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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于野的聲音赫然響起,他暫時封住尹澈的丹田。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顧清侖身上,含義多是好奇、懷疑和惋惜。 這只魅魔將死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元丹都碎了豈有恢復的道理? “救不了?!?/br> 與地上兩人狼狽的模樣不同,顧清侖白衣清冷出塵,幾番打斗下來,連衣角的一點血污都不曾沾染。 殷于野狠毒的目光卻蔓上一絲諷刺,他看著顧清侖和那身后一眾長老弟子,忽然覺得荒唐可笑得很。 “赤霄仙君何故發笑?我家宗主說了救不了,還請帶著……速速離開?!比L老皺著眉頭,連說出那兩個字都不屑,語氣暗含警告。 莫不是那魅魔死了,叫他發了瘋? 殷于野漸漸停止了發笑,聲線轉而冰冷: “如果你不救他……” 他掌心翻轉,驀然打向自己的胸膛。 顧清侖眉梢微動,便感到體內氣血上涌,一絲血從唇角溢出來。 他不顧周圍人的目光,冷冷地看向殷于野道:“你這么做,金鱗咒會加倍反噬?!?/br> 殷于野無動于衷,反而更加狠心地“自殘”,顧清侖臉色一陣青白,他抬起手打出一道攻擊。 他被逼無奈,只能為其解開金鱗咒。 “當初你在太乙山馴服啟星魔,它成了你的劍靈,此后更是憑啟星劍揚名四海,誰人不識扶淵仙君大名……”殷于野臉色蒼白,卻話鋒一轉,諷刺道:“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你發現了威脅自己的隱患?!?/br> “那個隱患便是扶淵的‘心魔’?!?/br> “……” 顧清侖眼底變幻莫測。 眾人一片嘩然,紛紛面面相覷。 “這……這怎么可能!”幾位長老都義憤填膺,難以相信這番誹謗言論。 “諸位不是很好奇,我這張臉……到底與扶淵有何淵源?”殷于野不緊不慢地說道,“兩百年前,扶淵冒險將心魔分離本體,丟到一座荒山自生自滅,可是心魔與本體意念相通、壽命共有,便漸漸覺醒靈智?!?/br> “后來那座山便成了如今的無妄山?!?/br> 那群長老和弟子面如菜色,手中捏著武器嘎嘎作響。 殷于野挑了挑眉,看向顧清侖道:“扶淵,我可有說半句假話?” “……”顧清侖默然不語。 他的表現相當于變相默認,這無異于等同一顆巨石砸進湖里,激起了千層波浪。 “如若不信,你們大可動手殺了我,否則……我定會回來殺了你?!?/br> 顧清侖抬了抬手,“不必殺他,將協議拿來?!?/br> 殷于野當然沒去簽什么勞什子協議,柳蓮羽卻是相當利落接過去,落下大名,靈宗也緊隨其后。 他像是惋惜又像是嘲諷,輕輕搖了搖頭:“你飛升不成,真是可惜!” “你此番與飛升無緣,到底是為什么呢……我思來想去,總覺得并非我的過錯,也許是另一個‘心魔’所為?!?/br> “‘它’到底怎么活下來的呢?” 在眾人未發覺之際,忽然人群里擠進來一個僧人,正是隨行玄悟的慧知,他提著一盞燃著微弱光芒的燈,朝著他輕輕點頭。 玄悟便暗中避開附近的人,徑自悄然離去。 …… 他們還在僵持,誰都不愿放虎歸山。 殷于野正要孤注一擲,堵上性命將他帶走,忽然袖口被輕輕扯了扯,低頭卻映入少年毫無血色的臉。 他的心口當即被猛地揪住。 “師尊,抱一抱我好嗎?” 殷于野眼底掠過一絲痛色,他忙伸出手去摟住他,只是那身子像是浸泡在血泊中,越來越冷,怎么都捂不熱。 “好,我抱著你?!?/br> “我……”沈韶棠眼前模糊不清,已經無法聚焦某一點,他覺著胸腔沉悶,好像只憑一口氣撐著。 “你想告訴我什么?”殷于野俯身在他唇邊。 他翕動著嘴唇,喉結上下艱難地滾動,眼里閃過一抹痛楚,“我……想回無妄山,回宗門?!?/br> 沈韶棠躺在殷于野的懷里,從人群的縫隙中看去,目光遙遙落在一座山頭的方向。 可惜,后山的夕陽還未看。 …… 無妄山上。 殷于野抱著少年回到了寢宮,那燭光依舊,連地上案幾的樣式都沒變,甚至還擺放了許多佳肴和果酒。 這一切的準備,似乎是為了等候誰的歸來。 但是,現在已經太遲了。 殷于野將少年抱在懷里,手臂放松地環在他的腰上,仿佛是第一次與人抵足而眠,動作間顯得有些局促。 他很少用這樣的心情,觀察面前的少年。 靜靜地凝望半晌,他目光忽然落在少年的頸側,那一截白凈柔軟的肌膚。 殷于野小心翼翼地湊近,仿佛觸碰即將到手的珍寶,害怕失去一般,虔誠又隱忍地輕輕落下一吻。 “其實,很早之前我便……” 動了心。 只是他的“珍寶”卻反感似的,連睫羽都不愿動一下。 甚至連對方肌膚傳來的溫度,也是冰冷無情的,他的雙唇微不可見地輕顫,那一瞬間心臟也隨之失去了活力。 第24章 聚魂燈 扶淵仙君,沒有飛升。 在無妄宗下山不久后,這個消息幾乎傳遍了大小門派,也并非是天雪宗故意抖出的,而是眾人有目共睹的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