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85節
確實就如孟循所言,她并沒有好好注意著自個的身子,這回幸得是孟循在身邊,替她請了大夫,若是在其他地方,恐怕一時間,周圍還真沒什么人幫得了她。 這樣三更半夜的,府城內沒有什么醫館是開著門的,要找個大夫,絕對不算簡單。即便是祝家,也得多花上不少錢,賣上不少人情,才能將大夫叫來。 祝苡苡心中的煩悶與糾葛愈演愈烈,她焦躁地扭了扭肩頭,避開孟循的目光,下了床榻。 “以后不會了?!?/br> 說完他,她趿拉著繡鞋就要離開。這里是孟循的臥房,并不是她住的地方,充斥著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讓她惶恐不安,又有那么片刻的想要逃離。 孟循抬手拉住了她。 他低垂眉目,輕輕瞥了一眼被自己攥住的那只細白柔荑。 “便這么著急要走嗎?只是與我待在一處,就讓你如此抗拒,既然如此,當初為什么要答應我的條件?” 孟循的話,問得祝苡苡心頭一顫。 他們現在,已經是夫妻關系了。 他們曾和離過,可無論是她或者是孟循,都沒有大肆張揚,也就是說,只要孟循與他都當做無事發生,之前那些知道消息的人,也就只能當做無事發生畢竟,只要他們二人口共合一這事兒能有千百種隱匿下去的法子。 這是,她即便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其實,孟循已經待他足夠寬和了,她這樣沒來由的沖他發脾氣,他也沒與她計較,聲音依舊溫淡平和。分明是質問的話,可從他嘴里說出來,似乎只是簡單的一句問詢。 思及此,祝苡苡轉回了身子。 她稍稍抬眸,與孟循對視著。片刻后,她彎唇一笑。 “大人說的對,你我二人既是夫妻,即便宿在一處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她的話里透著幾分哀涼和妥協,像是他逼迫她似的。 可他分明沒有。 孟循自嘲的笑了笑,掩下面上的落寞,“那苡苡先歇著,我還有些事要去書房?!?/br> 說罷,他轉身離去,獨留祝苡苡一人在原地錯愕。 她以為,孟循至少是對她有所謀求的。 她算不上傾國傾城的美人,但至少,孟循應是喜歡她的模樣,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應該都是喜歡的。 可現在,他竟然就這樣束手離去么? 祝苡苡面上多了幾分茫然無措。 那,孟循究竟圖她身上什么? *? 原本再過上不到三日的時間,袁平翰就能抵達徽州府城。 他這趟自請,可不單單只是為了這樣一樁案子。更多的,是向那位張閣老坦明自己的態度。 他如今是正三品的刑部侍郎,再不比得從前那樣忙碌,許多事情都,可以交給手底下的人去做。只不過,為了向上爬,為了升遷,他自然還得做些別的事情。 除了公務,他免不得要與內閣里的那幾位打好交道。 庭推在即,要想憑著舉薦入內閣,當然得先言明自己的立場。 如今,內閣大體分作兩派。一派以首輔徐中禮為首,另一派以次輔張江言為首。徐閣老早到了致仕的年紀,之所以拖著不走,不過是因為陛下再三挽留,這才待了三年又三年。但不出意外,也就是今年明年這兩年內的事了。 首輔致仕,位置自然有人要頂。其中張閣老呼聲最高。雖說群輔之一的李大人李由,是徐首輔的門生,可要比起人脈網羅,那還是比不過張大人。 張大人兩位嫡女,一位入了東宮,一位嫁給五皇子,而外孫女也秉承一脈,聽說是要許給廣平侯府的世子。 雖說是庶女所出,但也足以見得張家枝繁葉茂,樹大根深,輕易得罪不得。 這樣風頭正勁,他一個獨門獨戶的刑部侍郎,自然是開罪不起。既然開罪不起,那便要早早做好打算。 袁平翰也是猶豫了許久,才決定借著這樁案子一個投名狀,博得那位張閣老的青眼。 薛京只不過和他品級相同,僥幸做了張閣老的女婿,若薛京的話,他還不放在眼里。 