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16節
他只要確認了這點,那心底的狂躁不安,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他會按照她喜歡的,繼續做那個溫順謙和的孟循。 他不會讓她失望的。 過了幾日,孟循的高熱總算退了下去,身子恢復康健,兩人重歸于好,仿佛這件事從未發生過似的。 而祝苡苡在這接下來的三年中,再也沒遇見過馮縛。這個人漸漸在她記憶中淡忘。 這三年,祝苡苡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要比乍到京城的那三年過得更加輕松。 她再沒有那樣多的事情需要打點,沒有那樣多的關系需要維持。除了一向較好的翰林學士郭遜的夫人之外,她不需要去刻意結交任何人。 自從孟循兼領了刑部主事之后,甚至有不少人求上門來,尋她托關系。祝苡苡曉得此間厲害,大多時候都是同人虛與委蛇,再將這事兒于孟循說了,自己從來都不應承些什么。 她知道自己在仕途上幫不了孟循幾分,也只能在這些事上謹慎小心一些,反正謹慎小心總是沒有錯誤的。 至于自己名下的那些產業,大多都是交給手下的人去打點,那些掌柜,當她還在徽州的時候,就跟在她爹爹手下做事,都是從前就培養出來的班底,加上這幾年她一直同那些掌柜打交道,他們品性如何也大致摸了個清楚。 除了那間酒樓不時的需要他去照看之外,她再沒費什么旁的心思。 對比起三年前,日子也算過得舒心愜意。只是因為孟循事務日漸繁忙,他們兩人之間的相處,倒是要比以往又更少些了。 但每當他想念孟循的時候,身邊的兩個丫鬟,總會勸著她。 “忙些好呢,我聽人說,忙碌些的官員升遷的也快!” “是呀,夫人,銀丹說的沒錯,其實大人已經要比一般的官員好像不少了,即便再忙,也會抽時間陪夫人的?!?/br> 想想也是,有哪個女子,能在她這樣二十三歲的年紀,便有一個五品高官的夫君,夫君還待她那樣好,她應該自足才是。 況且,上個月,孟循已經設法讓始終管束著她的梁嬤嬤離開了,她更沒什么拘束了。 就是有時候,她還是免不得會想念徽州老家。想回去看看爹爹過得究竟如何了?只憑隔三差五來的家書,還是難以疏通她心中的思念之情。 她這樣想這,沒過上三日,就收到了徽州那邊來的信,是花了些銀子,著人快馬加鞭加急送來的。 起初祝苡苡還覺得奇怪,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爹爹要這么著急,當拆開來讀了信之后,祝苡苡登時便慌張起來。 信上說,她爹爹因為出海收貨時,遇了海難,人雖然救回來了,但卻中了風,身子每況愈下。 她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片刻過去,淚就沾濕了信箋。 孟循從衙署歸來,看見的便是這幅場景。 第15章 未時末,孟循著一身玄色暗紋窄袖袍從刑部大牢而出,緩步離開。 身后跟著黑衣窄袖的胥吏個個垂頭抿唇,恭敬有加,只等孟循走遠之后,才緩緩抬起頭來。 “不是溫潤如玉的翰林學士嗎?怎么我瞧著,不太像呢……”回想起剛才大牢里發生的那幕,其中一個窄袖胥吏心底發虛。 這位孟大人,只用了兩樣刑罰,就讓嫌犯改了供詞,上刑的間隙,犯人都來不及說話,就先渾身疼了個遍。雖說不至于丟了命,可看著大牢里那一地的血,估計離丟了性命,也就只差一口氣了。 他新調來大牢做事的,是頭回輪值到這位大人手下,他以往沒聽過這位大人的名聲,只曉得是翰林院兼領刑部主事的學士,卻不想是個冷面酷吏。 要他瞧著,比起他們那位費閻羅費大人,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與他并肩站著的人,輕嗤一聲,“不狠辣些,還怎么撬開牢里關著的那些人的嘴?你以為,孟大人年紀輕輕官居五品憑的什么?沒有半分手段,還能在刑部混下去?” 刑部攏共就四位主事大人,他與這位大人打交道最多,起初他也以為,這位翰林院來的詞官,不過就是來掛個虛銜,沒什么本事,誰曾想,不過一年,刑部半數懸而未決的案子,盡破于這位大人之手。 右侍郎大人也對其連連稱贊。 思及此,他不由得叮囑身邊的同僚,“在這位主事大人面前,記得謹慎行事?!?/br> 見識過孟循平靜從容斷人脊骨的模樣,他自然也知曉了這位大人的行事作風。 那胥吏隨即沉聲應下。 孟循翻閱完那一疊厚厚的卷宗,已是暮色四合。 衙署的燭光滅了大半,他也不著急回去,先是換了身竹青的窄袖綢袍,洗凈了手,理好衣襟,方才匆匆開始收拾東西。 費昇原以為這時候,衙署應該沒有旁人,亦如曾經那般只剩他一個,卻不想孟循這處還燈火通明。他心生疑竇,將手中端著的燭臺,放在一邊,緩步進了內室。 這會兒,便正巧和更衣完的孟循碰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孟大人倒是辛勞,這都戌時了,還未下衙署,難不成與我一樣,將這刑部官署當做自個的家了?” 孟循聽出了他話中的調侃,卻也不惱,“費大人謬贊,只不過手上還有些事未做完,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拙荊還在家中候著,不便太晚?!?