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第2節
見上官被襲,謝鈺的幾個下屬瞬時變臉。 “不不不……我……” 徐夫人來不及辯解就被按在地上,抬頭就見剛才那娃娃臉的官差抬手要打。 謝鈺熟知下屬脾性,閉目喝道:“住手!” 娃娃臉嘴唇緊抿,惡狠狠瞪著徐夫人,一手抓著她的衣襟,另一只手的拳頭已經舉起來了。 “元培,”正查看謝鈺情況的大漢喊道,“大人讓你住手,沒聽見嗎?” 無論如何,此時徐夫人還是五品誥命,即便犯法,也不能輕易動用私行。 元培頭腦冷靜了些,看看謝鈺,再看看徐夫人,用力磨了磨牙,這才不情不愿的將人丟開。 后面的徐茂才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沒敢喘氣,見此情形,不由得兩腿一軟,若非有衙役架著,只怕要癱倒在地了。 完了。 這次算是把謝鈺得罪慘了。 “大人,您怎么樣了?” 元培趕過來時,發現自家大人竟……香噴噴的? 謝鈺剛才已掩住頭面,只有零星粉末被風吹入眼中,微微刺痛。 他捻了臉上的粉末聞了聞,有些香。 應該是脂粉。 元培忙叫人去取水沖洗,又聽見院門外有人說話,不由暴躁道,“何人喧嘩!” 最靠外的衙役出去問了一嘴,“大人,說是府里的大夫聽見這邊有動靜,知道是徐茂才夫婦起了,特意來辭行,原本是說好了今天要走的?!?/br> “大夫?!” 元培和那大漢聽了,都是雙眼一亮,“快把人請進來!” 既然旁邊就有大夫,還是看了才安心。 不多時,伴著一陣細微的衣衫摩擦聲,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元培一愣,脫口而出,“女人?” 第2章 紅燒雞兔 話音剛落,那女郎便瞇眼看了過來。 元培:“……” 好靈的耳朵。 他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抓過墻邊瑟瑟發抖的管家來問:“這是哪里來的大夫,醫術如何?” 女醫可不多見呢。 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可這位……怕是嘴上一輩子都長不出毛來。 何況也忒年輕了些。 怕還沒有他們世子爺大吧? 管家忙道:“回大人的話,這位馬冰姑娘數月前曾在城外施醫舍藥,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癥哩??汕捎质莻€女大夫,諸事便宜,我家夫人便請她每月月初和月中過府請平安脈,今兒是十七,正是要來辭行的?!?/br> 那邊馬冰本想趕早去吃街口老張家的第一碗蝦rou雞絲小餛飩,卻不想剛進院子就看見這樣大的陣仗: 素日威風八面的知州夫婦皆是兩眼發直鬢發蓬亂,沒腳蟹似的給人提溜著…… 見她進來,眾人都齊刷刷望過來。 一個穿官服的大漢上前抱拳道:“姑娘可是大夫?有勞給我們大人瞧一瞧?!?/br> 他約莫三十歲上下,體格魁梧好似黑熊,可說話倒很客氣。 此時天色將亮未亮,謝鈺又視線受阻,只隱約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到了面前,纖細的指尖帶著清苦的藥香侵來,“我瞧瞧?!?/br> 馬冰用指尖捻起一點白色粉末聞了聞,又叫人擎了火燭上前,細看謝鈺眼睛。 光線不佳,馬冰湊得極近,呼吸輕輕灑在謝鈺臉上,柔柔的,熱熱的。 謝鈺的眼睫抖了抖,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了步。 除了兒時的乳母和母親,長大之后,再無女子這般親近。 馬冰挑了挑眉,唇角微翹。 見多了yin邪好色的二世祖,這樣“本分”的倒稀罕。 謝鈺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紅,沒什么外傷。 “這是女子日常裝扮用的香粉,名為滴露香,”見大部分都撒在地上和他身上,馬冰道,“進去的不多,不大礙事?!?