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87節
“談條件……你要和我談什么條件,你有什么,是我想要的?” “孟大人,你遲遲不殺了我,是想要做什么?顧及著我那位親生父親,還是說……我這樣的人,能夠幫到你什么?” 早習慣了與人說話彎彎繞繞,陡然碰上穆延這樣的人,孟循心里隱約有些許不適,但他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穆延,你很聰明,你猜的不錯,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說的這兩方面,它是可以同時存在的?!?/br> 聞言,穆延怔了片刻。再度抬頭看向孟循時,他面色多了幾分晦暗。 “也就是說,我于孟大人而言,是個有用的角色?!?/br> 孟循笑了笑,并沒有否認他的話。 穆延追問:“我要做些什么,你才能幫我擺脫這個前朝余黨的身份?” 迎著穆延咄咄逼人的雙目,孟循晃神的片刻,心里涌出了幾分計較。 他之所以留下穆延,不只是因為不愿見到她難過,確實,還有另一層原因。 如今,朝中派系局勢明朗。次輔張江言和閣臣李由不睦,早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因為陳將軍的案子,加上孟循身上肩負的事情,他天然站到了張江言的對立面。他不可能成為這位未來首輔的門生故吏。 于是,便有了接下來一連串的事情。 他既非張閣老的門生,又多次行事得罪于他。遭了報復,碰上些不順心的事情,實在再過正常不過,只不過顧忌著他“天子近臣”的身份,張江言也始終沒有做什么太過明顯的舉措。 反倒是他的那位女婿,禮部的薛侍郎,幾次三番與他為難。 讓他去江寧府,處置那樁織造太監的貪墨案子,讓他得罪了司禮監掌印,除此之外,明里暗里都讓他在刑部舉步維艱。 好在事情并沒有都順著薛京的意思發展,幾次三番的貪墨案,徹底惹惱了皇帝。從前頗得看重器用的掌印,不過半月,便被擼了下來。 他與如今司禮監的正官任秉筆勉強算得上有幾分交情,出了這檔子事,反倒是對他有所裨益。 若說李由是溫和處事的儒相,那張閣老就是手段鐵血的嚴相。 兩人行事作風大相徑庭,政見上也頗為不和。盡管張江言繼任首輔呼聲更高些,但也并未見得,首輔的位置,最終就會落在張江言頭上。 因著處置前朝余孽的名頭,錦衣衛已經殺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曾經開罪于張江言的人。這些人或是被貶或是流放,而在這樣的時候,竟然還能從家中搜出前朝宰相的信箋。 這事,幾分真幾分假,全憑你如何去看待。 孟循從來都不覺得這些人,是死得其所,是罪該萬死。 就譬如那位胡推官,因為曾經諫言張江言對禮部的糾察矯枉過正,引得百官怨聲載道。之后也沒掀起什么水花,可他的下場卻算不得好。據說,是因為處事不當,被貶去邊陲做了個小小的推官。 盡管被貶去了邊陲,他依舊勤勤懇懇勞心政務,卻因為水土不服,染了重病。偏偏臨到頭來,又被人參了一本,說是早有不臣之心,私下收了不少前朝的書冊。 即便死了,名聲也算不得清白。 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總而言之,得罪張江言的,都沒有什么太好的下場。 錦衣衛徹查前朝余孽案子,最后將苗頭引到了穆延身上,孟循并不覺得這只是一個單純的巧合。 穆延得活著,穆延活著,他就總能看清楚,那位權傾朝野的張閣老,究竟在顧忌些什么? 片刻思慮后,孟循面色和緩了幾分。 “我要你陪我演一出戲,也不算得演戲……” 穆延面露疑惑,并不明白孟循的意思,孟循也不著急,緩緩解釋。 “不出意外,明日,刑部侍郎袁平翰便會抵達徽州府,他必然會來提審你,會對你用刑,無所不用其極,只要撬動你的嘴?!?