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77節
她幾乎能想得出來,除了自小就祝家長大的那些仆人之外,其他的興許都走光了吧。不然,也不至于她從門口到內院,都沒見著幾個人。 她還是頭一回見著祝家這么冷冷清清的。 身邊的忍冬看出來了她的難過,隨即輕輕的挽住了她的手。 忍冬矮下身來,蹲在祝苡苡身側,“小姐,您能回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銀丹吸了吸鼻子,也隨她一道蹲下來,拉住祝苡苡的另一只手。 “是啊小姐,您不知道,您不在的這兩人,我和忍冬都慌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才好,我又沒什么用,只知道哭,沒有忍冬jiejie主意多……” 說著說著,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即便是穩重些的忍冬,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漸漸紅了眼睛。 忍冬哽咽的問道:“小姐,您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祝苡苡當然想告訴她事情的始末,可她不能,她不能這么做。這件事,事茲體大,稍有不慎,便會連累祝家上下,她只是個普通婦人,根本護不住這樣多的人。 這樣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祝苡苡抿了抿唇,輕輕搖頭,“忍冬,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解決的?!?/br> 現在才過了兩日,祝家上下,便如同散了一般。好在還有忍冬在維持著,沒有生出什么內亂來。 兩日,便是如此情狀,那三日四日,又該如何呢?甚至一月半月,又會發生些什么?這還只是祝家家里,外頭的那些生意呢,那些掌柜的,時日一長了,想瞞都瞞不住。 若只是少了祝管事和吳叔叔,她也能撐起祝家,只是多費些力氣而已。 可,他們二人是被官府的人抓走了。盡管現在還沒什么消息傳出來,但想來猜測此事的人,已經有不少了,說不定,已經有了些別有用心的人在暗中窺視。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事就這么醞釀下去。 祝苡苡下意識看向外頭院子里種著的花花草草。如今是初春,不少花都已經鼓起了花苞,想來再過一些時候,便能綻放開來。那時候,院子里該是一片好景。 兩個月前,她還想著,自己與穆延成親,當會是在滿園芬芳的時候。 穆延知道她喜歡花,也在那處兩進的宅子里,種了不少花,甚至有些還是她院中移出去的。她有一個月沒去過那里了,她猜,那邊的景色,應該和她院子里是差不多的。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低垂下頭,難掩心中的酸澀。 如果她只是祝苡苡,她可以陪著穆延,和他共同進退。她相信他,絕對不會是孟循口中的前朝余孽。 可她不止是祝苡苡,她還是祝家唯一的后人。她不能拖累著整個祝家陪她一起去承擔。 祝苡苡再次抬頭,呆呆望著院子外頭,她不自覺輕輕咬著下唇,一雙清亮的眼里氤氳著薄薄的水氣。那水汽凝成水珠,一串一串,順著纖長的睫毛緩緩滑落下來,一簇簇的,晶瑩剔透。 她的神情很平和,像是一灘平靜的湖,即便一陣風吹過,也只是起些淺淡的漣漪。 忍冬銀丹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她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但也隱約能夠感受到,這次的事情非同尋常。 小姐是和穆延一道出去的,可過了兩日,卻只小姐一人獨身回來。 