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81節
察覺到后頭的祝苡苡久久都沒有跟上來,那胥吏停下腳步,側著身子朝后瞥了一眼。 祝苡苡捂著胸口,一張清麗的小臉有些蒼白。 這模樣,可將那胥吏嚇了一跳。 孟大人可是同他囑咐過的,一定要好好照顧著這位夫人,要是出了半點岔子,唯他是問。 胥吏原本想著,剛才在門口時這位夫人就這樣大膽,再加上,她要看嫌犯押著的牢房也安靜,沒什么窮兇極惡的犯人,想來應該是水到渠成,只是帶個路的事情,簡單得很。 既簡單又能拿到不少的賞錢,這當然是好事一件。 卻不想這位夫人,沒他料想中的那樣經得住事,眼看著快要到了,突然鬧出這樣的事情。 那胥吏趕忙上前,將半彎著腰的人攙了起來,“夫人您沒事吧?要是累著了,我們歇上一歇再走,可好?” 祝苡苡借著力站了起來,緩緩吐出一口氣,“我沒事,就是這幾日,沒有歇好有些疲累,不打緊,我們繼續走?!?/br> 她自然也曉得沒走幾步路。 按理來說,她從前身子是沒有這樣差的,就算是這大牢陰暗幽深,倒也不至于讓人如此難受。 站在原地緩了會兒,她抬了抬手,叫那胥吏繼續帶路。好在這邊離的也近,沒走多久便到了。 胥吏停下步子,“夫人,人就在里頭了,您……算著時辰,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要出來了,到時候我再送您出去?!?/br> 祝苡苡微微頷首,輕輕嗯了一聲。 下一刻,那胥吏將牢房的門鎖打開。 鎖鏈牽扯牢門,發出清脆的敲擊摩擦聲。穆延身上雖受了不少傷,但卻并未影響他敏銳的察覺力。幾乎在門鎖被打開的那一刻,他便悠然轉醒,神思警覺又戒備。 只是他沒有立刻起來,佯裝繼續睡著,想要看看那已經連著審了他三次的黑衣男子,還有什么手段。 他記得,那些不入流的胥吏,都稱呼那黑衣男子為費大人。 那位費大人,說韓子章要來見他,左不過是這幾日的事情。 莫非,是韓子章嗎? 穆延心中疑惑,但下一刻,牢房打開,輕緩的腳步聲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未曾睜開眼,但卻能聽得出來,這樣輕柔的腳步,不該是個男子。 穆延心中答案隱隱閃動,他想猜,卻又不敢猜。他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他不想連累她同他一起受累。 萬般糾結之時,那腳步聲已然靠近。 甚至,那帶著孱弱哽咽的呼吸聲,也漸漸侵襲而來。 穆延再也抑制不住,陡然睜開雙眼,入目的,便是那抹纖細嬌弱的身影。 她站在離他一丈不到的位置,雙肩輕輕顫抖,即便這里昏暗,他也能從微弱的火光中看清她的神情。 她緊緊抿著唇,一雙眼睛又清又亮,像是帶著水光,不只是雙肩,她整個身子都在輕輕顫抖著,好似下一刻就再也站不住,要倒了下來。 “穆延……” 她柔弱輕微的呼喚,扯痛了穆延的神思。這幾日身上受的傷,遭的刑,于他而言,都抵不過面前的人一句顫顫巍巍的低喚。 他身上的傷,有些已經在愈合,也沒有貼心的傷,照理來說,他的狀況,應是越來越好??蛇@幾日來,卻再沒一刻,有此刻這樣令他難過。 祝苡苡攥緊了裙子,一步一步艱難的走上前去。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穆延。 疲憊不堪,眼底青黑,一頭烏發,一半散亂,一半束著,那雙平日里清澈見底的眼,在此刻,盡是憔悴。 他身上肯定還有不少傷。手上還束縛著鎖鏈,像是生怕他逃出去似的。 祝苡苡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第71章 牢房外的火把左右搖晃, 連帶著將祝苡苡的身影也襯的左右搖動起來。 她站在離穆延不到一尺的位置,頓住步子,踟躇著不敢上前。她怕她再靠近他幾分,接下來那些想說的話, 便全說不出口了。 穆延的眼睛里永遠裝著赤誠真心, 在那雙能夠輕易照映著自己的眼睛里, 她的所有情緒,似乎都無所遁形。她唯獨能做的, 便是離那雙太過清澈的眼睛遠一些,再遠一些, 這樣一來,她便能稍稍隱匿幾分自己的心事。 打從他睜眼那刻起,他的視線便牢牢停駐在她身上。那雙眼睛里的驚喜,透過他滿身的疲憊,毫無保留的展示在她的面前。 他從來都是這樣。 除了身上添了些傷, 狼狽到讓她有片刻怔愣, 他待她, 與以往沒有半分區別。 強忍著心頭的酸澀,她松開攥緊的雙手。 清了清嗓子, 她再一次喊道:“穆延?!?/br> 聲音要比方才鎮靜了許多, 原本還帶著些許鼻音, 裝著幾縷委屈,此刻, 竟藏的讓人分毫都看不見。 鎖鏈清脆的響動聲在空曠的牢房作弄著,穆延緩緩坐正了身子, 一點一點朝床沿挪動著。 他身手太好了, 當日若不是祝苡苡被人抓著, 加之以多敵少,穆延根本不會那樣輕易被擒。 