/br> 穆延只認真聽著他說話,并未露出半分畏懼。 “我曉得,那你要我做什么?” 孟循并不著急回答:“他對你用刑,無非就是想從你口中得到一個答案,得到你親口承認,自己是前朝余黨的答案?!?/br> “我不是?!蹦卵涌隙ǘ謹蒯斀罔F的回答。 “是或不是,與他而言都沒什么區別?!?/br> 想要逼人招供,有太多種方法,就算是穆延這樣的硬骨頭,也不是束手無策。 他與費昇之所以沒用那些法子,僅僅只是因為沒有必要,也不是他們的目的。 “穆延,難道你不好奇,自己的母親為何會因父罪流放,為何這些人要對你苦苦相逼,恨不得把前朝余孽的名頭牢牢套在你身上……”孟循笑了笑,“這便是我的目的,我要知道他們之所以這么做的原因?!?/br> 穆延稍有錯愕,他沒想到孟循會突然和自己說這些。這些對他來說太過陌生,好像帶著nongnong的灰塵,讓他有一瞬的迷茫。 在穆延愣神之際,孟循接著說到,“明日,你裝死就好?!?/br> 作者有話說: ? 第77章 祝苡苡醒來的時候, 已是日上三竿。 她少有起得這樣晚的時候,從前就算累著了,至多也就晚上半個時辰,今日, 足足要比她往常起來的時候晚了一個時辰。 就算這些天確實是累了些, 加之, 昨晚睡得也晚,但也不至于到如此境地。 窗牖外日頭正好, 陽光明媚,照映著滿院的花紅柳綠。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仲春時候, 院子里的花草都開始長開了,顏色明媚,瞧著就讓人舒心暢快。 祝苡苡坐在一旁的束腰圓凳上,任由身后丫鬟伺候著自己洗漱,目光卻早已瞥向窗外的花草, 暗暗出神。 這處的花都開得這樣好, 想來, 他那座宅子里特意為她種的白山茶,也同樣是一番盛景吧。 她收了目光, 心情卻越發失落。 分明昨日她才去見過穆延, 還狠著心說了那樣多讓他難受的話, 猶記得離去前,他那低垂著頭, 神色暗淡的模樣。即便現在想起來,也依舊讓她煩悶。 可這是她自己做的選擇, 沒有人逼她。 挽好發髻換了衣裳, 祝苡苡匆匆用了早食。說是早食, 可這會兒都都快到正午了,想必現在吃過,待會兒也不用吃了。 幸得她胃口確實不好,吃不吃也沒甚所謂。 用過早食后,她也只是在院里走了幾步,瞅著日頭太曬,又坐回了屋子里。她沒什么事做,孟循又讓她這些時候好好待在這處,叫她不要隨意外出。 祝苡苡自認不算個閑得住的人,要是沒什么事情,成日的從早坐到晚,她是十分不舒服的,久而久之,日子就會過得越發枯燥無聊。 好在她也算有些打磨時間的方式,寫寫字,做做女工,成日的時光,便這樣一天天的消磨過去。 這半個月以來,于她而言,過得尤為漫長。她成日閉塞在宅子里,除了養花弄草,便是看看書寫寫字。孟循這段時間,也十分忙碌,幾乎都在外頭,披星戴月。 ? 偶爾兩人碰上,祝苡苡也是下意識想要避開的他。只是想起孟循曾與她說過的話時,她才會壓抑著自己又將頭扭過去,與他對上,擠出幾分笑容。 畢竟兩人現在是明面上的夫妻,又同處一片屋檐之下,相見示好,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她答應了他的,他做到了她要的,她自然也得順從些。 腳步匆匆地孟循見她這般,神色有片刻怔愣,隨即也與她一般笑了笑,“侍弄這些花草,交給下人去做便是了,你好好歇著,要實在放心不下,你在旁邊看著教她怎么做,別將自己累壞了?!?/br> 微風拂面,孟循這般熟稔的態度,讓她有些許的恍惚。曾幾何時,孟循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他叫她不要那樣累,多顧著些自己,許多事情,不要太過cao心。而當時她是怎么想的,她覺得,自己既然在身份上幫不上孟循,總該在其他方面上盡力,做好他的賢內助。 