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41節
穆延就站在祝苡苡后,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若有似無的目光。 他不出意料的覺察到了正座錦衣華服的宋盛清。 宋盛清眸光中帶著笑,沒有真誠,只有促狹。 穆延不清楚宋盛清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他既然站在祝jiejie身后,他就一定會好好保護她。 坐在這雅間的攏共也就五人,包括祝苡苡的舅父鄭老爺,在座的人,幾乎都為宋盛清馬首是瞻,他說什么便是什么,所有一切言談皆圍繞他而展開,祝苡苡分外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這讓她好似回到了曾經在京城中的那段日子。 宋盛清不急不徐,輕呷一口海清瓷杯中的香茗,“不知夫人這番前來,所為何事???” 祝苡苡對這位知府長子并不熟,只知道他擔著舉人功名,又背靠著正四品的知府親爹。 在這樣的場合,她應該拘束幾分。 她心里也有幾分猜疑,宋盛清此舉,是不是要為她舅父撐腰? 祝苡苡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妾身是有些話要和舅父說的,都是生意場上的事情,倒是讓宋公子見笑了?!?/br> 不說祝苡苡誤會,就是鄭秋林也以為宋盛清要替自己撐腰。 他心里不由得多了幾分底氣,想著自己這半年以來的討好,總算也頗見些效果,心里甚是欣慰。 鄭秋林知道,因為他女兒鄭芙的事情,祝鄭兩家關系交惡。更是因為孟循,鄭芙如今的名聲敗了個干凈,還清了那筆錢之后,她只能終日待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日漸消瘦,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便,就和那秋風中的枯葉一樣,了無生機。 他雖心中記恨,可也奈何不了,確實有許多地方要依仗祝家,兩家既然沒有明面上撕破臉,他也不主動,暗暗的博取些利益,原本祝佑是要來找他的,卻不想上天眷佑,祝佑出海遇了難,兩家的事情便一拖再拖,拖到了這些時候,這祝苡苡突然從京城來徽州府。 他躲避不得,只能刻意討好宋盛清。畢竟知府可是正四品的官,官位要比那孟循高了不少。 現在也好了,有人替他撐腰,他便不用那樣害怕。 宋盛清眉頭微抬,“是什么賬面上的事情,夫人也不妨直說,畢竟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不是?又更何況夫人姓祝,鄭老爺姓鄭,這畢竟也是不同嘛?!?/br> 祝苡苡本不想直截了當的攤開了說,但這宋盛清既然開了這樣的口,不管他想不想幫著舅父,她都沒必要在維持著面上的客套。 于是,他當著這樣多人的面,三言兩語,簡要的說明了如今祝、鄭兩家賬面開銷的事兒。 宋盛清聞言,嘶了一聲,淡淡看向鄭秋林,面色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意思。 “鄭老爺,就算是親兄弟,你這事兒也做得頗不地道了些啊?!?/br> 這話一出,不只是鄭秋林,祝苡苡也有幾分愕然。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稍微晚一點 第33章 祝苡苡心中有千百種設想。 唯獨這種, 宋盛清出言幫她,是她萬萬沒有料到的。 她和宋盛清今日也是頭一回見面,兩人之前并無往來,甚至他的名聲, 祝苡苡也是前幾日才聽過的。知府是流官, 任期到了便會調往他處, 祝苡苡記憶中,徽州府的知府已經換過三任了。 新上任的這位宋知府, 半年前調任過來的。她從未和這位宋知府打過交道,就更遑論他的長子, 面前的宋盛清了。 宋盛清一臉笑意的看向她,看的祝苡苡頗有幾分莫名其妙。 她實在琢磨不透這位宋公子心中所想。 祝苡苡不懂宋盛清的想法,而宋盛清心中也同樣也對祝苡苡存著百般疑惑。 她明明是當朝刑部郎中翰林侍讀學士的妻子,即便身上還未當著誥命夫人的名號,但仗著孟循, 也不該在這徽州府城之中行事如此低調, 尤其是面對鄭秋林, 這樣毫無道義可言的人。 即便是舅父又怎么樣?有這層親緣關系又如何? 既然這位孟夫人顧忌著親戚情分,他倒也不妨賣這個情面過去, 自己也當一回惡人。 鄭秋林不過是徽州府一個小小的商人, 財力比不上祝家不說, 背后更沒有孟循那樣的靠山。 宋盛清的爹曾與他說過,要向朝中的那位少年狀元看齊, 這說的便是孟循。若能借此機會結識孟循,倒也不錯。 這話一出來, 鄭秋林滿腹不解。 他想開口問些什么, 可又顧慮重重, 生怕得罪了這位知府公子。 現在鄭家早不比得兩年前,在這徽州府中行事需得小心。他要是這回,將人得罪了個透,那官商兩道,他就都吃不開了。 他沒有辦法,只得按捺下心緒,笑臉相迎,隨著宋盛清的意思,和祝苡苡理清了這筆糊涂賬。 事情已經解決,祝苡苡不想再在這里多待,他笑著告了辭,卻沒想到宋盛清竟提出要與她一道離開。 