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琛見她動作突然停住，很快反應道：“應該讓他們法務部給轉發一下就可以吧？”

    這封郵件是有時效的，越早發出去越好。

    徐冉嗯了聲，輸入周合法務部的郵箱，點了發送。

    三分鐘后，她收到了一封回信，“周總讓您再給他發一份，這是周總的郵箱號：?！?/br>
    徐冉心情很復雜。

    她沒想到，周迦南還是用的他們在一起時注冊的那個郵箱號，周迦南的z，徐冉的r，20170503是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合拼在一起就是。

    但，估計也只是懶得再換罷了。

    王琛就坐在她右手邊，掃見郵件內容，低聲驚詫：“這位周副總看上去挺有距離感，沒想到做事是親力親為的風格，我還以為他剛才就那么一說，最后還是衤糀交給法務部看的……不過這郵箱，看著怎么那么像什么紀念日？”

    “也許吧?！毙烊角脫翩I盤，把郵件發了過去。

    會議結束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第一輪結果公布是三天后，會選出三家律所進入第二輪的考察環節，所以并不是今天的競標結束就能高枕無憂。

    回程的路上，蔣律見徐冉從臺上下來后就有點心不在焉，關心道：“還在想競標的事？今天你們的表現很好，靜待結果，不用給自己太多壓力?！?/br>
    “是蔣律，就是最后那個問題……我能提前準備一下就好了?！?/br>
    “他前面也沒問過別人，你沒防備，已經應對地很不錯了?！闭f完，難得和他們八卦了一回：“聽說，這位周副總是周合董事長周嵐成的獨子，能力很強，就是父子關系不怎么和睦，如果我們后續能中標，要小心點，盡量避免摻和到他們父子的事兒里?！?/br>
    徐冉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事兒。

    周迦南從沒和她提過自己的家事，她甚至是在分手后才知道，周迦南的父親就是福布斯榜上赫赫有名的商業大佬，周合董事長周嵐成。

    可見，她這個女朋友真是當的可笑。

    不過，沒有被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不會交心，那段關系里，她早就三刀六洞，得體通透了。

    如今是立地成佛的階段，無欲無求。

    倒是王琛聽了很好奇：“是一直很差還是近幾年變差的呢？”

    蔣律頓了頓，點頭道：“聽說近幾年開始有緩和，但有些關系是很難彌補回來的?！?/br>
    徐冉望著車窗外不停閃過的林蔭，是啊，怎么彌補回來呢？

    人生就和開車一樣，只能朝前看，朝后看，是會摔跟頭的……

    -----

    競標結果公布的前一天，徐冉接到一通電話。

    “請問是徐冉徐律師嗎？”

    “你是？”

    “我是周副總裁的秘書，您可以稱呼我李巖。是這樣，您之前發給周總的那份數據，周總有幾個問題想核實一下，不知您今天下午五點是否方便，我派車過去接您?！?/br>
    “真不好意思，我下午約了當事人，要不讓王律師過去？”其實徐冉約的是三點，時間不沖突，但她本能地想避開周迦南。

    “您這邊大概幾點結束呢？”

    “還不確定，王律師和我一樣是全程參與，對這塊工作也很熟悉?！?/br>
    對面停了幾秒，終于還是答：“那好?！?/br>
    徐冉放下手機，立刻去隔壁找王琛救場，誰知王琛一聽，頭搖得像撥浪鼓：“我這兒有個急活，下午得買四點的機票出差，這趟只能辛苦你了徐律?！?/br>
    “……”

    “我看這個周副總對我們律所印象不錯，既然肯抽時間找我們面談，說明我們機會很大嘛！”

    徐冉不以為意。

    ‘有機會’和‘機會很大’相差很遠，何況誰知道有幾家律所收到了這通電話？

    但周合是甲方，他們想做乙方，對方的邀約就不能輕視，硬著頭皮也要上。

    作者有話說：

    男主真的心機多多～

    第7章

    從律所到周合的距離不短，算上堵車，大概要四十分鐘。

    徐冉平時習慣自己開車，特意告訴李秘書不必來接，但對方很執著，反復強調讓她多跑一趟已經很麻煩，他們來接是應該的。

    見推拒不掉，徐冉只好答應。

    等到約定的時間，她拎著電腦和文件提前下樓，邊走邊搜尋道：“李秘書嗎？我到樓下了，車牌號是？”

    “您往路邊看，打雙閃的那輛?！?/br>
    徐冉掃過四周，目光落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豪華林肯，猶疑道：“是車牌連號那輛嗎？”

    “對！”

    就在她看過來時，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竟是周迦南。

    電話那頭，李秘書的聲音再次傳來：“實在抱歉徐律師，我剛接到通知，董事會有一場緊急會議需要周總出席，回公司再談時間恐怕來不及，只能辛苦您在車上和周總溝通了……”