其實,孟循曾經也替她鋪好了許多路,他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需要她去打理關系,好像,她不做那些也行。 可她總是患得患失,她希望能和他始終站在一起,才會逼迫著自己,做個合格的高門主母,但是到頭來,她又得到了什么? 孟循清雋的臉上透著幾分微不可察的倦意,但即便如此,他也笑著看向她。 風吹起鬢邊的碎發,撓得她耳垂有些癢,她不自覺伸手去抓,悄悄避開了孟循的視線。 現在的孟循和七年前的那個孟循別無二致,除了年歲給他多添的幾分閱歷之外,樣貌氣度,似乎沒有分毫變化。 興許正是因為這層原因,她這幾次見著孟循才時時走神,總是不自覺回想起曾經的事情。 祝苡苡蹙著眉,心底驀地多了幾分煩悶,“我知道了,我的身子自己曉得?!?/br> 說罷,她轉身走進屋里,半分目光也不肯施與他。 遙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孟循原本端著的笑意悄悄收斂的幾許,面上多了些讓人看不出的落寞。 半月以來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都讓祝苡苡心底的煩躁更甚。 尤其是,她旁敲側擊同步行打聽一些事情,孟循總是不著痕跡的避開。她到底曉得這些時候孟循都在忙著這樁事情,可究竟結果如何,近況如何,她卻都不得而知。 她周遭的一切都太平靜,太安寧,好像前些時候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塊投進湖水中的小石子,除了當下掀起了一片漣漪之外,便沉入了湖底,再沒有半分動靜。 興許是那日說了幾句話,孟循也察覺到了祝苡苡日子實在過得無聊,沒隔幾天,宅子里就來了客人。 說是客人,也算不得客人。 畢竟孟蘭是孟循的親meimei,想來這里,自然是隨時都能來。 她這回卻不是獨自一人來,手里牽著個小娃娃,像是剛會走路的樣子。 陡然看見那步履蹣跚,扎著總角的小娃娃的時候,坐在房中的祝苡苡面上滿是意外。 她原本在繡著一條帕子,身邊伺候的小丫鬟突然過來與她說孟蘭要來。 這半個月以來,她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打發時間。祝苡苡從來也不是什么喜歡熱鬧的人,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與她而言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但孟蘭還是不同的,在她還未出閣前,兩人有一段時間交情還算不錯。盡管過了這樣多年,要回想起那些時候的過往,她也能記得清楚。 孟蘭比旁人總是有幾分不同。 思及此,祝苡苡立刻叫丫鬟備了茶水點心,安安心心的等著孟蘭過來。 而當那面上含著清甜笑意的小娃娃,一步一步緩緩邁過門檻的時候,祝苡苡還是忍不住瞪圓了眼。 她放下手中的繡繃,趿拉著秀鞋快步迎上。只是在靠近那粉粉白白的小娃娃時,她卻有片刻的猶豫。 她停下腳步,有些擔憂的看向小娃娃身后的孟蘭。 孟蘭低垂著頭,朝著小娃娃輕聲道:“囡囡,叫姨姨?!?/br> 小心翼翼扶著門沿前進的小娃娃,陡然抬了頭,一雙又大又圓,水汪汪的眼睛有些好奇的看向祝苡苡,晶瑩的唇悄悄的撅著,看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開口:“姨……姨” 祝苡苡心頭兀地一驚,隨即軟成一片。 她不曉得小娃娃多大了,但看著模樣,最多也就是三歲。這樣大的小娃娃,說話聲音還含含糊糊的,但她卻說的很認真,舌頭微微朝外咧著,一絲不茍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