以此,他雖然身上還受著傷,才剛剛瞧見幾分好轉的跡象,也依舊被牢牢束縛著,雙手被冰冷的鐵環固定著,能活動的距離不過一丈。 即便如此,他牽起的唇角也未曾落下。 穆延想朝著祝苡苡的方向靠近幾分,他掙扎了片刻才有了些許的機會。只是還差上一些,才幾寸不過的距離,卻讓穆延眉頭緊蹙。 晃動的聲音愈發清晰,祝苡苡感受到門外的胥吏朝里頭探了探。 她收回目光,轉而朝穆延扯了扯唇。 “不打緊的,我過去,我們坐著好不好?” 聽到他的話,那緊蹙的眉頭緩緩松下,他乖乖的坐在一邊,等待著她的靠近。只是余光瞥見旁邊臟兮兮的的石階時,他又不由得涌出幾分擔心。 這里太臟了,會弄臟她的衣裳。 兩人相處了這樣久,祝苡苡輕易便能從他的視線里品查出他的意思。 她毫不顧忌地靠近,迎著他的目光,又落坐在他的身旁。 “我都過來了,還擔心這個做什么……”她笑了笑又道,“你想想我們頭回見面的時候,你可比現在狼狽多了,我還不是沒有嫌棄你,就坐在你身邊?” 穆延目光一頓,抿著唇笑了笑。他有許多話想對她說,但猶豫了好一會兒,卻只是輕輕的應了她。 “恩?!?/br> 祝苡苡也隨他一般笑了笑。 離得近了些,祝苡苡才察覺到他身上傷口的厲害,她抿緊了唇擔憂的問道:“身上的傷……可還疼?” 穆延眨著眼看她,只在她將話問出口時搖了搖頭。 “身上的傷都不疼,已經上過藥了,好了很多,再過上幾日,興許就痊愈了?!?/br> 他這話一出來,祝苡苡面上閃過幾分猶疑,“真的,你可不許騙我,若只是寬慰我的話,那就別說了……” “真的,我從前受過比這還要嚴重的傷,也是,就那樣好的……” 穆延的聲音有些啞,再沒有往日的清朗,可他的模樣卻一如往常的真誠。 迎著祝苡苡探究的雙目,他硬著頭皮解釋,“那日你問過我,我左胸上的刀痕是哪里來的……” 祝苡苡呆了片刻,神思有片刻混沌,順著穆延的話,她仔細想了想,這才回想起來,在除夕那日,兩人溫存之時,她確實問過他這話。 她還記得,那傷痕十分可怖,盡管不長,卻很深,看到的那一刻,還叫她嚇了一跳。 祝苡苡張了張唇,好一會兒才擠出幾個字來,“我,我確實問過……” 穆延頷首,“那樣重的傷我都撐過來了,又何況這只是一些沒什么要緊的皮外傷?!?/br> “苡苡,你該相信我,我從來不會騙你?!?/br> 他的話里多了幾分鄭重,讓祝苡苡微微出神。 “恩……我信你,傷好了便好,沒什么要緊便好……” 她還在想著接下來的話該怎樣與穆延開口,卻不想穆延竟先開口問了她。 “這幾日你還好嗎?他們有沒有為難你,是不是也如我一般……” 祝苡苡曉得他擔心,立刻答道:“我沒有受傷,我好好的,也就只在府衙大牢待上的大半日……” “你知道的,那位孟大人與我曾有夫妻之情,他額外照顧我些,我沒有受委屈,你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嗎?!?/br> 她神色平淡從容,面上笑意恬靜。若是不注意看她略顯寡淡的唇色,和有些過白的臉色,似乎確實好好的。 穆延凝眉,神色兀的低沉下來,“都怪我,要不是我,苡苡也不用受我拖累……” 祝苡苡聞言,倏地想起孟循曾對她說過的話。 孟循說,穆延的身世不明,和前朝公主有著莫大的淵源,且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他并非那所謂的前朝余黨。 她從前并不知曉這些,她只知道她看過穆延的路引,穆延是個身世可憐的少年,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要真是和穆延此刻說的一樣,是不是他自己對自己的身世也該是有所了解的。 興許,她能找出證據證明此事。 這樣一來,她就能幫他出來了。 她牽起穆延的手,迎著他微微錯愕的雙眸,小心認真的問道:“穆延,你告訴我,你的身世究竟是如何,你真的是孟循口中的,前朝余黨嗎?” 她相信他,可只是她相信他并沒有作用。 祝苡苡不自覺握緊了穆延的手,“我不希望你是,但……但如果……” 她還未將要說的話傾之于口,那只寬大的手,便回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摩梭著她的手背。 “我自小在邊境長大,身邊只有母親和穆將軍,雖然生父不詳,但我知道,我母親不是前朝公主的后代……” 穆延依稀還有些小時候的記憶,他曾經聽過母親和穆將軍的談話。 母親說,他生父是個高官,他是非媒茍合的孽種,她每每看到他的臉,心里就會難受,恨不得他就死在邊境。 后來穆將軍告訴他,那些都是母親氣話,但至少,那些關于他生父的話,應該是真的。 母親也只是因為父親的緣故,才分外討厭他。 當初穆延確實很介意這些話,也很痛恨自己的出身,認為是自己連累了母親,才讓母親直到生病死去,也不愿意接受穆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