    幾秒的沉默后，徐冉掛斷電話，主動朝周迦南走過去打了聲招呼：“周總?！?/br>
    周迦南望她一眼，點頭：“徐律師?！?/br>
    隨后示意司機去開車門，不過沒等司機下車，徐冉便搶先一步繞到了副駕，她不想和周迦南坐同一排。

    “徐小姐……”司機還來不及阻止，車門就被打開。

    陽光下，大束的金色玫瑰濃烈耀眼，幾乎將整個副駕占滿，徐冉愣了下。

    “這是周總送朋友的花，徐小姐，要不您先坐后座？”司機尷尬詢問，明顯怕徐冉誤會這花是送給她的。

    徐冉回過神，笑了笑，答“好”，然后在司機歉意的目光下轉去了后座。

    周迦南仿佛對剛才這出插曲毫不在意，只是低頭看了眼手表。

    “開車吧?！?/br>
    “是，周總?！?/br>
    ---

    后排，二人毗鄰而坐，格外安靜。

    最終，一個等紅燈的間隙，周迦南率先打破了沉默：“徐律師最近工作很忙？”

    “周總面前，不敢說忙?！毙烊桨聪萝嚧鞍粹o，擋住了外面熱烈的太陽光線，“周總聯系我們律所，是有什么想了解的？”

    其實，在那天見過競爭對手都有誰后，徐冉就對中標的事沒報太大希望了。金岸是紅圈所不假，但紅圈所內部也有食物鏈，這次競標，起碼有三家律所的綜合實力比她們強，要想圖破重圍、脫穎而出，可謂困難重重。

    第一輪結果明早就會公布，正常來講，名單應該已經敲定了，所以徐冉不覺得今晚和周迦南的談話能改變什么。

    只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周迦南說有事談，她就不能回絕，但真讓她違心去奉承對方，她也是做不到的。

    就在徐冉暗自揣測著被叫過來的原因時，周迦南突然開口：“你們可以做第二輪預案了?！?/br>
    “什么？”徐冉一下沒反應過來。

    “金岸在這一次的入圍名單里?！敝苠饶蟼冗^臉，認真看著她，沒有兜圈子，沒有討價還價，單刀直入。

    “為什么？”

    “為什么選你們律所？”

    “額，不是，我有點不明白周總為什么把消息提前告訴我？”

    “沒有為什么，就是結果出來了，順便講了?！?/br>
    周迦南答得太云淡風輕，徐冉一時無言，為律所開心的同時，心里又有點別扭，這讓她覺得自己欠了周迦南一個人情。

    周迦南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又道：“不用有壓力，提前知道結果的不止你們一家。今天聯系你們律所主要是想了解下后續的預案?！?/br>
    是啊，這樣才說得通，人家估計是把通過的幾家都提前告知了一遍。

    不用想也知道，她這個五年沒聯系過的前女友的分量，在另有白月光的周迦南心里，可以忽略不計。

    徐冉自嘲一番，很快平復了心態：“周總，關于第二輪的預案，我們做了一個風險測評，結論是認為進攻性太強對周合這樣的大型財團存在一定風險，短期看當然利益可觀，但要走得長遠還是更穩健一點為好……”

    周迦南不置可否：“周合從不在法務上冒險，但也不會在法務上保守?！?/br>
    “我想周合這次既然決定換一家法律顧問，應該也是想有所改變吧？周總，保守或許有保守的驚喜呢？”

    周迦南看著她，沒有說話。

    談公事，徐冉不好回避視線，只能故作冷靜地迎上去，重逢以來，兩人第一次離得這么近、也是這么久地對望。

    不得不承認，五年不見，比起年少時那個低沉桀驁的周迦南，如今他身上多了一種成熟男人的魅力，那是一種久經商場雄性里廝殺出來的危險氣息，當他不去刻意掩飾時，你能很敏銳地從他身上察覺出野心兩個字。

    但有一剎那，徐冉卻從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感覺到了一種脆弱，雖然只是很短的一瞬，短到她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

    一定是她看錯了。

    “不要太保守，周合換法律顧問，不代表就是想在這點上做出改變?！敝苠饶嫌只氐搅酥案呱钅獪y的樣子。

    不想改變？那周合為什么換法律顧問？

    徐冉琢磨不透這話是什么意思，正思索著，周迦南突然問：“吃飯了嗎？”

    “沒有?！毙烊綋u頭，她出來的時候是五點，自然不可能吃過飯，不過，這話題未免跳躍地太快。

    “一起吧?！?/br>
    “不用了…周總，我吃飯慢，您晚上有會我就不耽誤您的……?！?/br>
    “半個小時夠嗎？還是一個小時？”

    周迦南一如當年那樣霸道，甚至更甚，根本不給她說不的機會。

    但徐冉也不是輕易妥協的人，她徑直道：“周總，我約了朋友?！?/br>
    “好吧，這樣的話就得勞煩徐律師這周再跑一趟了，還有些細節需要商討?！?/br>
    徐冉被這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噎住，不好再改話頭，只能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