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么,饒是心思敏銳的忍冬,也難以猜測。 良久,祝苡苡合上了雙目。她從袖袋里拿出帕子,輕輕擦了擦臉上的水痕。 “有些餓了,去準備午食吧,晚些時候我興許就要離開,我還有些話,要對你們兩個說?!?/br> 第67章 暮色四合, 廊檐映月。 初春的夜里,總有幾分難以言喻的蕭索,興許是因為還未長出繁茂枝葉,又或是因為庭院寂寥, 四下無人。 婆娑搖曳的樹影, 被月色照映在回廊的灰墻上, 墻中的隔窗,像是開出了灰色的花朵一般。 倏地一陣風吹過, 吹的祝苡苡耳邊的碎發拂過臉頰,正欲離去的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她身后跟著自己兩個貼身丫鬟, 忍冬和銀丹。兩人并肩站著,神色皆有落寞。 其中,銀丹情緒更顯。她苦著一雙眉,一張唇緊巴巴的皺著,抬手攥著祝苡苡的胳膊, 久久都不舍得松開。 察覺到手上攥著的披風輕輕扯動, 銀丹緩緩抬起頭來。 “小姐, 您真的要走嗎……” 祝苡苡轉過頭來看她,見她低沉的模樣, 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自然是要走的, 又不是不會回來,怎么弄得和生離死別一樣, 好了,不許哭?!?/br> 銀丹似乎又更委屈了幾分, 她低垂著頭, 小聲囁喏著, “小姐,銀丹沒有哭……” 祝苡苡矮下身子來,一雙眼跟隨著不自覺躲閃的銀丹,“這還沒哭呢,眼睛都紅成那樣了,趕緊擦擦,院子外面風大,待會兒該眼睛疼了?!?/br> 銀丹抿著唇,聽話的拿出帕子擦了擦眼。 一旁的忍冬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性子確實要比銀丹沉穩些,她心中也明白,在這樣的時候,她該說些讓小姐放心的話??赡切┰捲谀X中盤旋了好半天,卻又遲遲未能說出來。 不是她不會說,而是她實在不想說。 她對小姐的擔憂,一點都不比銀丹少。 車輦已經到了祝家門口,門房匆匆進來通傳。祝苡苡說了聲知道了,便要轉身離開。 她才往前走了兩步,就聽見聲后忍冬哽咽著的聲音。 “小姐,您這次去,什么時候……什么時候回來呀?!?/br> 什么時候回來?祝苡苡心中也不清楚,但至少她這趟過去,得讓吳叔叔和祝管事回來,這兩人回來,祝家才能安穩,那些不脛而走的流言蜚語,才會不攻自破。 她不知道,自己同孟循提這些要求,他會不會應允她,如果應允了她的話,又要有多久,才能助她達成所愿? 但他那會兒既然能同她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想來,對于他的選擇,也早有了料想與安排。 她不曉得自己再過多久回來。 但她知道,應該不會太久。 只是她回來之后,她的身份,便不再只是祝家的小姐了。 想到這里,祝苡苡面上浮出幾分笑意,“興許三四日吧,不用著急,我很快便會回來?!?/br> 忍冬眼里酸澀,心中一個勁的抱怨這春風惱人,吹得她眼睛生疼,偏偏她嘴上又半個字沒說。最后,千頭萬緒,只化作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好”。 * 自費昇離去后,穆延便再擋不住洶涌席卷而來的倦意,一雙清亮的眼漸漸迷茫,身上的每一處傷,都在隱隱作痛,折磨摧殘著他的意識,眼前閃爍搖曳著的火把,忽明忽暗,他似乎已經有些看不清。 穆延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究竟是睡了多久,等他意識清醒時,他皺著眉張望著四周。原本束縛著他的鎖鏈已經被去除,衣裳雖還是那件,但身上的傷,已經被人處理過了。他依稀能感受到,傷口處清涼的觸感。 那感覺很舒服,緩解了他大半的疼痛,讓他能夠勉力撐起身子,行動不再處處受到桎梏。 “醒了?沒想到,你不僅身子骨不錯,恢復力也強悍的很?!?