/br> 喲,這是與他炫耀,自己已成婚了么? “那倒也是,我孤家寡人一個,不比得孟大人早有家室?!?/br> 孟循笑了笑,并未答話。 只是在孟循轉身正欲離去之前,費昇再度叫住了他,他停下步子,轉過身來。 “陳將軍那案子,孟大人打算如何?” 陳將軍曾擁護先帝皇帝,更是追隨先帝戎馬半生,有從龍之功,卻不想晚年遭人進言謀反,那時的先帝正處青年,好大喜功,容不得底下有半分不和之聲。加之陳將軍功高蓋主,行為舉止也并不收斂,如此,才被小人鉆了空子。 陳將軍全家兩百多口,青壯男丁皆被斬于午門外,老弱婦孺也并未放過。 如今被人再度提起,引得滿朝風波不斷。 畢竟當初是先帝下的令,就算皇帝有心替陳將軍翻案,那也得有足夠的證據才是。況且,此案牽扯甚廣,又是陳年舊案,追查起來頗費心力,盡管皇帝讓刑部大理寺合力查案,可這依舊算不得一件簡單的事情。 又更何況,皇帝還定了期限,若是后年的秋審之際此案還未了結,那倒霉的,就是他們這些查案的人了。 如今剛過了秋審,滿打滿算,也就一年半的時間。 可這些時日,他們幾個主事大人,翻遍了卷宗,有查詢不到一點關于陳將軍后人的消息。 人都找不到,這又何翻案? “還能如何,只能再多費些心力去查?!?/br> 費昇牢牢盯著孟循,“那孟大人,可有線索?” 見費昇陡然正經的模樣,孟循也不打算瞞著他,“陳將軍有一外孫女,當年案子發生的時候不過兩歲,按照律例,隨母充入教坊司,但押運途中,遇賊人攔截,馬車墜崖,巡查之后只發現母親尸首,而那兩歲稚童,行蹤不明?!?/br> 費昇眉心一皺,“你的意思是,那個外孫女,并沒有死?” 孟循緩緩揚起唇角,“誰知道呢,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測,但比起那些死得干干凈凈的陳家人,也就這個外孫女,尚且還留有一分生機?!?/br> 陳將軍雖然滿門被屠,但當時朝中,也不乏與其交誼非淺,卻沒有受到牽連的官員。陳將軍遭此橫禍,說不定朝中也有憤慨之徒,暗暗出手相幫呢? 見費昇垂眸沉思,孟循也不欲多留。 “費大人可還有事,若是沒有旁的事情,我便先告辭了?!?/br> 聞言,費昇抬眸,神色一暗,“倒是還有一事,要與孟大人說?!?/br> “費大人不妨直言?!?/br> “朝中有不少人,并不希望我們能替陳將軍翻案,我們若是要去查,必定會有不少阻力,即便從這個外孫女入手,想來也是困難重重……今后還需得孟大人鼎力相助才是?!?/br> “這是哪里的話,我身為刑部主事,這本就是我職責所在?!?/br> 他若做不出些什么事情,怎么向上爬,如何護得他全家周全又如何,替他爹娘,沉冤得雪。 再者,這也是他所希望的。 忠君之臣能得萬世清白。 “話雖這么說,但事情是否做得盡心,也是全看自個……孟大人,這些時候,需得注意安全?!?/br> 聽見費昇的話,孟循心頭一凜。 費昇接著到,“我在刑部待了這么多年,當然也有不少,旁人不愿我去查的案子,碰上刺殺的事,也不是頭一回了,但我畢竟是行武出身,再加上也對此警惕,以至于賊人從來都未曾得手……” 四目相對,孟循自然明白費昇的意思,無非就是提醒他,案子要緊,自身性命更加要緊。 他朝費昇拱手行了一禮,“多謝費大人提醒?!?/br> * 孟循再回到家中,已是夜色濃稠。 還未踏入房中,就聽聞屋內低低啜泣的聲音,他心中不免的焦急,拔步過去,就看見泣涕漣漣的祝苡苡。 她手上握著封信,羅漢榻旁的小幾上擱著信箋。 是徽州那邊快馬加鞭傳過來的家書。 而能讓苡苡哭成這樣,想來也不是什么好事。 甫一看見孟循進來,祝苡苡更是忍不住淚水。 “孟循……爹爹中風了,身體每況愈下……我好擔心他,我想回徽州去看他?!?/br> 聞言,孟循眉心一蹙,“苡苡不著急,與我說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著面前人,沉靜而又堅定的目光,祝苡苡才稍稍安心幾分,她接過孟循遞過來帕子拭了拭眼淚,“爹爹他與番邦的人做生意,出海收貨的時候,遇了海浪……然后,然后就中了風?!?/br> 孟循眉目間閃過幾分思量。 “苡苡想回徽州去么?” 祝苡苡緊緊抿著雙唇,無比確信的點頭稱是。 她當然要去,她也必須去,那是生她養她十六年的爹爹,她若不去親眼看看情況,又怎么放心得下?如今這封信,是和她爹爹交誼匪淺的吳叔叔著人傳來的。 吳叔叔的性子她曉得,若非不是情況真的不好,必然不會措辭那樣激烈。 “好,我現在就讓人安排,今明兩天便可出發?!睜科鹚氖?,他用力的握緊,“走水路,水路快些,如今河道也還算平穩,至多不過十天就能回到徽州?!?/br> 孟循的話,像是在她心頭插了根定海神針,讓她安心了不少。 “那……那……你不陪我去么?” 問這話,祝苡苡也有些猶豫,她曉得這半年以來,孟循都事務繁忙,可畢竟是這樣的大事,她總想孟循能陪在自己身邊。 “苡苡……對不起?!?/br> 看著孟循眉間涌動的自責,她不由得有些難過,“沒關系,我體諒你,畢竟……畢竟你才在京中站穩,輕易不能離開,也是可以理解的?!?/br> 孟循聽得出來,她這話說的尤為艱難。