祝苡苡疑惑,穆延更是不解。 他站在祝苡苡以身側,小心提防著緩步過來的宋盛清。 宋盛清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夫人不必這般戒備,說起來我還該尊稱夫人一句師母才對?!?/br> 祝苡苡側目看向他,“此話怎講?” 他笑意愈發柔和,“三年前的南直隸鄉試,主考官正是孟大人,我便是那屆的學生,自然稱得孟大人一句老師,也自然稱得您一句師母?!?/br> 說罷,他朝祝苡苡拱手行了一禮,態度謙卑,禮數周全,幾乎挑不出半分差錯。 可看著宋盛清遠遠離去的背影,祝苡苡心中卻莫名多了幾分悵然。 若說剛才她還不知道宋盛清為何對她這般客套,這會兒,她便一清二楚,再明白不過了。 無非就是仗著她那前夫孟循孟大人的面子。 他是當朝的五品官員,結交甚廣,少年狀元,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 她也不明白,他們分明已經和離,為什么這事,像是密不透風似的,沒幾個人知道。 即便她不說,她不相信孟循就一點也沒有透露出去。 休棄糟糠之妻的名聲確實不好聽,但朝中又不是沒有先例,他孟循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況且,她出生商戶,便是休了她,也與他清名無礙。 倒是讓他擺脫了一個污名,這不是更好嗎? 她分明不想再和孟循扯上半點聯系,可偏偏她這樣仗義的去尋她舅父,最后解決事情,還是仗著他的關系。 她厭惡孟循,卻更厭惡自己。 她太清楚官員之間的牽扯。盡管孟循此刻不在徽州府,但他怎么說也是出身徽州府籍的官員,他的名聲在整個徽州府,便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恐怕此刻,她能這樣安穩待著,祝家如斯產業能不招人可以針對,也多半是有他的緣故。 她現下想不出更好的解決的法子。 即便要和她爹爹一般,與徽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員蓄力結交,打通各樣人脈關系,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 就在剛才,宋盛清將那話說出口的時候,她幾乎抑制不住的,想要說出自己和孟循已經和離。 她垂落在袖間的手,緊緊的攥著,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面上端著的笑,刻意又虛偽。 孟循和她還擔著夫妻的名分,宋盛清便對她以禮相待,尊稱他一句師母。 若是知曉兩人已經合離,別說是幫著她說話了,能不刻意針對為難,都要稱他一句君子風度。 宋盛清方才在那席上的作派,已然說明了一切。 就祝苡苡所知,徽州府的鄉紳,有不少都和孟循結識。泰半致仕的高官,如今的鄉紳,都曉得她與孟循之間的關系。 她原以為,和離不過是兩人間的事情。而當下看來,確實是她從前太過天真單純,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她當真沒有辦法擺脫他了嗎? 祝苡苡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在酒樓門口站了許久,腿有些軟,霍然睜開眼的時候,險些晃倒。 所幸她身后站著穆延,穆延安靜看著她一舉一動。 在祝苡苡朝身后仰的時候,穆延便抬手扶穩了她。 他一雙眼睛里,既有擔憂又有顧慮。 祝苡苡側抬眸看了他,擠出些笑來,“沒事,許是站得久了些,我們回去吧,今日的太陽照的我有些頭暈,我累了?!?/br> 穆延抿著唇,輕聲說好。 他雖然不善看人眼色,但這會兒他也能感受得到,她很累。 今日陰云密布,日光都不見幾縷,又怎么會照著頭暈呢? 她不開心。 在穆延眼里,她將自己在意的事情輕松了當的解決了,中間沒有出什么岔子,甚至不需要用到他。 她不是應該開心嗎? 可在那個錦衣男子,說出“孟大人”這三個字的時候,她便改了臉色。 即便回了祝家,她也神情懨懨的,打不起半點精神來。 穆延站在海棠苑中,隔著祝苡苡一尺開外。 她安靜的坐在院中那棵槐樹石桌下,單手撐著頤,細細打理著手上的賬本,時不時寫著些什么,似乎是和出門前沒什么兩樣。 賬本看完,她喚來身邊的忍冬收了賬本,而自己,則呆呆坐在石桌那邊。 穆延安靜的看著她。 那個即便面對山賊都依舊神采奕奕的人,這會兒,卻像是被抽干了精神一般,神情困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延猶豫了很久。 他緩步走到祝苡苡跟前。 “小姐,你……怎么了?” 祝苡苡回過神來,側著頭看了一眼穆延。她看出了他縈繞在眉間的憂慮,也曉得,那憂慮,大抵是因她而起。 “沒怎么,在想一些事情呢,你要是累了的話,就先回去歇著吧,你也陪了我一天了,你是我的護衛,又不是我的丫鬟奴婢?!?/br> 穆延卻并未有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