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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年幼,不會調節心事,整整十日,她度日如年,努力壓著她著魔的心源,依舊難忍想念她。她好想見她,她說過會來看她的,怎的都這么久了,她還未來,是將她忘了嗎? 直到那日進宮,她才知道,她從未忘記她,不但未曾忘卻,還在一直在尋著機會,要將她留在她身邊。 進宮封賞那日,她難掩開心的情緒,眉眼間都是喜色,父親還以為她是因封賞沾沾自喜,訓斥了她一番。他怎知,那些封賞她從未看在眼里,她的欣喜,只因要見到那個日日入夢的人。 還未踏進朝堂的梨木門擋,她便遠遠的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女子。她坐在高高的朝堂之上,帝上下首,莊重而威嚴。 半個時辰的早朝,她只顧著去看她了,直到長離將她帶到她的寢殿。 “你可愿留在本宮身邊?”那是時隔十幾日再見時,她說的第一句話,溫柔至極,她記了一生。 她那時愣住了,忘了回話。 “本宮問你,可愿留在本宮身邊,做本宮的佑衛?”她重復,清涼的聲音里沒有半分責備。 “可父親……”父親不會同意的,他如此費盡心力將她逆改了靈性,又迫不及待的送她入戰場,就是為了她能繼承家業,擔起為國征戰的責任,怎會同意她留在她身邊。 “本宮問的是你,可愿意?”她才提起父親,她便正凜了神色打斷了她的話。 那張臉上,是胸有成竹的淡定,讓她莫名安心。她深深相信,就算是固執冷血如她父親,她亦能為她解決。 “愿!”她終于鼓起勇氣忤逆父親。 對于如何說服的父親,她那日一直處在往后就陪在她身邊的欣喜若狂中,未曾細細聽著,只記得她最后跟她父親說的那句:“姑父,做個父親吧?!蹦窃捓?,透著對她的心疼。 自那日起,她便留在了她身邊,隨她輾轉孑川,鎮壓內亂,對抗天災。 當年她就已是這般穩重沉斂的模樣,雖相貌還顯青澀,卻已容顏卓絕。而今近七十載過去,公主容顏更盛,連性情,都更沉斂了。所有人都說她清冷疏離,卻不知,她只是個不喜多言的人,默默善憫,不言不語。 就像現下,她困她在此,惹她氣悶,她聽她難以心靜,依舊愿意為她撫琴。 “公主,你恨我嗎?”一曲終了,她從久遠的回憶中歸來,虛望著她,問的茫然。 她當年救下年幼的她,帶她脫離苦海,將她教養成人,而今她如此忤逆她,困她在此,不得與愛人相見。她,當是惱極了。 川兮撫著琴弦,感受著尾音的震顫徐徐消逝,良久,起身看向落雪的枝丫,“我能脫困?!?/br> 凌云聞言,怔了怔,而后柔軟了眸子。這就是川兮,她的公主殿下。她從不會自怨自艾,亦不會浪費心神去怨憤,身在困境,她便韜光養晦,她心中想的,永遠都是如何達成所愿。 以往,她的愿景是守護萬民,現在,是千也。她而今的心里,萬物都是空,唯有一人永駐。 “公主,你教養我長大,教了我所有,卻為何從未教過我,該如何去愛一個人?!蓖蝗坏穆裨?,凌云的聲音里,帶著受傷的委屈,和無盡的迷茫無助。 川兮回首,看向這個身量已與她相當的玄衣女子,她曾救下的那個孩子,不知何時已長成英武冷俊的姑娘,她已許多年未見到她這般脆弱了。 “我亦是第一次去愛一人,如何教你?!贝ㄙ獾蛧@一聲,想起當年那個孩子,終究未忍心再生冷下去。 凌云自小與人隔絕,睡在寒洞了十載,甚為孤僻,她的世界里只有她,學什么,記什么,練什么,如何與人相處,全數是她教的,若說她做錯什么,大抵也是她未曾教導吧。 “好歹騙一騙我,說一句世人都說過的:愛當無私,也好過什么都不教吧?!蔽蟻?,便是一股接著一股,凌云慣常冷冽疏離的臉上,顯出了孩子氣來。 “愛若無私,那我豈不是要成全她和胥壬丘,”川兮無奈,想到千也趕走她時親口說胥壬丘會是她未來王夫的話,又生了惱,“我做不到無私,這般教你,你可會學?”這許多年,她不是都在學她,光靠口舌教導,哪管用,無身體力行,她能學? “她要看上胥壬丘,你會奪嗎?” “定然會奪?!?/br> “公主不怕我學你,也要奪你來?” “那便各憑本事?!贝ㄙ饴犞黠@孩子氣了的賭氣話,放松了眉羽看她。 好似長輩縱容的眼神,凌云后知后覺低了頭。 “若是教過就好了,我就能知道這么做到底是對是錯?!痹S久,她低著頭,兀自嘟噥。 “什么?”川兮沒聽清,湊近了些。凌云如此叛逆孩童的模樣,讓她不自覺的顯了當年教導的姿態。 靠近的清新氣息傳入鼻息,凌云默了許久,才又開口。 “沒什么,凌云早已成人多年,如何做事,做對做錯皆可自己承擔了?!彼?,因為她的孤僻,只通過公主認識這個世界,每每她做錯事,公主都會攬了責任到自己身上,久而久之,她便忘了,人終究會長大,就算再孤僻,認識了這個世界,與它相處久了,她也會長大成人。更何況,她已做了這許多年的國佑,早已是可以獨立自主的人。 這三個月來她將她困在這里,公主只有生冷,未曾憤怒,并非她不氣,也不是她縱容,只是她以為她還是曾經那個需要靠她識辨世界的孤僻孩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