要換做他平日里行事作風,哪里會這樣想不開摻進這么一樁風波不斷的案子里。 況且他們刑部已經指了人出去,他就更沒有前去的必要了。 可想著自己的妻女,想著自己的今后,他又不得不早做打算。 他得在徐閣老致仕前,取得繼任次輔的信賴。這樣一來,才可以保得他們全家平安無虞,今后的日子,也能繼續過得順遂。 前些時候,夫人曾和他說過,他們女兒心中有了喜歡的人,雖說不是皇族,但也身份高崇。為了女兒今后的婚事,讓自己女兒多添幾分底氣,他也只得硬著頭皮接了這樁事情。 袁平翰分明是個文官,可為了盡早趕到徽州府城,也不得不連日奔波,日夜兼程。 可在還剩下三日的路上卻出了些意外,也不知道是驛站里的飯食有問題還是出了些什么其他的岔子,他竟上吐下瀉,身子越發虛弱,平白多耽誤了兩日。 將將趕到徽州府城時,臉色也十分難看。 幸得徽州府的大夫還算厲害,給他開了幾副藥,喝了一天之后,他才漸漸恢復了些力氣。 也就有精力開始處理這樁頗讓人棘手的案子。 歇了半日,他不再猶豫,直接了當的叫了費昇和孟循前來問話。 第75章 袁平翰就坐在驛站某間客室里, 等待著孟循和費昇二人。 其實與禮來說,他該今日一大早就去見這兩個人,畢竟這案子緊急,最好是一刻都不要耽誤??梢驗橹圮噭陬D加之水土不服, 他的身子實在虛得厲害, 只能暫且忍耐著, 歇上了半日,勉強打起了些精神, 才得空,叫人去傳喚。 說起來, 袁平翰也覺得奇怪。往日,他身子骨也算康健,怎么就好好的上吐下瀉呢? 可仔細想了想,加之,那大夫所言, 他又覺得有幾分道理, 雖說他往日身子好, 那也是安安心心待在京城的時候,加之, 他已有些年頭沒有親力親為的做事。人就是歇不得, 他歇了這樣三年五載的, 自然就要比曾經差了許多。 且他是個北方人,之前也從未來過徽州, 興許就是這樣,才會落的個水土不服, 上吐下瀉的局面。 要說那大夫開的藥, 也確實還算管用, 這才服下了兩帖,他身子就舒服了不少。也能細細思量起,這案子的解決辦法。 袁平翰坐著不遠的地方擱著一只雕花梨木桌,桌上擺著一尊鎏金鏤空的香爐,香氣裊裊,味道舒心宜人。那順著微風,一縷縷飄進自己鼻子里的氣息,減緩了許多他這些時候堆積來的疲憊。 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待會兒倒是可以問問他們兩人。 要是用得,他也去買些來,以后處理公務累了些,也點著這樣的香。 還未等袁平翰多想,門外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急不緩,倒是頗為閑適。 袁平翰收了心思,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隨即坐正,靠在一邊的太師椅上,好整以暇的朝門邊瞥去。 隔著屏風,他看見了兩道由遠及近的身影,雖說有些模糊,但不出意外,應是孟循和費昇二人。 腳步聲約莫在離他兩丈遠的位置便停了下來,暗暗等待著他的回答。 袁平翰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兩位大人進來罷?!?/br> 兩道高大的身影,繞過屏風,在袁平翰的示意下,坐到了他面前。 袁平翰才過了知命之年,雙鬢只見些許白發,人有些瘦削,寬袖衣袍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但即便舟車勞頓奔波半月,臉上已是眼抑不住的疲憊,那嵌在框里的眼睛,還能依舊透著幾分銳利。 畢竟,憑著這個年紀,就能夠做上正三品的刑部侍郎,即便放眼滿朝上下,也不多見。 況且,袁平翰還并非顯赫出身。 只不過是一介白身,入了科舉取士,汲汲孜孜了數十余年,才換得如今的地位。若說身上沒有幾分本事,那確實是說不過去。 