,陳垠的快樂成倍減少。 盛長流覺得那似乎沒什么。 直到這一刻,盛長流重新活了一次之后,他的自私、黑暗、丑陋仿佛在短時間內被抽出靈魂,他知道那些陰暗面還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自己依然會想拉著陳垠一同沉淪,逼著他痛苦、迫使他屈服。 陳垠不該承受的,他本應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靈魂干凈的這一秒,盛長流想。 護士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那么高的大男孩嚎啕大哭的,主要是這小陳過去一個星期都冷靜得要命,只在外面等著盛長流醒,一點多余的表情和情緒都沒有,大家都覺得他不僅有情有義、還很堅強。 但誰也沒想到,他會在得知盛長流醒來的消息后哭成這樣。 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都被他嚇到,他沒有收斂自己的哭聲,上氣不接下氣地抽噎著,他哭得幾乎喘不過來氣,整個人縮在醫院走廊的塑料椅子上捂著臉,指縫間淚水橫流。 病房里的盛長流閉上眼,護士依然猶豫地看著他:“現在別叫他了吧?” “嗯?!笔㈤L流喉結滾動兩下,嘴唇灰白地看向護工:“羅阿姨,我睡了,待會兒...不要讓別人進來?!?/br> 護工先答了句“好的”,又追問了一句:“小陳來的話,也不讓他進來?” 盛長流撇開目光,點了點頭。 陳垠的痛哭是不受控制的,他這些天里的恐懼、焦慮、和越來越緊繃的神經在得知盛長流醒來后瞬間從身體里被抽走,整個人像是忽然間沒了支撐,一股劫后余生的慟然催生著他幾近崩潰。 哭完之后陳垠渾身上下都沒了力氣,他仰著頭靠在椅子上,遲來的喜悅終于緩緩彌漫進他的意識中。 陳垠側過頭看向盛長流病房的方向,嘴角不自覺勾起,他甚至沒了要立刻見到盛長流的沖動,當下的快樂已經讓他很滿足了。 大概五分鐘之后,陳垠終于起身朝盛長流的病房走,他仿佛踩在了棉花糖之上,每一步都很輕松,此時盛長流的房門忽然開了,他的護工走出來,看到陳垠后叫住他:“小陳?!?/br> “羅阿姨?!标愛蠖Y貌道。 “盛長流在睡覺,現在不方便進去?!笨醋o道。 陳垠小小意外了下,但并沒有多想,病人本來就虛弱,覺多也是正常的,陳垠點點頭,沒再朝病房走。 陳垠準備先回趟家好好洗個澡,這些天他一直住在醫院里,洗澡就是過過水,衣服也就兩三套來回換,等整個人回過神來,終于發覺自己這些天也太邋遢了。 陳垠回家的時候白寧曉和陳巡出去走親戚了,他在浴室里洗了快一個小時才出來,然后發現頭發已經有些長了,陳垠溜去爸媽的臥室,找了個白寧曉的黑色小皮筋,將頭發扎了個小揪。 頭發扎好后陳垠對鏡欣賞了半天才下去去廚房找吃的,陳家小院冰箱里常年有陳巡做好的成品,一般這些都是陳巡的試菜、或者是需要冷凍冷藏才能繼續研發制作的菜品,但最不濟也是個半成品。 陳垠將那些菜都加了熱,一道一道擺在和桌子沒區別的長條冷柜上,然后自己端了個塑料椅子坐下,盛了一大盤子飯,安靜又專注地吃了半個小時,幾乎忘記了時間、也屏蔽了任何聲音。 白寧曉和陳巡回來時,進廚房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自家兒子毫無形象地坐在廚房小角落,將一個比他臉還大的湯碗捧起來咕咚咕咚喝的場景。 “......”夫妻二人站在廚房邊看了會兒,見陳垠放下湯碗又拿著羊排擓碗底的蝦米時終于忍不住出聲了:“垠垠?!?/br> 陳巡說著走進來,三兩步拿走陳垠手上的羊排和湯碗:“這些都是失敗品,吃什么吃?洗洗手,爸給你做面條?!?/br> “嗝”陳垠不自覺打了個嗝,他看到父母后站了起來,甕聲道:“我飽了?!?/br> 陳巡搖搖頭,給他收拾吃得一片狼藉的冰柜蓋,白寧曉也走進來:“小盛醒了?” 陳垠“嗯”了聲,隔了一個多星期回家,貿然還有些不適應,整個人莫名局促起來。 “那就不用住醫院了吧?”白寧曉又問。 陳垠:“明天我都能跟你們去拜年,明天去誰家里???” “你還是別去了?!卑讓帟灾噶酥杆?,陳垠聽話地走過去洗手,偏頭看著白寧曉等她繼續說。 “從大年初一到現在,你知道我和你爸找了多少借口說你不在家嗎?又是旅游又是培訓,你明天出現了不打我們臉么?”白寧曉頭疼道。 陳垠恍然大悟,神情又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靦腆地笑了下:“謝謝爸爸mama?!?/br> “還挺客氣?!卑讓帟猿爸S道:“小盛那邊沒事了我們來聊聊你的事兒吧?!?/br> 陳垠看著神色漸漸嚴肅的白寧曉,又看了眼放下手里的活朝他走過來的陳巡,莫名有些害怕:“怎...怎么了?” 白寧曉目光銳利地看著陳垠:“今天回家了就別出去了?!?/br> 陳垠不明所以地看著父母,沒等他說話,白寧曉繼續沉聲開口:“以前你再怎么胡鬧不聽話,我和你爸插手過什么沒?” 陳垠搖頭。 “但是垠垠?!标愌驳穆曇繇懫?,他也難得神情凝重:“你這次拿刀捅人了?!?/br> 白寧曉和陳巡在知道陳垠捅了人之后,無論這是見義勇為還是替天行道,都無法再無視和淡定了,拋開緣由不說,這個行為是極其危險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