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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過八十壽歲,不是智障,怎還需旁人事事相教?!本退阍俟缕?,就算沒有她的教導,只被迫與世界接觸,這么多年過去,她也不會還事事需要教導了。 “那你方才責備我未教你?!贝ㄙ鈹苛藬棵碱^,不明所以。 “只是不知如此做,對與不對?!绷柙频兔?,依舊迷惘。 “你自斟酌,于我只是想念她久些,晚見她些時日而已,”川兮撫了下琴弦,轉身離去,“你是我教出來的,又怎困得住我?!?/br> 川兮沒有利用曾教養她的身份苦口婆心勸她放了她,她用自己的方式,解決自己的困境,至于凌云如何抉擇,由她自己決斷。 這是她放手任她自強的方式,亦是她解決她這段單戀的方式。她用自己的執著堅定來告訴她,不必苦戀,她已有所屬。 自凌云從穹峰回來,將她困鎖于此三月,川兮從未焦躁憤怒,就像她說的,她一直堅信,凌云是她教養長大,就算忤逆她,也沒那本事困住她。 就連千也,她也一度深信她在她這里翻不出天,就算來日長大成人,也是她教養出來的,再乖張的性子,不過是在她手心里翻浪而已。 第70章 千也的世界開始陷入無邊的孤寂,從新祀那日送走川兮便開始了。這一載,唯有三月的那寥寥幾日,川兮歸來待的那幾日里,她的世界才有過短暫的風聲,而后,一切都消停了。 靜,不斷吞噬聲息與光亮,像冬眠發作的蛇毒在體內瘋長,這個世界的所有聲音都變得吵鬧,而后又聽不到。 年中時,冬日的寒風將狼堡內枯萎的花草全數摧斷碎落了滿地,聞少衍來打掃,她將他趕了出去,自此,這座宅子便徹底的陷入了寂寥。 她以為她羌狼后裔,足夠堅強,卻是年少自負,不懂越有幸福的過往,失去所有后越會被吞噬。無邊的仇恨下一個人去韜光養晦,她不是川兮,她做不到。被黑暗吞噬,只是遲早。 頹廢日久,陷入永夜,行尸而活,悄然成了她的日子。千璃給她的古籍不知何時也成了擺設,臨近年終時,已積了厚厚的灰塵,無聲落魄。 滿目死寂,荒涼成習,當那抹如練的白閃著耀眼的光芒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恍惚了很久,整個世界開始模糊,如水暈墨,將她眼中的黑暗稀釋。 她哭了,靜雨如注,無聲無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近一載的離別,川兮困在凌云那方別苑半年多,從不曾焦躁急迫,可見到枯瘦如柴,滿目空洞的千也時,驀然自恨。她怎能,離開她這許久! “對不起,jiejie該早些回來?!彼o擁她入懷,那雙默然落淚的空洞眸子,讓她心如刀絞。 甚為巧合的,前世的三三在三月抵達帝都,開始漫長的苦痛,直至新祀。這一世的千也,三月送走川兮,開始漫漫孤寂。 川兮歸來的日子,正是前世里三三奉心前曾在皇城門前索吻的日子。 那時也是新祀前五日,孑川恢宏氣魄的皇城門前,一白衣如雪的女子垂首親吻懷中枯骨般的女子,如待至寶般細膩虔誠,似天神穿越漫漫人世間,自甘墜入地獄,俯身親吻冥河中的骷髏。 那時,三三身形枯槁,笑得如鬼魅索魂。 而此時,她枯瘦如柴,像被索魂后的皮囊。 “千千?!彼椿貞?,川兮稍稍退開,捧了她瘦削的臉。 她左眉一深一淺兩道劃痕,劃斷了眉羽,連同那滴粉痣也斷開了??赡丘胍琅f會灼熱,似入骨一般,川兮只要心疼入眼,紅了眸子,它就會炙熱。 千也感覺到了眉間溫熱,是許久沒再有過的溫度??占诺氖澜缌验_一條炙熱的縫隙,她愣愣的摸上眉頭,目光依舊空洞無神,心已開始震顫蘇醒。 直到腕上的誓發被牽動,世界出現聲音。 這絲誓發已沉寂太久了,自川兮離開,它就像沒了生命的枯發,繞在她腕上,連絲光華都不曾閃過。 它突然醒過來,探入她的神識里喚她:“千千?!笔煜さ穆曇?,最暖的呼喚,千也的淚,突然就熱了起來。 川兮看著她眼睛里散落的意識漸漸凝聚而起,重新活過來看向她,又看向她身后。 “我未與她成婚,從未?!鄙砗笫撬退貋淼牧柙?,她趕忙解釋,怕她再萬念俱灰。 熟悉的聲音從遙遠變得清晰,說著陌生的話,千也眨了眨眼,“成婚?”說完才想起,哦,她許久前親手逼迫她去嫁人來著。 “為什么沒成?”她說過,她不成婚,她就毀了誓發,滅了她元靈。 “你還小,怎么娶我?!贝ㄙ獯鸱撬鶈?,柔聲斥道。她知道,她下不了手真的毀了那絲誓發,只有凌云關心則亂,恐生萬一,才會受她桎梏,也不過是困她一段時日。 “我?”突然回轉的腦子還尚遲鈍,千也有些疑惑。 迷茫單純的表情,像被抽走記憶,死去又重新活過的稚子,看得川兮心疼不已。 “自然是你?!彼龎合逻煅?,蹲下身來,接過凌云遞來的精致木箱。箱為紅色,其蓋上立著兩只鸞鳳,鸞鳳腳下踏的是連理雙枝,里面是她親手做的喜服。 啟明即便是男女成婚,也有女子主動提親的先例,女子提親,親繡嫁衣喜服,以和鳴成雙雕刻講究的紅箱裝著,同男子一般,攜聘禮于眾人面前,踏馬登門求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