/br> 眾人都松了口氣,“來人,打水……” 又聽馬冰繼續道:“雖只是香粉,可里面有些許石灰、滑石粉、貝母……” 她又陸續說了幾樣,都是乍一聽跟梳妝打扮沒什么關系的,“貿然用水沖洗可能灼傷眼睛?!?/br> 眾衙役面面相覷,元培更是滿面震驚: “這玩意兒真是往臉上糊的?” 就連一直沒做聲的謝鈺眉心也禁不住跳了跳。 馬冰先小心地將謝鈺眼中尚未融化的粉末撥出,手法十分輕巧嫻熟,然后才讓人去拿燒開后放涼的干凈的熟水。 井水雖然易得,但其中雜質頗多,又容易有小飛蟲,貿然入眼可能暫時解困,卻也容易誘發其他癥狀,還是謹慎些的好。 洗過之后,果然舒服很多,只微微仍有些脹痛。 謝鈺緩緩吐了口氣,“多謝?!?/br> 馬冰擦了擦手,“不必謝,誠惠紋銀二兩?!?/br> 眾人:“……” 說好的施醫舍藥呢? 倒不是差這點銀子,只是與之前從管家口中聽的描述……略有些出入呢。 謝鈺出身富貴,對銀錢沒有概念,并不覺得有什么,可元培卻驚得差點跳起來。 看著漂漂亮亮白白凈凈的,咋這么黑呢? 他是底層出身,熟知市面上一切行情,不過是扒著眼睛看了看,連藥方子都沒開呢,竟然就要二兩? 都夠尋常老百姓一家子幾個月了! 正想著該如何彌補的徐茂才忙朝管家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直接拽下腰間荷包奉上,“還請盡力醫治?!?/br> 若謝鈺真有個什么萬一,他們全家上下都等著去地下團圓吧! 馬冰也不推辭,接來一捏,嗯,是銀票。 她立刻心情大好,主動開了兩張方子。 “雖無大礙,可接下來幾日難免紅腫發癢,照這個方子外敷內用,慢則五日,快則三天,必好?!?/br> 其實不用藥也行,就是好得慢。 若不多給錢,你就不管了是么? 謝鈺差點被氣笑,一抬下巴,方才說話的大漢就上前接了,旋風一樣出了門。 大祿朝入夜后關城門,卻不宵禁,城中許多店鋪都燈火通明徹夜經營,正好出去抓藥。 “不知馬姑娘要往哪里去?”謝鈺忽道。 馬冰倒也不藏著掖著,“難得來到這京畿之地,不去見識下首府繁華著實可惜?!?/br> 之前她一直在寧安州行醫,如今……也該去開封府看看了。 元培便揣度謝鈺的意思道:“既如此,馬姑娘不若與我們同行。一來彼此有個照應,二來此去,少說也要兩日路程,大人的傷勢還需多勞姑娘妙手?!?/br> 二兩銀子呢,總得掙回本來。 馬冰看了謝鈺一眼,笑道:“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br> 她來徐府不是一次兩次了,自然知道徐茂才夫婦素日何等高傲,今日卻對這個年輕人如此敬畏,絕不會僅僅因為他是開封府的官差的關系。 那大漢生得粗糙,可行動著實麻利,不多時就帶著幾包草藥回來。 馬冰熟門熟路去徐府的藥房找出藥臼搗爛,取出紗布抹了,又將紗布仔細折疊成細長條,朝著謝鈺去了。 刺鼻的酸苦味逼近,謝鈺本能地撇開臉,然而下一刻就被一只微涼的手掰了回去,“別動?!?/br> 馬冰把裹滿藥膏的紗布蓋在他眼睛上,將長出來的紗布在腦后打了個結。 還是個漂亮的蝴蝶結呢。 謝鈺被藥味熏得臉都綠了,露在外面的眉頭皺成死疙瘩。 馬冰看得越發有趣。 雖是初次見面,但一個人出身如何是很容易看出來的,這位大人的來歷恐怕不淺。 又是這樣的年紀,竟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真是難得。 “若只把好的那只眼睛露在外面亂轉,時候久了容易眼花,忍忍吧?!蹦贻p的大夫這樣說。 幾息之后,謝鈺便覺雙目之上一片清涼,禁不住愜意地吐了口氣。 這大夫雖有見錢眼開之嫌,醫術倒還過得去。 徐茂才夫婦這才戰戰兢兢上前請罪。 謝鈺此時雖看不見,卻也能猜到,嗤笑道:“你們怕我因此惱羞成怒,借機報復,落井下石?” 夫婦二人不敢回答,可兩張臉上都是這么寫的。 謝鈺身后的大漢冷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