/br> 穆延眉頭皺的愈發深沉,他警戒的抬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費昇。 他被安置在一方榻上,躺在算不得干凈的被褥上,鼻尖能夠聞到那帶著些許霉味的潮氣。好在比這更差的經歷,他也有過,對比起來,此刻,倒還算過得去。 從這周圍的陳設來看,這里應該是大牢的某間牢房,像是粗淺的被收拾過,看起來,沒那樣臟亂。只是在這一片陰暗,只有幾縷光線的地方,依舊難以分辨時辰。 穆延不知道自己究竟躺了多久,但不出意外,應該不會超過四個時辰。也就是說,這會兒應該是白日,只不過因為大牢內四處都密閉著,只有一扇臨墻而立的高聳窗戶,將這周圍都遮蓋的陰沉昏暗。 猶豫了片刻,穆延問出了心中疑惑,“為什么幫我上藥?” 費昇聞言,慢悠悠的上下打量著他,好一會兒,才扯著唇嗤笑,“難不成就看你昏死過去,你還有活著的價值,當然不能輕易死了?!?/br> 穆延還未來得及深究他話里的意思,便又聽見他的聲音。 “有人要來找你,你也算得見過,韓子章,可認識?” 穆延神色微怔,“韓大人……” “看樣子,確實是見過了,興許還有些交情,不然,那位韓世子也沒必要大費周章,在這樣的時候,還使盡手段想要見你一面?!?/br> 話說完,也不顧穆延是否回應,徑自站起身來,轉身離去。 “桌上的茶水,是方才讓人送進來的,干凈的沒毒,收拾收拾,韓世子很快會來?!?/br> 牢房的門再度合上,穆延也再看不見費昇的身影。 離開了府衙大牢,費昇轉頭便回了驛站的客房。他還有些事情要找孟循商量。 那日,孟循將穆延押進府衙大牢之后,曾與他透露了些消息。這樁案子,他也算一直在查,確實是曉得了些內情,但比起孟循來說,他所知道的,還是少了些。 那會兒,他正想提審穆延,就先一步被孟循攔住。 迎著他不解的目光,孟循緩緩開口:“審穆延時,不要用太重的刑罰,留著他的性命,最好也別將他傷的太重?!?/br> 甫一聽到孟循這話,費昇簡直氣的要笑出來。剛才江人拖進牢房的時候,他隨意瞟了一眼,那名為穆延的少年,一身黑衣被染得濡濕,面容憔悴,唇色蒼白,一看就是受了重傷。 想必當時孟循捉他時,就沒顧及著這人的死活,這會兒提審人了,反倒要叫他顧忌小心,這又是哪門子的道理? 但還未等費昇說些什么,孟循情緒微微收斂,將他的話,攔在唇邊。 “他傷的太重,與你我二人都不好,畢竟他身份存疑,加之如今廣平侯府人丁不興,他若真是廣平侯的子嗣,便是與皇族沾親帶故,想來,廣平侯也會盡力保他?!?/br> 孟循說這話時,神色稀疏平常,好似說著什么,無關緊要的話,可話里透露出的信息,卻著實讓費昇意外。 就他所知,當時在邊境,與穆延在同一時候出生的還有一人。只是那人在一次意外后,便消散了蹤跡,難以繼續追查。只有穆延,還活得好好的,甚至,來了千里之外的徽州府安家落戶。 若穆延不是那位已經身故的前朝公主的血脈,那另外消散了蹤跡的人,便極有可能是他們要追查的人。 可好好的,這身份轉變的差異,怎就如此之大,一個是前朝余孽,一個是廣平侯的子嗣…… 無論穆延是何身份,都必然掀起軒然大波。 想到這里,費昇越發頭疼了。 這樣混雜,又涉及皇族的事兒,就該交由錦衣衛去做,而不是他這樣一個刑部里,只會查案的酷吏。 他要真擅長處理應對這樣的事兒,也不至于在刑部還只是一個五品郎中。 盡管目前他們所追查到的證據,皆指向穆延是前朝余孽,但也不可否認,孟循所說的話,確實有一些可能。 況且,孟循對于沒有把握的事,向來不會輕易開口,他能對他這么說,想來手中應該也有些許線索。 費昇悠悠嘆了口氣,“好了,我知道了,我會斟酌著行事?!?/br> 孟循聽見他這樣說,才算放心離去。 但費昇沒想到,這事的轉機來的這樣快。距離那日,也不過就過去了兩天,那位遠在千里之外的韓世子,便急匆匆的趕來,指名道姓,說是要見穆延。 從京城到徽州府,即便日夜奔襲,馬不停蹄,最快最快,也得要十日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