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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江鉞這話說的其實有點怪。 如果按照正常人的邏輯,即便是在幻境中,作為一名守城的元帥,看見自己的副將回來了,該說的也是你瞧,那邊就是你拼死護過的金紋旗,而不是你瞧,那邊就是你臨死前還要護著的金紋旗。 江鉞這樣說,恐怕就是因為有了他和范昱的打擾,心神激蕩之下,即將從幻境中蘇醒過來的前兆。 如江鉞這樣滿身煞氣的魂魄,無論蘇醒后是敵是友,在蘇醒前都一定會和闖入者有場大戰謝曲很深刻地清楚這一點。 也是因此,謝曲和江鉞寒暄的樣子略顯敷衍,詢問俘虜的語氣也很急切。 謝曲這會并不想和江鉞談南陳,談守城不易,他直奔主題道:元帥,我方才帶回來的那個俘虜,現在何處? 聞言,江鉞思路被打斷,短暫地怔住片刻。 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一把攬住謝曲的肩,帶他往城中走。 就關在地牢里,沒別的地兒。江鉞笑著說:這樣一位重要的俘虜,如果不關在地牢里,跑了怎么辦? 頓了頓,眉頭緊皺著,低聲再喃喃自語道:這樣、這樣一位重要的 余下半句謝曲沒聽清,但當他得知是地牢,而不是水牢時,心中還是一喜,往前走的步子本能就邁得更大。 哪知臨到城門口了,江鉞卻忽然停下來,雙手抱著腦袋蹲下,似乎極痛苦。 不、不對江鉞擰巴著一張臉,既像是在和謝曲說話,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他他背信棄義,不該被關著,他我要殺了殺了 斷斷續續、驢唇不對馬嘴的。 嘀咕到一半,忽又抬頭看向謝曲,臉上神情略古怪。 謝副將,你為什么不問城中百姓如何?守兵如何?單就只問俘虜如何? 你你方才為何沒有,直言讓我殺了薛景山? 謝曲: 薛景山薛景山?這名字聽起來好熟悉,依稀仿佛就是北涼的那個 謝曲皺眉回憶著,半晌,面上卻忽然一白。 糟了!謝曲心想:他怎么就把那件事給忘了!原來這幻境中的時間,其實并非當年城破之日,而如今被關在地牢里的那個俘虜,也根本就不是范昱! 是他方才一眼見到城墻破敗,又被大火燒過,竟忘記了這幻境之景向來光怪陸離,不講邏輯,先入為主誤會了日期! 下一刻,謝曲倒抽一口冷氣,趕在江鉞的臉皮重新爛掉之前,疾速向后略去數十丈。 與此同時,有一把熟悉的沙啞嗓音自他身后傳來,一如往日病懨懨地。 謝曲,我看到你了!那聲音高喊道。 然而當他循聲回頭,卻只看到了無邊無際的黃沙。 他的身后沒有范昱,什么都沒有。 再轉回身時,甚至就連江鉞也不見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在這片一眼望不到頭的荒蕪土地上,除了前方仿佛觸手可及,卻怎么也摸不到的一面黑底金紋旗之外,忽然什么也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第64章 幻境 另一邊, 與謝曲不同,范昱在如愿進入幻境后,看到的卻并非一片荒蕪, 而是滿眼的鳥語花香。 不過不是斷山鎮,而是數百年前一個真正的邊陲小城。 斷山鎮自古以來都不是什么邊陲險要之地,這一點,范昱是在進了幻境后才想通。 但幻境之中瞬息萬變,從不講道理, 正如謝曲眼里看到的, 那個今為斷山鎮, 昔名揚花城的地方,明明背靠南陳王都,城外卻是漫天的風沙。 范昱這邊也是同樣。 范昱眼前這座名為南安的小城,明明地處偏僻, 城外卻是連片的楊花。 范昱是跟隨謝曲進入幻境的,在此之前,他一直都緊緊牽著謝曲的手。 就算直到現在,范昱也不曾松開謝曲的手。 然而當前面的謝曲帶他快步走到城門底下, 又從腰間解下令牌,遞給守門的年輕士兵查看時, 范昱才隱約察覺出不對。 明明還是和謝曲一樣的白衣, 也能肆無忌憚地山,與,三,ク。觸碰到他, 但眼前這人手心里竟然有老繭,全不似謝曲那樣, 一雙手摸起來比女人還滑溜。 牽著他這人不是謝曲。范昱想。 到底還是他一時疏忽了, 就因為自己從始至終都沒有松手, 還有這人居然也能活蹦亂跳地觸碰到他, 而不是被他抽成一具干尸,他就本能信了這是謝曲。 下一刻,正當范昱想開口詢問,就見那人已轉過身來,帶笑望進他眼里。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一身錦緞白衣就變成銀甲。眼前這個和謝曲長相一模一樣的男人,齒間磨著片細長的草葉,一笑起來就彎了眼,耳朵尖紅紅的,全不似謝曲那樣,一說起話來,尾音便總是習慣性戲謔的上揚。 是是謝沉歡。 四目相對,原本想問的話又被咽回腹中,范昱很快反應過來眼前這男人的身份。 這么說吧,謝曲從前自以為瞞得天衣無縫,九次跑來凡間,殊不知范昱竟躲在背后偷偷查了他上千年,熟知他每一世的名字和身份,并且時刻牢記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