孟循和費昇甫一落坐,袁平翰就不動聲色的打量起了他們。 都是年紀輕輕,刑部里的翹楚,他本人還是十分欣賞的,只是眼下手中的這樁案子,又讓他們站在了對方。 袁平翰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明了來意。 “我還在途中,便得知兩位已經抓獲了那名為穆延的前朝余黨,既然如此,為何遲遲不肯發落?” 掃了兩人一眼,他虛虛瞥著孟循,“陛下既已賦予了你們二人先斬后奏的權利,那還在猶豫什么?莫非……”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嘴角牽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放在那張瘦削的臉上,莫名多了幾分駭人。 “莫非是因為,那前朝余孽,還有同黨?” 他這話里存了幾分試探之意,說話時,也悄悄觀察著孟循的反應,可與他料想的不同,孟循神色坦然自若,似乎并未因為他的話而起半分波瀾,很是平靜。 反倒是費昇接了話,“袁侍郎您也曉得,這樁案子,向來都風波不斷,從前是落在了錦衣衛手里,如今又攤在我們刑部頭上。多少雙眼睛看著,我們處事皆要小心,瞻前顧后,又容不得半分馬虎,倘若要和那錦衣衛一樣,隨意就處置,將人殺了,趕明回了京城,還不知那些諫官該如何口誅筆伐呢……” 說到這兒,費昇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也是我們時運不濟,偏偏接了這樣個爛攤子……” 袁平翰佯裝疑惑地嘶了一聲,“這……這又是何說法,不是說已經確認了那人的身份么?” 孟循看向面前的袁平翰,唇旁含著清淺的笑,“身份還未確認,要是依照前頭錦衣衛查的那些線索,以及我和費大人這段時日搜尋的結果,那穆延,也未必就是前朝余黨?!?/br> 袁平翰蹙著眉,安靜了片刻后,又突然笑了出來。 “未必是,那既然人已經捉到了,多審幾次不就好了么?”他來回看著孟循與費昇,又接著開口,“兩位大人可是我刑部有名的酷吏,怎么連個還未及冠的少年的嘴都撬不開,這可是辱沒了二位的名聲啊?!?/br> 他話里三分調侃七分認真,似玩笑,又似壓迫。只可惜,孟循與費昇都非常人,并不會因為他這樣柔中帶刀的話,而有半分影響。 孟循面色依舊平靜,只是唇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袁侍郎是高看下官了,下官不才,可擔不起這樣的名聲?!?/br> 費昇也隨著輕嘆一聲,“倒是想動大刑,可人捉來的時候本就受了傷,離死也就一口氣的功夫,那萬一出了什么事兒,這罪責我們可擔不起……” 費昇斜眼瞥著袁平翰,“朝中之人,也并不是全力支持此事,就譬如吏部的那位李尚書……前些時候,錦衣衛指揮使不就被人以此做了筏子,擼去了官職么?” 這事兒,朝堂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手段輕了,皇帝不滿意,手段重了,殺的人多了,朝堂中的大臣不滿意。這是總而言之,就是費力不討好,兩邊都得罪。 連年來的災禍,已經將國庫掏了個干凈,若又要因為這檔子事,引得民怨載道,那可是得不償失的事情。畢竟,就算真有前朝余孽,那也再掀不起什么浪子來?;实壑匀绱嗽谝?,也不過是心里不爽旁人惦記著自己位置罷了。 屋子里,有好一會兒的安靜。 孟循舉著茶杯,費昇一副苦惱的模樣,而袁平翰,面上雖堆著笑,心里卻早已是百轉千回。 他早知道這兩個人都不是什么好應付的主,如今看來,確實是如此。這顧左右而言他的本事,一個比一個厲害,反正就是把這事推到他頭上了唄。 既然如此,那就趕緊解決了便是。 思前想后,袁平翰最終下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